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秦玉娇按照地址找过去, 发现这地方自己来过，居然是纺织厂所在的家属院。原身的娃娃亲刘家不就住这里嘛。
“我要找建设……”
老大娘似乎认出了家属院,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她, 进了院子就开始呢喃。
秦玉娇只好低声哄她，“好，好, 咱们现在就去找建设。”
她绕过几栋楼，卡片上写着的那一栋就在眼前，就在这时，就听身后有人喊，“妈, 你到哪里去了，可吓死我了！”
紧接着，就有一个人从身后快步追上来。
此时, 秦玉娇也停住脚步, 转身看去。
就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冲过来, 一把拉住老大娘的手。
“娘，你去哪里了, 啊？\
可老大娘依然是一派茫然。不过, 倒是没有抗拒女人，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秦玉娇：“请问，您是这位大娘的家人吗？”
女人刚才大概是太着急了，压根顾不上和秦玉娇搭话。这会儿听见秦玉娇主动问, 她这次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她儿媳妇, 同志，谢谢你送我婆婆回来。”
原来是儿媳妇。
秦玉娇仔细端详着女人，发现后者脸上的焦急不像是假的，于是也放下心来。
“那既然人送到了。我就先走了，麻烦你们以后好好照顾这位大娘。”
她倒是不担心会有人冒认，毕竟得了老年痴呆的人生活都不太能自理，除了真正的家人，没有人愿意把这样的人带回家照顾。
女人：“哎，好，同志，你姓什么啊，哪家单位的……”
可这个时候，秦玉娇已经走了。
她听到了身后的问话，但并没有想回答，只是冲后面摆了摆手，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秦玉娇回到单位，已经快两点了。
她这一圈折腾得可不轻。又是走路，又是坐公交车，一路上还得仔细着照顾老大娘，以免对方再次走丢。
所以，回到单位，她已经很累了。
孟琳没有回家，一直在单位趴着睡午觉。
虽然秦玉娇进办公室的时候蹑手蹑脚特意放轻了声音，可孟琳还是听见了。
她抬起头来，看到秦玉娇连忙站起来，“你回来了？把老大娘送回去了？”
秦玉娇点点头。
“可是累死我了，又累又饿。”
在孟琳面前，秦玉娇从来都很放松。瘫坐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毫无形象可言。
孟琳就笑，拿起桌上的饭盒往外走，“你先喝点水，我去给你热饭。”
单位有自己的食堂就是方便。
孟琳很快回来，把冒着热气的饭盒往秦玉娇眼前推。
“快起吧。”
秦玉娇是真的饿了。
如果不是下午要上班，她可能就直接去国营饭店吃一顿了。
可她不想在外头耽误功夫，如果自己不在，就得由孟琳独自一人看窗口，那样太累。
饭盒打开，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秦玉娇忍不住食指大动。
“啊，今天有鱼！”
秦玉娇拿起筷子，赶紧尝了一口。
孟琳笑，“知道你爱吃，特意让大师傅给你挑了块大的。大师傅也挺乐意，对你印象很不错呢。”
秦玉娇：“嗯，大师傅人挺好的。”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大概还是因为自己每次去食堂都会主动和对方打招呼，有时候还会攀谈几句，当然了也是趁着人少的时候。
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秦玉娇还是愿意释放善意，而这种善意也会在某个时候就生了根，发了芽，甚至长出参天大树。
吃了饭，秦玉娇要去洗饭盒，被孟琳不由分说地拦住，说啥也不让她去。
“你赶紧的趁着没上班趴桌子上睡会，我去洗！”
说着，孟琳就抢过了秦玉娇手里的饭盒，拿着快步出了办公室往水房去了。
秦玉娇心里感动，也没有再和孟琳争。
她还真的有点困了。
要说人的习惯真的是挺容易培养的，尤其是睡午觉这种休息或者别的娱乐的习惯。
在现实世界中，秦玉娇从来都不睡午觉。
明天中午吃完午饭，她大多是时候继续坐上午没完成的工作，有时还得中午的时间门开会。
开各种会，和员工的，和客户的。
期间门各种斗智斗勇、唇枪舌战自不必说，在那样充满着制衡的环境下，疲惫的大脑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她那时不觉得有啥，现在想一想，还真是够累的。
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普遍下午上班晚，中午足够睡一个美美的午觉了。
入乡随俗，秦玉娇穿过来不到一个月，已经离不开午觉了。
要是哪天不睡，她一整个下午都会陷入崩溃。
这样想着，秦玉娇趴在桌子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孟琳洗完饭盒，先是在门口往里看，见秦玉娇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她怕吵醒对方，就没进来，转身又拿着饭盒走了。
秦玉娇这一睡，就睡到了上班。
还是窗口外的敲击声把她给吵醒的。
秦玉娇抬起头来，因为刚睡醒，她脑子还有点迷糊，看向外面的眼神就有点茫然。
窗口外站着个男青年，看着不到三十岁，戴着眼镜，白衬衫深蓝裤子，整个人文质彬彬。
他看到秦玉娇的脸，略微愣了一下，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同志，我有急事，能不能麻烦你提前几分钟上班？”
秦玉娇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没有睡醒，但听到这话，她还是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好，请问您要办什么业务？”
这句话她这些天说了无数次，几乎成为一种本能。
男青年还有点忐忑，现在听秦玉娇这么说，又见她态度这样好，他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过来，“我要寄文件，加急！”
“好的，请稍等。”
秦玉娇拿出一张单子让男青年填地址。
男青年填得很快，秦玉娇接过来一看，不由笑道：“同志，你的字很有特色！”
可不是嘛！
只是收件地址和联系人信息，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几个字，写得是龙飞凤舞。但同时又挺容易辨认。
这叫很难得了。
秦玉娇猜想，对方一定是个很有文化的人。
男青年没有预料道被夸，何况还是被这么漂亮的一位女同志夸，他俊白的脸上迅速红了一下，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谢，谢谢夸奖。”
秦玉娇低头工作，没有看到男青年的异样，她很快把信息填好，递出来一张单子。
“这个是包裹号，您也可以告诉收件人，让按照这个号查就行。”
男青年愣了一下，再一次为秦玉娇的细心周到而折服。
“同志，你们这里的服务太好了！”
由于工作的关系，男青年去过不少地方，也没少和邮政局这种单位打交道。这里的服务是他遇见过的最好的。
更难得的是，这位女同志表现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礼貌和柔和，而不是流于表面的敷衍。
这时候，他身后有人开口了，“你外地的吧？”
男青年回过头，见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同志，就礼貌地笑了笑，“是啊，我昨天从省城过来的。”
“怪不得呢。”
女人说话的时候很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姿态，“咱们这块儿的邮政局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咋样，比省城不差吧？”
男青年点点头，“比省城好。”
这是实话。
他在省城也是经常寄文件的，算和和那边的邮政局的人混了个脸熟。就即便是那样，有时候也难免被邮政局的工作人员说两句，更别提是普通群众了。
女人一脸“你看看被我猜中了吧”的得意，也很愿意提点一下这位外地来的小年轻。
“我告诉你啊，你得认准了这位秦同志，还有和她一个窗口的孟同志，”
正好这会儿孟琳也过来了，女人就指着孟琳热情地对男青年介绍。
“喏，就是她，一位秦同志，一位孟同志，这两位的服务态度那是没的说。”
带金丝眼镜的青年人目光探究地在秦玉娇和孟琳的身上看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了秦玉娇的脸上。
他刚进来的时候就被这位漂亮的女同志给惊艳到了，只是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这也就罢了，主要是这位女同志的态度还如此柔和礼貌。
这就很难得了，因为一般的漂亮女同志都有几分傲气。
更何况又是在邮政局这种铁饭碗单位工作。
这些日子一来，秦玉娇和孟琳已经习惯了被人夸奖，所以也不见局促。
尤其秦玉娇更是落落大方。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用这样特别的放在心上。”
这下子反而打开了那女人的话匣子。
她很不赞同的说，“秦同志你这话可说错了，有些人连应该做的都做不好呢！”
一面说着，她的眼神还一直往另一个柜台那边瞟，意思很是显而易见。
刚刚进入办公室的张燕燕…
或许她就不该来，她就该继续躲在家里旷工。
这一个两个的，都来针对她，日子还有法过吗？
工作还能继续吗！
秦玉娇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而是提醒道：“下午估计有不少人，咱们还是先办正经事儿吧。”
秦玉娇当然不喜欢张燕燕，可也并不打算利用张燕燕来衬托自己，也不想和别人比较。
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至于其他同事表现如何，那是领导应该考虑的事情。
秦玉娇现在没有在这个位置上，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而且下午的工作量不小，她不想浪费在这些唇枪舌战之中。
女人似乎对秦玉娇很是服气，听见这话也不恼，只是笑呵呵地点头，“好，都听秦同志的。”
秦玉娇是不想有无谓的纷争，但看在别人却看出了她宽宏大度和不计较的心态。
戴着金丝眼镜男青年眼中的欣赏之意更加明显了。
他又仔细打量了孟林和秦玉娇两眼，暗暗的把两个人的样貌记在心里。
临走的时候他发现门口公告栏里有邮局柜台服务人员的基本信息。
他又在公告栏前驻足了一会儿，把孟林和秦玉娇的名字记在心里。最后才匆匆离开。
秦玉娇并没有把这一段小插曲放在心上，而是很快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又是一下午的忙碌，还和以前一样，所有进来办事的人员都会毫不迟疑的选择秦玉娇和孟琳的窗口。
这把两个人忙得够呛。
不过，她们是忙并快乐着。
秦玉娇以前以为这些枯燥无味、重复的工作会特别没有意思。
但是当她穿到书里、真的坐到了柜台后面，望着那一张张或忐忑或大方脸上带着的隐隐期待。
这些脸的主人又因为她的热情周到的服务而绽放笑脸的时候，她就会从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快乐。
这是一种很难用其他事情去代替的快乐。
另一边，百无聊赖的张燕燕看着两个人一刻不停地忙碌，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就这么爱表现？看她们能表现到什么时候！
张燕燕对秦玉娇简直是讨厌得不能再讨厌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因为吃醋，不想看见肖磊对别的女人献殷勤而不待见秦玉娇的话，那么经过了这几天的事情，张燕燕是纯粹讨厌秦玉娇这个人。
她觉得秦玉娇太虚伪、太爱表现了。
就比如说今天中午吧，老大娘又不是秦玉娇家亲戚，秦玉娇上赶着干什么呀？
如果不是秦玉娇那样样假热心，自己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
说白了，秦玉娇就是包藏户型，唯恐天下不乱。
张燕燕特别想给秦玉娇一个教训，最好是一击必中，无法翻身的那种。
叔叔那条路恐怕是走不通了。
虽然张燕燕没有直接问过张岩，但是单看他那时见到秦玉娇的惊喜模样，还有上赶着邀请人家到商店去工作的姿态，她就知道，如果自己胆敢在叔叔面前提出报复秦玉娇，估计会被叔叔狠狠的骂一顿。
所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可还没等张燕燕想出办法，她就被办公室主任叫过去了。
和以前几次谈话不一样，这次办公室主任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门，如果在半个月里你的工作态度没有任何改变的话，那么，”
主任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如果没有任何改善，你就不要坐柜台了，到后面跟男同志们一起去分发邮包吧！”
“什么？”
张燕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嚷起来，“不行，我不去！那都是男人干的活！”
“而且，还得是臭工人干的活！”
话音未落，就见主任的脸色黑入锅底。
“张燕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主任忍不住站起来，狠狠地拍向桌子。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张燕燕浑身打了个激灵，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可还没等她说点什么找补，主任已经开始骂，“你这什么觉悟？工人是老大哥，为国家和社会做了很多贡献，你和我也是工人的一部分，你就这么看不起？”
张燕燕还是第一次见到主任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之间门也不敢说话了，唯唯诺诺像个鹌鹑。
主任看她这样，突然就没有了教训的想法。
就这个人啊，废了。多说无益，何必浪费时间门呢。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颓然，
“这件事我和你叔叔已经商量过了，他也没有意见。”
对自己老朋友的觉悟主任是非常满意的。
虽然一开始张燕燕是因为他叔叔的关系才被主任要到这里来的，但是在张燕眼里刺不好好工作，触犯单位的规章制度的时候，张岩也没有选择包庇，这就很难得了。
可是，如果时光能倒流，主任宁愿抱着得罪老朋友的风险，也不想把张燕燕招进来。
张燕燕啥也顾不上了，她的头摇得像波浪鼓，怎么也不肯相信。
“不可能，叔叔不可能同意的！”
叔叔有时候是比较严厉，但是毕竟是从小带着张燕燕长大的，这些年来也一直对她照顾有加，怎么舍得让她干那么累的活呢？
主任皱起眉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直接去问你叔叔。出去吧，我还有个会。”
张燕燕不甘心就这样走了，放软了语气哀求，“主任，叔，你别这样……”
主任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张燕燕赶紧出去，还亲自过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