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观察员同志, 你这可是给我们戴高帽啊,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没那么夸张。”村支书给说话的人倒上水, 摸着胡子笑得开心。自从陆夕濛开起诊所, 三天两头就有人夸他治理有方,他简直要膨胀了。
“老崔,真不是诓你!这两个月可把我吓坏了。”
食品站的观察员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陆夕濛顺着话头问了缘由, 原来除了他们南平公社以外,红天公社和兴欣公社养的猪这个夏天遭大罪了,遭的还是不一样的罪。
红天公社临河枕湖, 梅雨季刚开始的时候别的地方还没感觉呢,他们那儿就像一个蒸锅一样又湿又热, 几个大队都是今年才开始养猪, 有的倾全大队之力才养肥一头,把这独苗苗当公家的重要财产,无奈心有余而经验不足, 猪长湿疹了他们都觉得皮肤病不是大问题, 一开始没重视,到了病程后期专业的兽医也救不回来了, 最后猪日益消瘦,虚弱而死, 恁多的饲料全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兴欣公社更惨一些, 他们养的猪多, 不知道从谁家的猪开始得瘟病,也叫猪霍乱,短时间内一死一大批,传染速度贼快, 请了外地的专家来才控制住,大猪几乎都不能幸免于难,只剩下一些被及时隔离的。这情况报到上面,通知还没下来,但很可能要把隔离的那些也扑杀掉以保障肉质安全。
村支书颇有些惊讶:“大概跟天气有关系,今年夏天确实格外热,我也一直忙着防暑降温的工作,没去其他几个友邻公社看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观察员说:“我刚从兴欣过来,家家愁云惨雾的,我也不好再提指标的事情,只说这病不传人就是不幸中的万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公社的损失暂且不提,接连遭受两大打击,食品站的任务可完不成了,站长天天急得脚踢后脑勺,满嘴燎泡,头都秃了一块,派观察员亲自下去走访各地统计数量。
“我一路走来,你们这儿养得是最好的,猪棚也建设得比别处干净,一打听才知道全是陆同志的功劳。”尤其是胡铁树家的那些,个个膘肥体壮,他运气好被分到这片区域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
【滴——感谢值+500】
陆夕濛笑道:“我不过是动动嘴,算不上功劳,还是乡亲们照料得好。”
猪本来就是顶好养的家畜,只要在吃食和环境上稍稍留意,基本不会出问题。
“陆同志谦虚了。”观察员又舌灿莲花地夸了陆夕濛许久,接着从斜挎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我这趟不是白来的,顺便给陆同志把报销的医药费和奖励都拿来了。”
信封没有封口,里面也没有钱,全都是票证,有粮票、油票、煤饼票、肥皂票、肉票和布票,满当当地露出了头。
“我们站长说了,过几个月如果陆同志有空的话,还想请您给全公社的生猪饲养情况做检查呢。”
一听这话,系统空间里球球的小耳朵支棱起来了。
南平公社下少说有十个大队,到时候感谢值还不赚翻了?
陆夕濛想到那天胡铁树给她送的锦旗——“治畜有方,救我猪命”,唉,看来以后还真要兼职兽医了。
“没问题,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叫我就行,我不在家就在诊所。”
自己大队的人在全公社那么得脸,以后开支书大会也能扬眉吐气了,村支书又给观察员添上水,热情地留他吃饭。
“饭我就不吃了,要在天黑前赶回县里呢。”他眼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门外探头探脑的几个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坐了这么久,打扰你们了,是不是陆同志的病人来了?”
村支书抬眼一看:“不打扰,这是陆小妹的哥哥和大嫂。”至于大壮和大壮妈,不晓得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陆千帆和王红霞礼貌地跟村支书问好,村支书向他们介绍了食品站的观察员,免不了又是一阵商业互吹。
大壮妈从进门的那刻起,眼睛就黏在了观察员送给陆夕濛的信封上。
大壮愣愣地喊了一声妈,她才将将回神,清了清嗓子:“正好支书也在这儿,可以给咱们评评理做个见证。”
村支书听她那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暗道这人不会看眼色。观察员刚要把他们大队的成绩在县里提一提,怎么上赶着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红霞说:“任你请谁作见证我都是同一句话,没影儿的事就是没影儿的事,别想乱扣屎盆子。”
“我都到这儿了你还想赶我走不成?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谁也别往外摘。”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吵吵了半天,在场的人总算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村支书忍不住皱眉:“你自己也说了,乐乐当时压根没接那金锁,怎么反口又咬定是乐乐拿了呢。”
陆夕濛道:“那天我也看见大壮想用金锁换水果糖的事情了,他确实没要。”
“你是乐乐的小姑姑,当然向着自家孩子。”
“除了我,所有小孩都是证人,你不信我说的,大可以叫小花、二狗子他们来。”
大壮妈说:“小孩子最是鬼灵精,大人面前装得乖巧,背后指不定做出什么糊涂事。乐乐当面是没要,但亮晶晶的东西禁不住他私底下惦记,后来悄悄拿了也是有可能的。”
她嘴里说的是有可能,语气却好像已经洞悉了整个过程,王红霞和陆千帆当即就有些冒火。
“你们再不叫乐乐出来,我就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做贼心虚!”
王红霞找到乐乐的时候,他正在屋后的篱笆外边教旺旺定点上厕所。
旺旺在徐婶子家散养惯了,骤然搬到陆家的杂物间里睡,还没有习惯,那天陆爸爸去里面找一个刨子,一不小心就踩在热腾腾的粑粑上了,气得差点要红烧狗肉。
乐乐伸出肥短短的食指指着小狗崽:“你要乖,要听话,不然打屁股。”
旺旺听不懂,以为小主人是在跟他玩呢,摇着尾巴就上来舌忝乐乐的手指。
乐乐抓着它的肚子把它摁回去,嘴里还教训道:“严肃点!”
旺旺在草地里滚了半天也没有要上厕所的意思,乐乐急得小脸红扑扑的。
“你快点呀,不然爷爷不喜欢你了。”
旺旺歪着头,大眼睛湿漉漉的透着无辜,乐乐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凶相立马破了功,捏着小狗崽软软的肉垫笑得嘎嘎的。
王红霞抱起乐乐,怕他过会儿被大壮妈吓到,于是先柔声打预防针。
“乐乐,外面有个阿姨等下会问你一些问题,你不要害怕,说实话就行了。”
乐乐见王红霞不太开心的样子,就乖乖点头,旺旺跟在王红霞脚底跑,像是要去守护它的小主人。
村支书劝了大壮妈几句,后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幅油盐不进的态度。
“观察员同志,让你见笑了。”
观察员坐在竹椅上静静吃瓜,轻声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崔你也不容易啊。”
乐乐一出来,大壮妈立即拽着大壮上前。
“乐乐我问你,你见没见过大壮脖子上的金锁?”
乐乐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姑姑和二叔叔,嗓音稚嫩地回答道:“见过,大壮要用金锁跟我换糖吃。”
大壮妈狠狠地拧了大壮胳膊一下。这倒霉催的败家子,说过八百遍了那金锁多么重要,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是保平安的,他就为了一颗糖取下来,脑子里装得全是豆腐脑吧!
“那你最后拿了没有?”
乐乐摇摇头:“我要把糖留给陆凌哥哥的。”提到陆凌他还是觉得很难过,转头把脸埋在妈妈颈窝里,嘴巴也嘟嘟起来了。王红霞温柔地轻抚他的脊背。
大壮妈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拿吗?”
乐乐不明白什么叫证据,陆夕濛倒笑了:“做过的事情才会留下痕迹,没做过的事哪来的证据给你?”
大壮妈瞪了陆夕濛一眼,脖子抻起来,下巴抬得高高的,活像个骄傲的天鹅。
“总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最后看见金锁的人就是陆安乐,要么是你们合伙藏起来了,要么被他玩丢了扔掉了,如果还不出一个原模原样的金锁,你们赔我等价值的钱我也勉强能够接受……”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陆千帆嘲讽道,“我们家人还是太好说话了,竟然没一开始就把你赶出去,以为你是来讲理的,没想到是纯粹的敲诈。正好,三弟的同学在公安局报了案,警官马上就来,你也别赖在这里说些没头没尾的话了,有胆子让他上门查呀,查得出来我脑袋揪下来给你家大壮当球踢!”
“嘿,瞧瞧瞧瞧,狗急跳墙了不是。”大壮妈仗着自己是个女的,陆千帆肯定不敢揍她,态度越发嚣张,“我不报案不也是顾忌着孩子还小嘛,人家记录里写下个‘嫌犯陆安乐’,日后孩子的名声不好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期的榜单竟然要2万多字,我得支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