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多巴胺
白晶晶盯着眼前切开的火龙果。屏住呼吸，又轻轻地吐了出来。
然后，很细心地、轻轻地用大拇指和手指按动镊子的前端，慢慢地将白色果肉中的黑色籽挑了出来。
没多久。
白色的餐巾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摆放了几十排的火龙果果籽。
数了下有三百五十七棵。
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她已经持续做了有十年的时间。
春天的时候，她的挑选目标是草莓。草莓个头小，而且籽比较大，挑一个草莓只需要十分钟。不像火龙果，白色的果肉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果籽。
可是现在是夏季，没有草莓。
她盯着餐巾纸上的黑籽愣愣走神。
刚才姜锐送她上车，一句话都没说。而且她到家后，守了很长时间的手机，都没有等到他的微信。
“在干嘛！”乔佳美的声音突然从耳后传来。
“？”白晶晶被她吓了一跳，肩膀剧烈地耸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我？门没关，是给我留的门吗？”乔佳美笑嘻嘻地说。
“我没关门吗？”白晶晶想了下，刚才进门时候。
打开包包，拿出钥匙，打开门锁，脱掉鞋子，穿上拖鞋
然后？
乔佳美把钥匙拿在她眼前晃了晃：“在这里。”递给白晶晶，又说：“看什么呢？呆呆的。”
白晶晶哦了一声。
乔佳美看见她手边的火龙果籽，惊讶道：“你这，吃个水果都那么讲究啊？”
白晶晶连忙用手捂住，不让她看。
“”
她心虚地收起来，低声说：“没什么。”
乔佳美看她神情慌张，觉得白晶晶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看她这样子，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晶晶？”
“干嘛？”
“那个是什么？”乔佳美用眼神指了指桌上的塑料瓶。
那只四星埋葬虫还不停地在瓶子里爬来爬去。
白晶晶下意识地想去将瓶子也收起来。但是距离有些远，而且瓶子太大，也没地方藏。
“我捡来的。”她故作镇定。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爱好。”乔佳美伸手去勾，拿在眼前看了一阵，“有点恶心。”
“还给我。”白晶晶从乔佳美手里取回，“挺可爱的。”
乔佳美愣了愣，笑着说：“请问，哪里可爱了？”
白晶晶：“这个虫虫叫四星埋葬虫，很特别，是一夫一妻制的。”
“？”
“你看它背上是不是有四个小点点。”
“哦，是有。”乔佳美仔细数了下，“不过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院士公园。”白晶晶认真道。
“哦。”乔佳美越看她越疑惑。
那么热的夏天，跑公园里，就为了捉一只虫子？白晶晶什么时候对昆虫那么感兴趣了？还当宝贝一样。她拿一下，马上就抢回去。
太匪夷所思了。
“你怎么还不走？”白晶晶问。
“？”这是在赶她走？
说完，白晶晶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还时不时地按着她的双肩向外推着。
听到门关上的瞬间。
乔佳美还是一脸懵逼。这还是她认识的白晶晶吗？
-
听着隔壁传来扭动钥匙的声音，白晶晶松了一口气。应该没被乔佳美发现什么异常吧，她这么想。
虽然她也很想和闺蜜分享自己恋爱的心事，但是，总是没有信心。
她在心里反复地揣摩姜锐当时的表情。
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神色凝重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开心。他是不是在想，她是个骗子。
失望、痛苦、懊恼，充斥着她的整个情绪。
同时，又很生气。
姜锐这个笨蛋，明明看出来自己很喜欢她，还借着自己的这份喜欢，去冷漠她。
他既然已经看到了她的身份证，为什么不直说。
真是虚伪至极！
眼睛发酸，她揉了揉，只觉得委屈。又撅着嘴，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什么嘛。
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鼻子也变得酸酸的。
太坏了。
-
王宣吃完饭，哼着歌走进实验室，熟门熟路地打开了led灯。
原本漆黑一片的实验室瞬间亮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只见姜锐傻傻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
“你不开灯，在做什么？”王宣问。
姜锐看到他，慢慢地抬起头：“哦，做实验。”
王宣：“什么实验需要黑灯瞎火的？”
姜锐：“拜耳实验。”
拜耳实验是匈牙利科学家，在1914年做的一个生物实验，实验需要在黑暗中进行。
姜锐平时心静不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实验。
“那确实要黑暗，我这是不是耽误你了。要不要把灯关了？”
“不用，已经做好了。”
王宣哦了一声：“你下午干嘛去了，教授找你。”
姜锐抬头问：“什么事？”
“好像是你博士课题的事情，说是癌症方向最近帮你申请了一个去美国进修的机会。”
“我知道，教授之前说过，应该是有新的进展了。”
“哎，多好的机会，我怎么轮不到。”
姜锐安慰道：“去了也就那样吧。说不定下次就轮到你了。”
王宣：“说的也是，我听说比我们先毕业的，人在美国，就这个数。”他举了举四根手指。
他意思是四万美刀一年，相当于二十几万人民币。虽说这个收入也不算很低，但对于从211大学毕业，再考到985的研究生，然后又念了几年博士，直到三十而立。
这样的收入，确实会有些心理落差。
相比读的计算机或者金融的大学生，一毕业就有同样的收入了。
这就是现实的差距。
姜锐点点头：“嗯，我知道。”说完，他起身离开座位。
“走了？”王宣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实验室留给你，记得实验用具用好了归位。”指了指试验台。
姜锐拿着深色防风外套准备离开，想到一件事情，要确认下，回头问王宣：“请教你一件事儿。”
王宣：“什么？”
姜锐：“你那前女友和你差了几岁？”
“啊？”王宣不解，“你问这个干啥？”
姜锐面无表情：“关心下你。”
王宣撇了撇嘴：“三岁吧。”
“比你小三岁？”
“大三岁。”
姜锐愣了愣：“当我没问。”
“哎，你什么意思啊，女大三抱金砖，懂不懂。”王宣声调高了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锐笑道，“你这也解答不了我的疑问。”
“你什么意思？”
姜锐定了定，犹豫着要不要说，半晌还是开口：“你还记得师母给我介绍的女孩儿么？
“我知道。”王宣说完。想等他接下去说，姜锐却没开口，好像在思索什么。
王宣只能继续追问：“然后呢？”
又过了一会儿，姜锐支支吾吾开口：“那女孩儿，整整，比我小了十岁。”
“？？？”王宣脸都快裂开了，“十九？”
姜锐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哎，不是，师母怎么会认识那么小的女孩。”王宣问。
“这个其实有些复杂。好像介绍相亲的又是另外一个女孩。”姜锐也不知道更深入的原因，以自己看到的情况，分析了一遍，只好这么解释。
“什么？”王宣满脸问号，“我没太听懂。”
“其实，我也不明白。但我看她的身份证就这么写的。12月的生日，再过半年才满二十。”姜锐说。
以他的分析，应该是原本相亲的女孩不想来，叫了一个认识的女孩来，然后，这个女孩就是他一直以为的相亲对象。而这个女孩，又没有说明，自己不是原来的女孩。
在宁市，都是按照虚岁算年龄，白晶晶可以说二十岁，而且生日也会按照虚岁生日过。但是按照实际年龄，确实还不到二十周岁。
“”王宣张大了口，“你这搞谍战呢，还是玩儿名侦探柯南。”
“其实这不是关键。”姜锐说，“你觉不觉得，我找这种刚成年的女孩子，有一些。”
“一些什么？”王宣问。
“禽兽。”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姜锐觉得自己老脸一红。
十岁的年龄差，都能叫他叔叔了。
虽然他对这个女孩颇有好感，但总感觉下不去手。理智一直占据了上风，欲望被狠狠地压制了。
“啊。”王宣呆呆地一声。
“啊什么？”
“我觉得挺好的啊。”
“好？”
“对啊，哪条法律规定找对象不能相差十岁了？再说了女孩法定结婚年龄不就是二十周岁。你再追她半年，就可以结婚了。”王宣出谋划策，带点兴奋。
“？”这事情还能这么解读啊？
“而且，我也挺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破处。”
“”简直没法聊天。
“他还有没有闺蜜什么的，给我介绍一个？”
“没有！”姜锐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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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锐走在路灯下，身影被照成长长的一条线。
想着要不要给白晶晶去一条微信，一看手机，已经十二点了。
这个时候，正常人应该都睡了。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下午的事情。白晶晶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晕倒在自己怀里，他都吓懵了。赶紧背着她上了附近医院的急诊。
挂号的时候，翻开她的包。那身份证，着实又让他惊吓了一把，魂都快从嘴里逃逸了。
算了算年龄，幸好已经成年了。他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这个女孩显小，没想到是真的小。
医生说防晒和驱蚊液混在一起用有毒。
他又特别自责，不敢多说话。
亏得自己还是学生物的，竟然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智商下降特别明显。
他用指纹点亮手机屏幕，目光停留在白晶晶的微信上。
然后将jj两个英文字母改成了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