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隔天。
张怀怒气冲冲来到了办公室,准备打电话质问周清和为什么在他的再三叮嘱下还是开溜了,把客人都丢在了包间里。
电话还没接通,周清和就拿着文件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了。
张怀怀疑了一下自己,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北京时间八点整。
又掐了把自己脸。
不是梦……
张怀机械地挂断了电话。
周清和指着批款文件上的一条争议内容,“这个打回去重写,不严谨,财务是怎么审核的,一会九点召集所有人开个会。”
“是,好的,我去准备。”张怀愣愣回话。
恍惚之间,周清和的身影和记忆中楚空青工作时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准备好的一堆质问、斥责的话都被张怀吞进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怀一直都在怀疑周清和是不是被脑袋被车撞了,不然一个懒到下午一点起床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天天准时准点上班。
不仅仅是按时上班,对所有交到他那边的文件都一一亲自审核,从不推拒。
在公司待到深夜一两点是常有的事。
张怀对周清和的称呼,也不自觉从直呼其名变为了‘周总’。
周清和的工作能力很快在公司里传了开来,藏匿在暗处的质疑声逐渐被认可的声音所替代。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言在周清和的带领下往上走了一大步。
张怀对此喜闻乐见。
不过每每陪着周清和加班,给他打下手送文件时,一进办公室扑鼻而来的满屋烟味,还是会让他止不住有些忧心。
周清和把楚空青好的部分学去了,不好的加班习惯也学会了。
一个半月之后,像往常一样忙碌的星期一。
周清和急匆匆地来到了张怀的办公位前。
“今天上午所有的工作都暂时延迟,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要是以前,张怀铁定厉声拒绝,认为周清和是在找借口不想工作,但今时不同往日,张怀毫不怀疑周清和说的每一个字。
“好,我会看着来的,不用担心,你去吧。”
周清和朝张怀点点头,步履匆忙地离开。
桌上的文件还只翻看到了一半,就接到了顾侧柏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说顾侧柏在学校和人起了冲突,打架见血了。
周清和了解顾侧柏,他绝对不可能和别人主动起冲突的,更不可能打架,除非是被惹急了。
周清和车开得很快,时速几乎擦着限速最高的红线。
这一个月以来,顾侧柏的精神状态如廖正林所说,不稳定,很危险。
晚上不能关灯睡觉,需要尽量避免直接接触能够反射的物件,每天要佩戴特殊的防护口罩,不能闻到一丁点的omega信息素味道……
种种都是受被绑架的影响,留下的后遗症。
顾侧柏对医院极其排斥,周清和只能请医生来家里做最基础的检查,更详细的检查没办法完成。
确切的情况无法了解,病就一直拖着没法治。
现在就是问题爆发的时刻。
周清和赶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屋里的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周清和。
教导主任姿态很高地坐在办公椅上,待客沙发左侧坐着两位横眉冷眼的男人,右侧是之前打过交道的王老师,还有一个额头破了皮,脸上好几处挂了彩的男生。
周清和快速寻找顾侧柏的身影。
顾侧柏蜷缩在办公室的小小角落里,像只激发了自我保护系统的小刺猬一样,头深深地埋在了两膝之间。
“顾侧柏的家长是吗?请进来坐吧。”教导主任包主任说道,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周清和眼神都没分给包主任一下,径直走向角落里的顾侧柏。
周清和学着楚空青在顾侧柏失控时的安慰方式,蹲下身子,轻声温柔说:“小柏,是我,周清和,你舅夫,看看我好不好?”
顾侧柏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一下。
“舅夫来撑腰了,别怕。”
顾侧柏慢慢地收起浑身的尖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周清和,嘴巴一瘪,委委屈屈的,“舅夫。”
周清和看清了顾侧柏的模样。
对比脸上好几处都是伤口的男生,顾侧柏脸上只有一处蹭到了黑色的灰尘。
周清和抬手轻轻擦掉那灰尘,“没受伤吧?”
顾侧柏摇摇头。
周清和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抓着顾侧柏的手腕,以护犊子的姿态把顾侧柏完全护在了身后。
“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小孩又在学校受欺负了?”周清和对着王老师说。
“?”
男生的家长、王老师和包主任面面相觑。
周清和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出人意料。
王老师对周清和还心有余悸,不敢直视周清和,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包主任。
包主任咳了一声,“顾侧柏家长,受伤的是坐在那里的陈同学,你的小孩是施暴者,不是受害者。”
周清和微眯起眼睛,声音冷了好几个度。
“施暴者?我怎么只看见我的小孩缩在那个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你说他是施暴者?”
坐在沙发上的陈同学家长按耐不住了,站起身指着周清和的鼻子骂,“你长没长眼睛啊,你没看见我小孩被打的有多惨,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和你家小孩都一样是恶霸。”
王老师不敢吭声,悄摸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显然,陈同学身边有父母、老师和主任的支持。
但顾侧柏只有周清和一个人。
周清和转过身背对他们,轻轻揉了揉顾侧柏的发顶,“小柏,你说,发生了什么?”
顾侧柏看着周清和的眼睛,情绪莫名稳定了下来,呼吸平稳了不少。
“我下课去打水,他非得过来让把我的口罩摘了,说我是毁容了才一直戴着口罩,我不摘,他就动手推我,口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扯掉了,我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接下来的……我就没印象了。”
坐在沙发上的陈同学听见顾侧柏说的话,变得激动起来,“你之后就跟疯了一样,把我按在地上打,揍了我好几拳,要不是有人拉开你,你是想把我打死,杀人未遂的杀人犯!”
周清和猛地转过身,渗着寒意的视线直盯着陈同学。
空气中忽而多了一阵汽水味,裹挟在其中的,是来自顶级alpha的压迫。
陈同学双腿一软,臣服于这信息素,闭上了嘴。
其他的人也都被这信息素压到有些喘不上来气。
只有顾侧柏稳稳站着。
周清和平静地将视线转向包主任,“你也听到了,准备怎么处理?”
包主任动了动肩膀,不自然地揉了下喉咙的位置。
“咳咳,这虽然陈同学有错,但是顾侧柏同学施暴是事实,按照规定,是要进行处分的。”
周清和扯着嘴角嘲讽地笑了下,接受了包主任的说法。
“行啊,你处分你的,人我就带走了。”
说罢,周清和揽着顾侧柏的肩膀把人带走了。
顾侧柏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周清和带着他在校门口保安室的位置停下来了。
周清和弯着腰,很有礼貌地问了个好,“您知道刚进学校的那两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长车停哪儿了吗?”
周清和长得好看,又这么礼貌有加,保安自然而然地把他划分到了好人的行列。
“在边上,喏,车就停在那儿呢,白色那辆。”
周清和往保安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给保安留了个电话号码。
“留着吧,用得上的。”周清和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家里小孩受欺负了,做家长的,总得出口气。”
周清和牵着顾侧柏到了停车的地方,随手抄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高高举起,猛地往车车前灯的位置砸下去。
车前灯扛不住周清和这一砸,应声破裂,碎了一地。
周清和打了个样,随后把手中的木棍丢给了顾侧柏。
“砸。”
顾侧柏被动地接过木棍,一动不动,“啊?”
周清和轻推了顾侧柏一把。
“受了欺负就要报回去,你又不是家里没人,使劲砸,有舅夫在,我给你担着。”
这话给了顾侧柏莫大的鼓舞。
照着周清和说的,顾侧柏把车子所有的灯都给砸烂了,连带着能够反射的车镜都破坏了。
保安从远处目睹了砸车的全过程,但也没过去阻拦。
他认得顾侧柏。
只要顾侧柏经过校门口,又恰好是他值班,他就一定会收到顾侧柏元气满满的一声‘叔叔好’。
在茶水间打架也是他去拉的架,这样乖巧的小孩,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这样……
顾侧柏砸完车,周清和带着人直接回家了。
顾侧柏沉默了一路,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舅夫,砸别人的车是不是不太好?”
“他做错事在先吗?”
“嗯。”顾侧柏点头。
“你受了委屈吗?”
“受了。”
“他是不是倔得很,一点做错事,要道歉的态度都没有?”
“……是。”
周清和一脸无所谓,“那你让他付出一点代价,弥补一下你受的委屈怎么了,很过分吗?”
“可是……”顾侧柏很是纠结的模样,“舅舅教我的是遇到事了一定要忍住,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