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陆寡妇去照顾她怀孕的闺女了。
这消息一出，有相熟的人悄悄打听，说陆芳女儿是吃了药调理身体才怀上的，众人这才发现陆家小妹连妇科也擅长。
一传十十传百，于是等陆夕濛到了诊所，看见在门口排队的都是育龄女性，她连忙让人进屋等候。
最开始陆夕濛是在大堂看诊的，地方比较大，抓药也方便，但是天热了，总让病人在屋外等候不好，如果都挤在大堂里，病人的隐私又难以保护，尤其是一些不好宣扬于口的病，所以陆夕濛决定单独开一个小房间作为看诊房。
这就又有一个问题，百子柜在外头，抓药时她一个人得跑出跑进，招一个药剂师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大夫，我想问一下，我这胎是男是女？”妇人轻抚着微凸的小腹，面色无光，隐隐有焦虑之色。
陆夕濛挑了挑眉：“男又如何，女又如何，都是你的孩子。”
“我、我不能再生女儿了……”她话中带着泣音，“如果还是女的，您能帮我把她堕了吗？”
“不好意思，我没法判断是男是女，你另请高明吧。”
妇人又求了陆夕濛一阵，陆夕濛坚称自己看不出来，妇人只好放弃。
“但有句话我要提醒你，你神思不宁，心烦意乱，长期压力过大，这种状态不仅对自己的身体亏损很大，还容易导致孩子早产、畸形，甚至流产，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先给你拿几副安胎药。”
妇人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摇头：“算了，听天由命吧。”
目送她失望地走出去，球球窝在仓鼠滚轮上，不解地问：“你明明就能知道，为什么骗她？”
普通中医号脉判断怀孕简单，要准确指出胎儿的性别很难，只有少数经验丰富的老中医才能依靠脉象判断出来，但仍然会存在一定的误差。陆夕濛就是属于后者这个级别的，更何况还有系统的黑科技b超。
陆夕濛笑着戳戳它：“你不懂。”
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尊重生命、珍惜缘分的道理，医者父母心，她更不愿意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前世她见过这样的案例，因为一胎生了女儿而怀二胎，偷偷摸摸去照“黑b超”检查，说是女孩儿，婆婆就要儿媳妇打掉孩子，引产落下来的孩子却是个男的，那位母亲因为大出血再也没能怀孕，四处寻医依然挽救不了悲剧，令人唏嘘。
球球有点生气气，趴在地上画圈：“我不懂你就告诉我嘛，是不是嫌弃我笨笨的了。”
“宝贝，你不笨，你只是毛茸茸的。”
陆夕濛一把将它抓起来，捧在手心揉成一张鼠饼，心情呼啦一下好了不少。
第二个进来的患者是个扎双马尾辫子的年轻姑娘，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看多了总觉得有点眼熟。
“濛濛，还记得我么，苏沐雨，小时候我们一起下沟里捞过泥鳅，弄得浑身都是泥，被父母揪上来好一顿骂呢。”
“哦，好久不见。”陆夕濛其实记不清，怕多说露馅，“身体哪里不舒服？”
苏沐雨看了看紧闭的房间门，上半身几乎贴在桌子上，凑近了用气声说道：“看在我们从小的情分上，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流产吗？”
这个神不知鬼不觉就用得很妙，陆夕濛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孩子他爸知道这件事了吗？”
“知道，但他说我们还没有明媒正娶，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不好，让我先流掉，等他回城告诉父母了就娶我。”
回城？
陆夕濛见她一脸天真无邪，猜想她是被某个知青骗了，要是真爱，立马就能负起责任来，怎么会要求女生先流掉孩子。
她第一反应是宋庭昱那个渣男，不过原书中没提这茬，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无意探求别人的感情，陆夕濛只说道：“我这里没有相应的检查和手术的条件，不能答应你。”
苏沐雨瞪大了眼睛：“不是只要吃药就行？”
“药物流产要先检查孕囊状况，还要排除一系列禁忌症，流不干净更要做清宫手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清宫……”苏沐雨只觉得听到这个字眼肚子里就开始痉挛翻腾了。
陆夕濛叹了口气：“流产或多或少对身体是有伤害的，严重的会导致不孕，你再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陆夕濛的话像横空坠下的一把大锤子，把恋爱脑的苏沐雨给敲醒了。
一方面她很怕疼，另一方面她还不算傻到无可救药，孩子他爸以保护她的名声为理由要她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冷静下来想想确实不像要负责的样子。到时候孩子没了，他一走了之，苏沐雨就算指控他欺负良家妇女也没证据了。
短短几分钟内想通了这件事，苏沐雨快步往知青所旁边的树林里行去。
清白日光碎在林间，高大的树冠成为幽会的天然保护桑
苏沐雨学了两声猫叫。
一块大石头后面传出两声鸟叫回应，赵杰高兴地走出来，牵住苏沐雨的手：“沐雨，怎么样？”
苏沐雨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我已经拿了流产的药，马上就吃。”
“那就好。”他嘴角弯了一瞬，又皱着眉头，似乎很心疼的样子，“对不起，沐雨，还没结婚就让你怀孕，我以后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否则天打五雷轰”
往常他说这话，苏沐雨肯定感动得眼泪汪汪了，但今天，许了换了心境的缘故，苏沐雨只感到说不出的虚伪和油腻。
“会不会被你父母发现？”赵杰搂着苏沐雨的细腰，轻抚她柔顺的马尾辫。
“他们要是打你，你就跑出来，我照顾你。听说上面就要分下来两个进罐头厂的名额了，我一定能争取到，到时候带你去城里享福。”
“不会，我骗他们说感冒了，卧床一个礼拜，他们不会怀疑的。”凭什么让她抛弃生养孕育她的父母跟满口花言巧语的人私奔，赵杰脸皮是真的很厚。
“这样碍…那你快回去休息吧，等过几天你身上好了，我们再见面。”
苏沐雨表现出温顺听话的模样，如往常一样笑着亲了亲他就走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赵杰终于露出得意而轻蔑的笑容。
乡下土包子就是好骗，随便哄两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的人平时不声不响的装老实，却连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
赵杰脸色微变，猛然转头，曹雯雯正靠在树干旁边，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他。
“唉……”她怪模怪样地叹气道，“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村支书，罐头厂与你无缘了吧？”
“你想怎么样？”
……
另一边，劝走了第四个想查男孩女孩的妇人，陆夕濛问球球：“推广包引来的患者还没到吗？”
花了四万感谢值呢，可不能放她鸽子！
球球午睡刚醒，有起床气，哼哼唧唧把脸埋在迷你小枕头下面。
陆夕濛狠心掀起它的小枕头，它又扎进被子里，团起被子，它就冲进木屑中。
白色毛毛在黄色的木屑里极为显眼，陆夕濛拍他肥嘟嘟的屁屁，闹得它浑身毛都炸了。
“这不是来了吗1
哼，气死鼠了！
陆夕濛闻声抬起头，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敲了敲门。
“请进。”
陆夕濛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男人穿着体面，说话也很有礼貌，双手接过杯子：“谢谢您，请问医生在吗？”
陆夕濛笑笑：“我就是。”
这么年轻的中医，他有些惊讶，却没说出质疑的话：“我们是从棠城来的，听说陆氏门诊连肿瘤癌症都能治……”
“能不能治还要看具体情况。”
男人点点头，放下水杯，慢慢说起她女儿的病情。
她女儿以前是个胖胖的姑娘，但体重还在正常范围内，一次恋爱失败的经历让她下决心减肥，结果减魔怔了，体重蹭蹭下降，现在已经皮包骨，还落下了暴食症的毛玻每天需要不停地吃东西，家里控制住不让她吃，她就出门一个一个地翻垃圾桶，捡别人扔掉的剩菜剩饭，吃这么多肠胃自然受不了，就哗啦啦吐，吐完了又饿得受不了，继续没完没了地吃。长期暴食和呕吐导致的并发症让她浑身无力，内脏功能受损，四肢抽搐癫痫，再这样下去肯定有生命危险。
陆夕濛看了看轮椅上的姑娘，几乎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眼神无光，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不用化妆就能扮演恐怖片里的僵尸少女，腿比竹竿还细，走着走着可能就有折断的危险，怪不得要坐轮椅。
“我们看了很多大夫，棠城最好的军医院也去了，说是精神疾病，吃了各种各样抗抑郁的药，也做过心理治疗，每次刚有一点起色，没过几天又会故态复萌。她妈妈辞了工作日夜照顾她，甚至把她绑在家里不让她吃，可她的状态还是一天比一天差，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