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忙完了
赵军到的时候,姚晴天正准备卤鹅了,薛家准备了十只大鹅,好在大概是薛校长把学校蒸饭用的大炉锅让人架来了,要不然姚晴天担心这么多大鹅就算是分俩锅也是卤不下。
卤鹅不能像鸡鸭那样直接丢在卤汁里煮就行,它们最好是用铁钩勾着,在微沸的卤水中不停地转动起伏,使其受热、着色均匀。
原本姚晴天还头疼这些人中能找谁来干这事,毕竟一只杀好的鹅也有七、八斤,十只分两锅,一锅四五十斤。
正好赵军那边忙活好过来了。
只得辛苦他做人肉搅拌、升降机帮着提溜转动大鹅了。
好在这一步骤也就一小时,中间还时不时能挂放起来歇歇手,大冬天的围着锅炉转动还挺暖和的。
赵军欣然接下了任务,不忘笑着提醒道:“这算额外加班了吧?要给加班费的!”
不说旁人,姚晴天这会都被各种香味熏得有些晕头转向,刚靠坐在赵军身边就听他说了这么句话。
真的是无时无刻都记着。
她就纳闷了,这人是铁打的吗?
“你从早上两点多就起来忙活,就不累吗?”她不行,要是这会能回去,她肯定躺下来睡个一天一夜。
赵军回头看了眼媳妇,满眼心疼:“算了,让你先欠着。我看着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坐这多歇会,实在不行,你来说我来做。”
总算等到这句话,姚晴天又神采奕奕地坐正了身子。
赵军见了有些傻眼,好笑地摇了摇头,到底放心了不少。
有赵军帮忙,后面的活姚晴天觉得轻省了不少,她记得她做游魂时听过一句话,叫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后人诚不欺鬼!
薛校长那里自然不同意提前切一点卤味给大伙吃着解馋。
别看他大小是个校长,也负责联络镇上以及周边乡村的薛姓族人,族里认辈分,他辈分小,也只是一个管事的。
薛家辈分高的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可都还没到,出钱的也得等明天才亮相,这出力的一个个挑好菜好肉先吃了,说出去也太过难听。
最主要的是,这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吃下去也得耗费不少,原本准备的很充足万一弄到最后量不够,明天大席上碟子都摆不满那不是丢人现眼吗?
不过顶着这香味也的确是煎熬了一些。
薛校长琢磨打量了一番,让人提来了刚从生猪身上剖出来的两副猪肺。
那两盆猪血也端了过来。
他选的两头猪都很肥重,猪肺自然也大,两副加起来得有□□斤重。
猪肺和猪血要搁平常家庭也是好东西,可就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了。
这次祭祖,去年就提过,今年秋收完就开始安排了,县里、市里甚至省里的薛姓族人基本上都通知到了,能过来的也不在少数。
前面几十年都没办过,后面也不知道多少年会再办。
虽然说是一脉相承一家亲,不分男女老幼、贫贱富贵都坐席,大席不用那么讲究,可也不能真的太过随意。
所以薛校长的意思是这猪肺、猪血他们可以煮了吃,再不行就离这天井远些,像赵屠户说得,等卤味凉下来甚至是冻上了自然就没人能闻到味道,也就不馋了。
掌事的妇人勉勉强强接了过来,有总比没有好。
她喊了几个妇人先去处理,猪肺需要多次泡水清洗,一直洗到猪肺变为肉粉色为止,还得剪开猪肺上的气管,并且把肺气管上依附的所有淋巴结摘除干净,反正就是很费事。
不止很难打理干净,大冬天冷水里搓洗也不是那么美妙,何况猪肺味还很重,和那边飘过来的香味混合着,居然有些嫌弃。
几个妇人终于打理干净,淋巴结也处理彻底后,提着到案板处开始切。
两份猪肺,四大块肺叶,切成片堆在盆里满满一盆,看着终于顺眼了些。
狠狠吸了一口空气中的香气,一位四五十的大妈伸手说:“我来煮吧,我家前些天杀年猪,猪肺也是我自己煮的。”
虽然不是多好吃,可好歹也算是肉,总能解解馋。
掌事的妇人却是拦住了,她自己也会烧这个,却抱着盆凑到这会悠闲蹲在赵屠户身边看他转卤鹅的小媳妇身边,越走近那香味越浓郁。
那妇人扬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和姚晴天商量道:
“你看这个猪肺我们都处理好了,你能不能帮我们烧一烧?
厨艺这个东西,一通百通,既然小媳妇能做这么好吃的卤味,烧菜自然也不在话下。
姚晴天听了,到也没有直接拒绝,薛校长这工钱的确给得高,主要是她刚刚不该把活丢给赵军,自己做甩手掌柜,看上去太闲了。
边上大铁锅、炉子都是现成的,总归也不费事,她便洗干净手,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猪肺的确打理得非常仔细干净,便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行吧!
我给你们烧了,这个天气,来点香辣口味的,围着炉子吃得劲。猪血也有对吧?”
姚晴天便又交代了一番猪血处理步骤,然后让妇人将猪肺端到边上烧水的炉子旁,边上冲过来两位妇人,很有眼力见地将烧水汤罐抬下来,大铁锅架上去。
葱姜蒜之类的这边早已切好了许多,在案板上一盆盆摆着。
姚晴天便握着锅铲,直接倒油入锅。
猪肺异味较重,等油烧热,姚晴天抓了半把大块的生姜片、花椒下去爆香,然后整盆沥干水的猪肺倒进锅里,快速翻炒,待猪肺的颜色开始变灰白色时,倒了半碗高度数的白酒进去用以去异味。
等锅里冒出来的火焰都熄灭、空气中闻不见酒香,再抓来一把大蒜瓣、干辣椒、花椒撒进去,而后是黄豆酱、辣椒酱哥两勺,不停翻炒,使其上色均匀。
其实这里用她特制的蚕豆酱会更好,但是姚晴天做游魂期间,知道有一类人会对蚕豆过敏,所以她做吃食一般不会放蚕豆酱。
随着姚晴天挥动锅铲不停翻炒,这边很快就传出有些热烈的香味,靠的近的妇人很看见那难登大雅之堂的猪肺变得油亮红润,色泽非常漂亮,再不去想那反正吃不到嘴的大肘子了。
火候差不多时,姚晴天正准备去提边上的烧水壶,边上一位长得相当壮实的大姐已经单手拎起来了。
“是要倒进去吗?我来倒,够了的话你就说一声。”
这大水壶可不轻巧,大铁锅还架得高,小媳妇本就是额外帮忙的,这些重活哪能让她上手。
姚晴天见了便浅浅笑了,重新拿起锅铲,道:“水量没过猪肺就行了,多一点也没关系。”
说着在那人倒清水进来之时,她挑着放了一些八角、香叶、桂皮等香料进去,末了还倒了一些她自己调制的香料粉。
然后交代道:“大姐你在这看着,大火煮沸后抽掉几根木柴,保持锅里中间三分之二处沸腾翻滚就行。”
那位妇人连连点头。
姚晴天便又在边上一口大锅里煮起了猪血。
半个小时过后,姚晴天过来掀开了大锅盖,
只见汤汁干了一半,面上一层猪肺半显露出来,辣油覆盖着,黄橙橙的色泽,中间咕噜咕噜冒着香辣的泡泡,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这下大家也不围着那卤锅探头探脑了,毕竟那边再香他们也吃不上,这一锅就不一样了,不止香还热辣开胃,关键是他们可以尽情想用。
这个烧出来可一点没赊量,甚至因为汤汁一盆变成了俩大半盆。
掌事妇人首先拿着碗要给姚晴天装一碗。
做吃食久了,姚晴天已经产生了免疫,不会在做的过程中,闻到香味便馋,不过她想着赵军还没吃过她煮的猪肺,便没有推辞,不过倒了一些回去,留了大半碗。
然后取了一双筷子,端着朝赵军走去。
赵军杀了十几年猪,吃了不知道多少炖杀猪饭,自然也是吃过猪肺的,可这自家媳妇烧的,看着就很不一般,吃起来就更对对胃口了。
赵军还得分出手来转鹅,姚晴天便大大方方拿着筷子喂他。
大半碗麻辣猪肺,姚晴天就吃了一块尝了下味道全喂进赵军肚子里了。
吃完,她洗了碗,又去舀了一碗清淡的猪血汤给赵军喝,可以说是暖心暖胃极了。
大宗卤味做好,后面剩下的主要是熬时间等入味了,赵军便放下这边先回肉铺了,一者那边收摊他得去对账,二者,屠宰场的拖拉机得送回去。
赵军离开后,姚晴天便打起精神有条不紊地继续忙活。
中间还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患病了,患了一种一看到赵军就变得懒惰、娇弱的病。
明明先前也做得好好的,赵军一来,她就觉得手酸、脚酸、腰酸、背痛,懒洋洋的不想动。
姚晴天摇摇头,给自己鼓劲,她得振作起来,不能被养废了!
赵军回到肉铺时小武、小刘已经彻底收拾妥当了。
原本还剩下十来斤肉,中午过来过的那位饭店的采买员找一些员工从家里拿来了肉票,把肉都买走了。
其实采买员跑这一趟最主要的是想看看隔壁卤肉店还有没有卤味。
采买员出来后,饭店又上了几桌人,听说是从外地回来的,除了来吃中饭,晚饭和明天早中饭也想在饭店解决。
原本卤肉店送的打算留着给自家员工吃的猪头肉,也贡献出来了,另外给预定年夜饭顾客留的酱鸭也被吃了一只。
客人还点菜说他们晚上也要吃这个酱鸭,饭店倒也还有一只,可是都吃完了,明天客人预定的年饭就少了一道主打菜啊。
采买员一路忐忑,果不其然,远远就看见卤肉店关门了。
采买员也知道了卤肉店老板和肉铺屠户是同一人,便拜托小武和小刘问一声,问卤肉店的老板能不能帮着去饭店做一些卤味,食材他们能搞到手,工钱都好商量。
其实屋里还有一点卤味,可师娘已经说了,那些是给小刘、小武的。好容易留了点,家里老人心心念念盼着,他们自然将嘴捂得死紧。
赵军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他媳妇已经很累了,要睡觉休息。
不过他猜想饭店这突然多出来的顾客大概率是薛家人,他们今年这祭祖搞得很隆重,肯定有一些家庭条件好、要求比较高的族人,不想早早去祠堂那边吃大锅饭,所以去了饭店。
跟他没啥关系,他们也辛苦一年,要开开心心过年了。
想到这里,赵军不由露出了笑,这是他二十六年人生里第一次期待过年。
往年这日子跟他没太大关系,除了不用杀猪卖肉,他多出很多空闲时间甚至不知道要干什么。
如今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珍贵,不想浪费。
想到这里,赵军快速交代了两个徒弟几句,扛起他自己的自行车放到拖拉机后车厢里,摇动车把,突突突开着拖拉机走了。
到屠宰场交回拖拉机,再骑上自行车赶往薛家祠堂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赵军骑自行车走夜路也习惯了,并不受影响,一路风风火火赶到薛家,将自行车停放在薛家外围空地上,便大步往里面天井处走。
走在他前面的大概是一家三口,似乎起了点争执。
赵军没去管,目不斜视继续前行,不想他就要从那一家三口侧面穿过去时,那女同志好似崴了脚,朝他的方向摔过来。
赵军瞟了一眼,见对方的穿着是这一带少见的艳丽,关键是大冬天还穿着低领带花色的毛衣,身子比脑子动作快,赵军迅速往后退了一大步,成功避开了接触,那女同志摔倒在了地上。
不想,她一手拉着旁边男同志的衣袖,摔下去也没松开手,那男同志随着惯性眼看着也要倒了,关键是男同志手上还抱着个一两岁的孩童。
赵军不忍心,只得又快速上前,一把抓起那眼看着要掉落孩子。
最终,男同志摔倒在女同志身上,引来女同志一顿谩骂和捶打,而被赵军抓在手上的孩子,啥都不知道,大概觉得很好玩,咯咯笑起来。
赵军摇摇头,等男同志站稳后,将孩子重新塞回男同志怀里,大踏步走了。
那女同志在后面诶诶诶地叫唤着,但是赵军想肯定不是叫他,也就没有回头。
不过他见薛校长迎出来了,猜想那位男同志可能是薛家一位辈分高的族人。
自接了这次活,赵军也打听了一番薛家,知道薛家有位年轻但是辈分高的男子,据说在省城当干布。
原想着应该是一位传奇的人物,如果是刚才那位男同志,那就不过尔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