第98章 第 98 章
照片拍完,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来送锦旗的老太太一家人也要离开。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握住秦玉娇的手, 半天舍不得放开, 说啥都要请秦玉娇有空的时候去家里做客。
秦玉娇实在拗不过，便答应了。
老太太的儿子连忙过来把家里地址留给秦玉娇。其实昨天抓小偷的时候, 她就知道老太太家住在哪个胡同，就是不知道具体在哪个门里。
不过现在知道了, 而且记得很牢。
因为老太太十分执拗，生怕秦玉娇忘记似的, 非要让儿子找纸写下来。
儿子显然拗不过当娘的，只好现场和人借了纸笔，写好地址双手递给秦玉娇。
秦玉娇借过来, 仔细叠好放在口袋里，笑着握住老太太的手，说：“大娘, 这下子您不用担心我忘记啦。”
老太太点点头, “对, 对, 不担心不担心了。”
确认了这一点，老太太这才放下地离开。
看着几个儿女簇拥着老太太走出邮局大门, 秦玉娇有点感慨。看的出来, 老太太的儿女们都挺孝顺，晚年能有这样的生活, 也挺不错的。
这件事告一段落，其余看热闹的人也都走了，邮政局大厅里留下的只有办事的群众和内部员工, 以及-周霖。
周霖上回在邮局出现过，当时是和秦玉娇一起来接孟琳下班、然后一起去吃饭。
那个时候，他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今天依旧如此。
而且，大家对周霖的身份更加确定了，觉得他肯定就是秦玉娇的对象没跑了。
就连李局长都调侃，说周霖和秦玉娇十分般配。
秦玉娇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周霖一眼，后者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周霖伸手，和李局长握手。
他的手掌大而宽厚，有一种非同一般的力度。李局长心头一动，问道：“同志，你是不是军人？”
虽然周霖没有穿军装，可这周身的气度和比别人大许多的手劲，绝对不是普通的群众。
周霖点点头，“是的，我是现役军人。”
李局长看看一脸沉稳、器宇轩昂的周霖，又看看站在一旁美丽聪明的秦玉娇，暗暗点了点头。这两个人还真是般配。
渐渐地，其他人都走了，秦玉娇和孟琳说了一声，让她先帮忙照看下柜台，自己带着周霖走出大厅。
两个人走到距离大门口有一段距离，秦玉娇看着周霖，问道：“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周霖愣了一下，点点头，“是。”
秦玉娇紧张起来，“怎么了？你是不是在部队里犯了什么错误？”
她没在部队待过，可大家都知道，军人的假是很少的。几年之内不能回家探亲是很普遍的事情。
可是，距离上次周霖来看她也就过去一个月而已。
如此频繁的请假频率，有点不太正常。
周霖低头，望着眼前这张即便焦急也不失美丽的脸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听人说，你徒手和持刀歹徒搏斗。”
所以，他才来的。
他辗转接到沈震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一直在夸赞秦玉娇的勇敢聪明，可周霖听了却心急如焚。
沈震信誓旦旦地保证秦玉娇没有受伤，甚至都没有受到一点点惊吓，可周霖还是不放心。
也是赶巧了，正好听连队有和上次一样的运输任务，他就自告奋勇地接下，连夜开车回来。
他先到距离这里有一百公里的基地送完物资，调转车头直接来找秦玉娇。
当然了，这些他都没有告诉秦玉娇，可秦玉娇略微一想，也差不多能猜出来。
周霖这回，又是赶了许久的路来看她的。
秦玉娇望着周霖看了好一会儿，说“你等我会儿”，转身跑回邮政局。
过了一会儿，她又跑回来，手里挎着个黄挎包，一看就是要下班的样子。
周霖：“你刚不是说，今天不请假吗？”
秦玉娇：“刚才是刚才。”
刚才，她以为周霖只是路过，可是现在她知道了，人家是赶了这么久的路专门来看她的。这样的情况下，再让周霖等一个多小时等到她下班，未免有点不近人情。
周霖：“没事，我可以等的。”
大不了，他回去的路上开快一点。
秦玉娇笑起来，似乎无意间拉起了他的大手，“走吧，咱们去转转。”
周霖没动。
他看着自己的大手的三分之一被一只小手握住，一黑一白，对比鲜明，却有着别样的让人悸动的力量。
周霖心头一跳，看向秦玉娇。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牵他。
对上的周霖的眼神，秦玉娇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周霖分明看到秦玉娇透红的脸颊，但他没有戳破，点点头，说：“嗯，走吧。”
话音未落，嘴角已经翘起来。
秦玉娇跟着笑起来，心里一阵甜蜜。
现在还没有到吃午饭的时候，这年月也没有什么咖啡厅奶茶店之类的可以供两人坐着，幸亏小县城里有一处山坡，秦玉娇以前偶然路过，觉得景色还挺不错的。于是，她带着周霖去了那里。
时节刚过初秋，正是秋高气爽、天空明净的时候，两个人顺着羊肠小迳往山坡上走，直觉得浑身舒爽、视野辽阔。
秦玉娇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和周霖说话，好几次她发现周霖的双手一直保持着虚扶的姿势。
一开始她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周霖大概是怕她突然后仰跌倒，所以双手才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可以随时保护她。
秦玉娇心头一甜，说话越发温柔起来。
“你这样老是因为我请假，也不好。以后不要了，免得影响工作。”
周霖：“你不高兴我来？”
秦玉娇连忙否认，“不是不是！”
周霖……
不是不愿意见到他，那就是在关心他了。
周霖望着近在眼前的、窈窕的背影，翘起了嘴角。
就连解释的声音都带上明显的愉悦，“我这回不是请假，你放心，我会按时归队的。”
秦玉娇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霖不说话了。
听着身后又没有声音，秦玉娇心里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开始找话题。
两个人不说话，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似乎有一种她觉得陌生的气氛在彼此之间流动。即便是在空旷的山坡上，这种气氛的浓度似乎并没有被稀释，依旧让她局促不安。
于是，秦玉娇说起自己打算参加明年高考的事儿。
周霖有点意外。
这会儿，两个人正坐在半山腰的一块大青石上休息。
秦玉娇接触到周霖的眼神，挑眉，“怎么，觉得我不行？”
周霖连忙摆手，神情都有点慌乱，“不是，不是！我只是没有预料到。”
秦玉娇看着向来表情控制得很好的周霖，如今居然这样，不由得有点好笑，同时心里有了小小的成就感。
这个沉稳的男人，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会陷入慌乱呢。
“好啦，”秦玉娇说，“我开玩笑的。”
接着，她把自己怎么上夜校、怎么提前毕业的事儿简短地说了一遍。
周霖越听越是惊喜。
他对秦玉娇是一见钟情，原本也没有考虑过对方的工作学历什么的，可谁知道秦玉娇学业居然如此优秀。夜校毕业居然几乎拿满分，这个成绩，周霖觉得自己都拿不到。
看来，他真的是无意中捡到宝了。
周霖听完，表示自己坚决支持秦玉娇参加高考。
“我回去以后，给你找找复习资料。”
秦玉娇没有推脱，高兴地点点头，说：“这样太好啦！”
虽说有焦老师在，可毕竟一个人的人脉有限，这年月的学习资料又很稀缺。现在有周霖一起找复习资料，那就最好了。
秦玉娇开心的时候，眼睛似乎会闪光，看着周霖一阵悸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一下子抓住了秦玉娇的手。
“玉娇，我……”
在单位的时候，秦玉娇主动牵过周霖，当时有点羞涩。此时此刻，她被周霖主动握住小手，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就……
咋说呢，就有点局促，还有点害怕。
周霖的眼神太过深邃，秦玉娇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沉浸进去，再也难以□□似的。
“玉娇。”
周霖又喊了一声。
“嗯。”
秦玉娇听见自己的声音，很低，像蚊子哼哼，但似乎又很重，如重锤，一直敲到彼此的心里去。
周霖：“我说要追求你，可因为太忙，似乎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秦玉娇：“不是，你做得已经很多了。而且，你忙，我知道的。”
军人不是别的职业，当周霖选择进入部队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奉献和牺牲，这一点秦玉娇懂。
他在忙碌的日子里，能够想方设法地来见自己，已经非常难得了。
秦玉娇可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人。
周霖听了这话，好半天没有答复，只是深深地看着秦玉娇。
两个人在山上玩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双双下山，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
周霖时间有限，吃完了饭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他虽未说什么，但秦玉娇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的不舍。
这已经很难得了，毕竟，周霖的性格和职业都让他养成的内敛的习惯。
临走时，周霖给秦玉娇留下联系方式，又要走了她单位的电话。
两个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五天以后，拍的照片洗出来了。
主任特意带着秦玉娇去了一趟局长办公室，李局长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对秦玉娇说：“小秦，你对象的拍照技术很不错嘛！”
男的沉稳帅气，女的美丽聪明，这样的一双男主站在一起，谁都会觉得两个人是一对。而且，当时秦玉娇看到周霖那瞬间闪亮的眼神，不止是李局长这样想，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秦玉娇听到这话，脸颊红了红，却也没有否认。
“我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学的。”
算是替周霖谦虚了下。
不过，李局长说得没错，周霖的拍照技术确实很好。每个人都给拍得很清楚，而且似乎很善于抓住最好看的那一瞬间。
这么好的照片，只自己单位人欣赏有点浪费。
秦玉娇把这个意思一说，李局长和办公室主任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小秦，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
秦玉娇笑起来，“我是想着，能不能把照片寄到省报去。”
李局长和主任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彼此眼中的惊喜。确实，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机会，如果这张照片被刊登在省报上，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那么单位就会再一次出名。
主任清了清嗓子，问道：“小秦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渠道？”
秦玉娇：“上回采访咱们的那位记者，我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如果两位领导同意，我想试着联系联系他。”
“同意，咋回不同意嘛！”
这一回，发话的是李局长。
“这是好事，小秦，你现在就打电话。”
办公室主任不愧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说出李局长想说但不好意思说的话。
秦玉娇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儿不扭捏，当场就在李局长的办公室打起电话。
这年月的电话转接很复杂，三个人在电话机跟前等了得有十来分钟，对面才终于有了应答。
“您好，请问是赵记者吗？”
“对，我是。”对面沉默了两秒，突然问道，“是不是秦玉娇秦同志？”
“赵记者记得我啊。”
秦玉娇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透过电话线传到另一头。
赵记者也笑。
怎么会不记得呢。
一个能干的女同志本来就很容易让人记住，更何况这位女同志还是那样美丽非凡。
秦玉娇知道，记者的工作一般都挺忙，她寒暄了几句，直接了当的把意思说了。
电话那头的人只思考了半秒，就说：“行，你把照片寄过来，我给你地址。”
秦玉娇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劝说的话，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答应得如此痛快。
当下，赶紧找来纸笔记下赵记者的通信地址。
放下电话，她和两位领导打了声招呼，就先把照片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