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周霖离开两天了, 秦玉娇强迫自己从对他经常的思念中抽离出来，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她还要努力实现自己的目标。
于是, 这一天下了班，她去了一趟夜校。
孟琳原本是要独自回家先做饭的, 可听说秦玉娇的目的地是夜校，她便说：“要不咱们今天在外面吃吧？”
秦玉娇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她和孟琳的工资稳定, 而且也不算少了，完全可以负担得起偶尔下馆子的费用。
“行，那孟姨咱们一起去夜校。”
秦玉娇以为, 孟琳只是不想做饭，然而，到了夜校，见到焦老师的面儿, 秦玉娇才觉得有点不太对。
焦老师一出现，孟琳就开始频繁地撩头发、扯衣角，而焦老师和秦玉娇说话的时候, 眼神好几次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孟琳。
这两人……
秦玉娇心头一动，但当时也没说啥。
焦老师：“……高考的书籍，我这里倒是有有些，不过不太全。你先拿走。其他的我再打问打问。”
这会儿三个人坐在焦老师的办公室里, 焦老师说着这话，转身去办公桌后面的衣柜里找书。
他的书显然整理得很有章法, 没两分钟就找到了。
一摞书放在桌子上，秦玉娇还真的挺惊喜。
“焦老师，这书挺全的。”
刚才秦玉娇翻了一下，除数学外, 其他科目的教科书都有了，还有两本习题册。
在这个年月，能凑齐这些书不容易。
秦玉娇忙起身道谢。
“焦老师，我知道这些书不好找，可太谢谢您了。”
焦老师却摆摆手，“这不算啥，何必那么见外呢。”
秦玉娇眨眨眼睛，故意看了身边的孟琳一眼。
孟琳底下了头。
从夜校离开的路上，秦玉娇状似无意地提起焦老师。
“人真不错，热心，老实靠谱。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家室。”
“没有，他没有结过婚。”
孟琳脱口而出，就发现秦玉娇真眼神含笑地看着自己。
她一下子知道自己这是说漏了。下意识地想要找补。
“我也是听焦老师无意中说起的……”
秦玉娇：“嗯，看来，我不在这几天，孟姨和焦老师经常见面。”
孟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解释，却发现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如果她否认和焦老师经常见面，那就无法解释自己知道人家的家庭情况。毕竟，如果不是特别熟络，一个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地提起自己的家庭的。
可如果不解释，岂不是坐实了她和焦老师经常见面的事实？
秦玉娇见孟琳张口结舌，不由笑起来，她亲昵地搂住孟琳的胳膊，索性把话挑明了。
“孟姨，如果你两彼此有意思，不如就正是处对象吧。”
刚才，秦玉娇注意观察了下两个人的神态，说甜蜜吧，也够甜蜜，但似乎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秦玉娇拿两人的相处的感觉和自己与周霖的相比，觉得孟琳和焦老师应该还处在彼此有好感的阶段，不像周霖已经大喇喇地说要追求。
所以，秦玉娇觉得，自己是孟琳实际上的亲人，这个态度一定要明确。
孟琳却被秦玉娇的直接给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起来。
“玉娇，你，你说啥呢？人家焦老师有文化，又没结过婚，我……”
话说到这里，秦玉娇就明白了-孟琳是觉得配不上焦老师。
她不禁有些心疼。
“孟姨，从世俗的意义上来说，确实，你结过婚，他没有。你是初中毕业，他是大学毕业。可咋说呢，你两在这个年纪遇到彼此不容易，我觉得不应该拘泥于这些外在条件，以免错过良缘。”
秦玉娇的声音轻柔响在耳边，伴随着初秋的晚风，传入孟琳的耳朵里，渗透进了她的心里。
她没有说话。
一直低垂着头走路。
秦玉娇也没有再劝。
孟琳是一位传统女性，这一点，从她多年忍受前夫的虐待和忽略却不离婚就能看出来。
可能在她看来，刚才那些彼此条件上的差异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一个人的思想转变需要一个过程。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就都没有说话。
走到家里，孟琳又一头扎进灶间做晚饭，秦玉娇要进去帮忙，被她强势地推出来。
秦玉娇估计，孟琳大概是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来思考，也就没有强求。
不过，在孟琳做饭的时候，她也没有闲着。
打了半盆水，用抹布把各个屋子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
秦玉娇干活也麻利，等孟琳喊吃饭的时候，她也差不多收拾完了。
把脏水倒在泔水桶里，秦玉娇洗了手，坐到饭桌边。
晚饭是小米绿豆稀饭、煮玉米、凉拌黄瓜。
这基本上秦玉娇和孟琳的共识了，晚饭要吃清淡一些。如果细细论起来，这个年月追求饮食清淡实在和大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但秦玉娇和孟琳挣得都不少，想吃肉能买得起肉，想下馆子也能去得起，所以，倒也不纠结于肉食。
孟琳给秦玉娇盛好半碗稀饭，又给自己盛好，过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秦玉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她笑起来，“孟姨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我看，明天我陪你去找一下焦老师，两人把关系挑明了吧。”
孟琳和焦老师彼此有意，也没有必要拘泥于到底谁先开口。
孟琳也挺爽快地答应。
她想得很清楚，自己和焦老师都过了不惑之年，这辈子留给两个人的时间不多了。实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彼此试探和猜测上。
秦玉娇对孟琳的反应觉得欣慰。
或许，欣慰这个词不太适合用在晚辈对长辈的感觉上，可秦玉娇还是这么想了。年龄上，孟琳比她大许多，可以当她姨，可是从观念上来说恰好相反。
秦玉娇来自于几十年后的现实世界，那个时候，女性的地位提高，不再是男性的附属品，也拥有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这些观念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是新鲜的，甚至有些不能接受。
但孟琳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思考，她想明白了。
既然决定怎么做，孟琳首先就不再纠结，秦玉娇当然也不。她需要做的只是当好一个陪伴者，在明天见证一对有情人终于捅破窗户纸。
于是，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吃罢饭，孟琳也不让秦玉娇插手，说后者收拾屋子太累，自己端碗回灶间洗锅。
一夜无话。
第二天，按照秦玉娇的设想，她和孟琳该在晚上下班的时候去夜校找焦老师的，可谁知道刚上班没多久，焦老师居然就来了。
他直接把孟琳叫出去。
秦玉娇有点好奇，又有点担心，手里干着活，嘴里忙着回答来办事的群众提出的各种问题，部分心思已经跟走孟琳。
终于，在她第三次抬头看向大厅门口的时候，孟琳回来了。
她微微垂头，嘴角含笑，脚步轻快，整个人有一种掩藏不住的欢欣鼓舞。
秦玉娇眨眨眼睛，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而因为这个猜测，她也笑起来。
她原本就长得好，接待群众的时候更是态度温和带着微笑。可这会儿的笑容，明显比平时深刻了许多。
正好，现在在柜台前的是个儿子在外地的大婶。儿子孝顺经常寄东西或者汇钱，所以大婶常常来取包裹或者汇款单，每一次都是在秦玉娇所在的柜台办事。
所以，大婶和秦玉娇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大婶瞧着秦玉娇笑，好奇地问了一句。
“秦同志，你这是遇上啥好事了？”
秦玉娇脸上的笑容收不住，“不是我，是我一个亲人。她处了对象。”
大婶哦了一声，做恍然大悟状。
“这个亲人一定和秦同志你关系很好吧？”
秦玉娇重重地点头。
“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柜台里的办公室挺小的，孟琳所在的柜台和秦玉娇所在的柜台又紧邻着，孟琳自然把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
孟琳的眼窝发热，连忙低下头继续填表。
中午吃饭的时候，不等秦玉娇问，孟琳主动说起来。
“老焦说要和我正式处对象，我答应了。”
她说完，抬起头来看着秦玉娇，脸颊上飞起一片红晕，眼睛里闪着光。
孟琳已经过了四十岁，脸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可此时此刻的她，整个人像是突然年轻了十岁不止。
秦玉娇心里突然涌上了一阵感动。
谁说爱情只属于年轻人？
“那我以后见到焦老师是不是得叫姨夫了？”
孟琳脸更红了。
“不用不用，现在太早了。我们说好，先相处试试，合适了再说下一步。如果不合适，那就还是当同志相处。”
秦玉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对这一段恋情还挺有信心的。
孟琳的人品不用说，焦老师她虽然接触不多，但看得出来也是个靠谱的人。两人在一起，可以说是两好合一好。
且这个年代的人又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处对象都是奔着结婚去的。
所以，秦玉娇觉得，如果中途不遇到什么突如其来的大事，孟琳和焦老师应该可以步入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