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张大豪的身体被大张旗鼓的运走了。
很多人见过他变身后的奇怪异状，方丁圆站出来和第二基地居民保证，中心会严厉禁止这种情况再发生。
穆今站在刘木岩的板房门口等他们出现——严格的说，是等罗厘出现。
他身形高大，身穿黑衣，头上扣着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姿态放松却不懒散，像一头随时准备进攻的黑豹。
“你好。”
“你好。”
一黑一白两双手一触即散。
罗厘对他的到来没有意外，懒洋洋道：“今天我要去森林西侧找几颗植物，要一起吗？”
穆今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他们没有问彼此有什么目的，因为他们清楚自己身上都有对方想要探知的秘密。
两人在普通人不敢踏足的密林中慢慢走着，灾后的树林没有了虫鸣鸟叫，安静异常。
穆今侧着头，视线落在金发青年精致的下颌骨，对方有双迷人的眼睛，但眼神并没有分给他一丝。
他一路没有言语，好像是真的在研究路过的植物。
穆今看着对方认真的摘下许多不同果实，包括不少当地常见的普通植物，都被他仔细装起来，略微疑惑道：“你是哪的人？”
罗厘望了他一眼：“我是从西边过来的。”
这是不愿多说的意思，男人点头，扯下一树芽放进嘴里嚼了嚼，换了个话题：“你想去中心基地吗？”
罗厘用手抚摸植物上的细小绒毛，眨了眨眼睛：“当然，我以为你能看得出来？”
他的语气自然，但穆今觉得自己说的和对方想的似乎不是一个意思，补充道：“我指的是加入基地，注册登记成基地居民。”
罗厘被逗笑了：“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去推翻领导？统治基地？”
青年宝石般的眸子里藏着一抹骄矜，让他看着高贵又神秘，但当他笑起来时，这抹骄矜便被粲然取代，冷白肤色都泛起柔和的光。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对你们的研究院很感兴趣。”
明明还是野心不小嘛。
穆今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研究院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们搞科研的都神神叨叨的。”
不知道为什么，外界一听研究院，都把它奉为神圣的科学殿堂，他一直认为那地方应该叫作变态的聚集地。
“哦，是吗。”
罗厘用凭空变出来的水流清洗双手，并把袍子上的植物飞绒一同冲掉。
那他就用自己的方法来寻找答案好了，除了偶尔担心一下镇上的居民，他个人倒是没那么急切想回家。
这种散漫的态度落在穆今眼中，便是实力的另一种体现。
水流在碰到地面的前一刻轻轻静止，化成烟雾消散。
穆今帮他切下几段树枝，语气突然一转：“我个人挺希望你能加入我的队，怎么样？有兴趣吗？”
假如方丁圆在这，肯定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作为第一小队副队长，走在路上都能遇见人朝他自荐，想要加入他们的人前赴后继，不厌其烦。
不过这些人全部都被穆今打回去了。
甚至前些日子穆队长还放过话，如果再有人缠着他入队，他就撒手不管，直接解散第一维生队。
罗厘不懂这些，好奇道：“加入你的小队要做什么？”
黑脸队长首次来了耐心，细细给他讲了一遍基地情况。
中心基地共有数百个维生队，每个队伍都在基地管理机构登记在册，由实力强弱从前往后依次排序。
他们的模式像雇/佣/兵，依靠基地下发的任务、或其他人的委托来获取报酬。
第一队顾名思义，成员都是进化者中的精英，平时接受的任务难度也是最高级。
同时他们的报酬也极其丰厚，任务高额的贡献点能让他们换到几乎所有想要的东西，衣服、娱乐设备、稀有食物，比如市面上少见的香烟，啤酒，膨化零食和精细米面糖油做成的糕点。
“还是算了。”
罗厘现在一听“工作、任务”这种字眼就头疼，哪怕他确实很心动穆今提到的报酬。
“好吧。”
越强大的实力越难以被约束，穆今明白这个道理，话题点到为止，“我们明早启程，车停在基地围墙东北角，最多还能坐两个人。”
“好，谢谢了。”
穆今估计以为刘木岩几个人都是他的小弟，提醒他只能带一个人。
他没说的是，自己并没有打算带走任何人。
“中心基地来的那个队长没对你怎么样吧？”
王芹见罗厘推门回来，担心的问道。
“别担心，他……算是个好人。”
罗厘微微一笑，对方在看明白他的举动后，一直默默地帮他把看中的植物切落，拢起再递给他，估计是在对昨天的事道歉吧。
“那你也要小心点，有的人就是衣冠禽兽，人模狗样！”
王芹咬着筷子，鼓着嘴巴提醒道。
“别担心，对了，我有事跟你们说。”
三人齐齐的看过来，罗厘把一缕掉到额前的长发别入耳后，郑重的开口，
“我明天就要去中心基地了。”
正是晚餐时间，几人端着饭碗，眼睛瞪得溜圆。
刘木岩夹起一筷子饭，还没送到里又放下，郁闷的推开碗：“一定要走吗？”
罗厘点点头，还贴心的帮他们分析：
“我想过了，你们留在第二基地更好，有张大豪的前车之鉴，他们派了很多新人来，以后管理只会更加严格。”
如果去别的地方，他们也许真的会跟着，但是中心基地最近已经人满为患，除了厉害的进化者，普通人很难在里面获得居住资格。
刘木岩愤愤道：“中心基地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比这房子好点，吃的多点，地方大点么！”
王芹：……
罗厘：……
好的，一定要走的理由变多了。
“好了，你们尽快提升实力才是主要的。”
他边说边从魔法袋摸出来这几天收获的战利品，四五株血藤，一捧不知名果实，几只被捆住的巨型变异鸟和变异兔，用透明袋子包裹，瞬间堆满了本来就不大的小板房。
刘木岩都没有思考东西从哪里拿出来的，愣愣的看着他：“这是……”
罗厘眼睛一弯：“留给你们的，谢谢你们收留我。”
三人沉默。
王芹红了眼眶：“不，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死在外面了……”
王震也低声道：“你带着吧，我们不要。”
罗厘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想了想道：“唔，也许我下次回来还要借住在这儿呢，就当是提前的房租好了。”
王芹偷偷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
刘木岩一拍桌子跳起来，眼神坚定：“放心，以后我们变强了！一定会去中心基地找你！”
“好。”
青年精致眉眼间不自觉的带上几分柔和。
穆今不是单枪匹马的来，也不会单枪匹马的回。
中心基地特制的越野车排成一队，拉着他们急速穿过森林，罗厘饶有兴致的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千奇百怪的植物。
方丁圆暂时性的充当导游：“没有特殊情况，我们天黑就能到基地了。”
罗厘偏头，原来两个基地离得不算远？
方丁圆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来的时候我们用了三天，三天！才清理出来这条直达线路，特别不容易！”
方丁圆想吹一吹他们功劳，让新人意识到他们有多厉害，手舞足蹈的给罗厘讲路上多少变异动植物，被他们如何艰险的过五关斩六将通通铲除。
罗厘嘴上附和，脑子里想象的却是他们一边拔草一边吭哧吭哧前进，腿上带泥、头上冒汗的景象，看他的眼神都不自觉带上几分怜悯。
方丁圆再迟钝，也接收到了对方眼神发来的同情射线，语速慢下来：“所以，呃……怎么了？”
青年想了想，委婉道：“生活有很多种方式，你选了最伟大的一种。”
加入维生队也绝对是活得最累，死得最快的一种。
方丁圆：“？？？”
这是在夸他厉害吗？这是在夸他厉害吧！
穆今：……
可快闭嘴吧。
午饭是在车上解决的，后备箱里有足够的密封压缩食品，罗厘对这种严密包装的食物接受良好，跟着吃了一些。
几辆车上除了穆今和方丁圆，其他人都隶属第九十八小队，据他们队长说自己一整个小队实力都抵不过穆今，他们俩接这个任务完全是想出门散散心。
“你去替三号。”
中途休息时间，越野车短暂的停下来，穆今把方丁圆赶到前面车上，并让司机坐到后排，自己跨上驾驶座。
司机开了大半天的车，脸色十分疲惫，被穆今替下后很快在后座上打起呼噜。
入目是望不到尽头的绿，小小的铁皮空间内，视觉疲劳和沉重呼吸声让罗厘也有些困倦。
穆今看了看后视镜，又瞥了眼天空：“还有三四个小时，你也睡一会儿吧。”
“谢谢，不用了。”
罗厘微微解开袍子，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穆今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单手握着方向盘：“放心，这条路很安全，我来时……”
话音未落，男人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一脚油门加快速度超越前车。
罗厘若有所感的看向某处。
最前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后座上的司机也被叫声惊醒，一骨碌坐起来，“怎么了？！”
三辆车堵在路上，穆今拉开车门跳下去，只瞧见一株四五层楼高，粗壮无比的柳树，柳枝如同章鱼触手在空中飞舞。
所有人缩在车里不敢乱动，求助的看过来。
男人两步蹬上树，挡住触手抽来的攻击，高声命令道：“方副队，带九十八队全部撤退！”
“是！”
方丁圆大声回应，迅速指挥几辆车调头。
其余人没有异议，调转车头奋力向来的方向狂飙，一队的实力不是他们能匹敌的，队长让他们撤退，意味着要么穆今可以独自抵抗，要么他们留下也绝对帮不上忙。
罗厘跃到车顶：“等等！不能回……”
开足马力的越野车速度飞快，还没等他说完就开出去几百米，在视野里变成一个小点。
罗厘放弃把人叫回来，转头对穆今道：“快走，他们有危险。”
穆今砍断了几只柳枝，落在他身边，眉峰高高挑起：“哪有危险？”
惨叫响起时，罗厘下意识的探了探周围，元素浓度比基地附近高很多，野外人烟稀少，这很正常，不寻常的是它们都在向同一处聚集。
“老大！快来！！这里有……”
罗厘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方丁圆声音突兀的响起，但只来得及听清几个字，便转换成了杂音，咝咝啦啦听不清楚。
穆今伸手迅速把胸口徽章摘下，背面贴有个薄薄的发声器，他按了几下，但传出来的依旧是杂音。
“靠！”男人把唯一一台越野车扶正，冲罗厘一挥手，“我们走！”
挥动个不停的植物并没有阻拦他们，在车开出一段距离后便缩回原地，伪装成一棵普通的树木。
罗厘通过后视镜看着树干逐步缩小，奇怪道：“你们来的时候没看到它吗？”
“没有。”
穆今当时就坐在第一辆车上开路，他很确定长出触手树的地方原本只有一片草地。
难道没有雾气，变异种也会自行进化吗？
男人握紧方向盘，面上没有波动，心却沉了下去，他不去想这种可能，紧盯路边寻找队友的踪迹。
一路开出三四公里，才在一片树丛里发现明显的车轮印记，几辆越野车歪七扭八撞在一起，车上人却不见踪影。
罗厘小心地不让自己踩到一块明显湿黏的土地，垂眸道：“有血迹。”
风吹过鼻尖带来一丝腥气。
血迹断断续续的不成轨迹，无法判断行进路线，超过一定范围便突然消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这遇害，还受了不小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