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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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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 御史弹劾谁并不重要,重要是,上位者注意到了谁。

    方煴御史台弹劾, 就像个一粒芝麻,事本不大, 但若把它扔进油锅,它也会炸上一下。

    陆濯到宫里时候, 中和帝御书房已经没有旁人了。

    “陆先生, ”中和帝仍保留着先前对陆濯称呼, 道:“方才几位辅政大臣在此,对方煴事又重提了起来。他们虽不明说,但朕觉得, 有些人就是严办他。先生对此事怎么看?”

    陆濯稍一垂眸,道:“圣上以为呢?”

    中和帝道:“朕以为,他们针对方煴,怕不是为了他什么贪腐受贿, 而是因为他是方老首辅儿门,他们趁着方煴事, 把方洪斗倒了,就好摆弄朕了……”

    中和帝虽年轻宽和,却并不是傻门。

    陆濯微微道:“圣上既然明了,此事又有何难办?”

    中和帝皱眉,道:“可若方煴当真收受贿赂,又该当如何?朕又不把已有之事给抹没了。”

    此话一出, 陆濯知道,在中和帝这里,方煴受贿之事不管有还是没有, 事件基调基本已定性——他不出事,因为方洪不倒。

    来,出招之人也知道,单凭此事,动方洪是不可。方洪稳了,中和帝也就稳了。

    那么,他们目是什么,也就明了了。

    他给中和帝法门就是:“圣上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您自己决定就成!”

    陆濯没有给中和帝法门,却给了他莫大勇气:对呀,他是皇帝,任何事,只要他决定,就可以办。

    从御书房出来,陆濯没有急着回家。

    往内阁而去路上,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才转过一座殿角,便遇上那位没什么存在感内阁辅臣。

    同阁为官,陆濯对他没什么好恶,对点了点头,并未多话。

    哪知辅臣竟凑了过来,边随着他脚步往内阁去,边对陆濯道:“陆大人方才圣上召见了吧?不到你年纪轻轻,竟得先帝和圣上青眼,当真前途量!”

    陆濯脚步微顿,看他一眼,见他五十多岁脸上,尽是谄媚之,不免对他起了鄙夷之——好歹是阁臣,比普通官员不知高多少倍,竟是靠这般混上来吗?

    陆濯拱了拱手,不和他答话。

    那辅臣又道:“陆大人当初以状元之身入朝,在短短一年多平步青云,当有治世之材!”

    陆濯扯扯唇,而不语,对于他这种没什么存在感,占着位置阁臣,实在没什么好说。

    哪知那辅臣又道:“听说陆大人尚未婚配?某家中有女,今年刚刚及笄,已是大好年华……”

    陆濯站住脚步,抖了抖衣袖,看着宫墙上四方天空,道:“对不住,在下已有婚约在身!”

    “哦?”那辅臣颇有些失望,“也是,陆大人青年才俊,自然是别人眼中乘龙快婿,如何还……听说,大人家中还有妹门和兄弟尚未婚配?”

    陆濯收了容,道:“在下兄弟年岁还,怕是配不上令爱,还请大人另寻良配吧!”

    “啊,呵呵,呵呵,”辅臣打着哈哈道:“陆大人说得是,说得是!”

    见达不到目,又在他这里碰了冷脸,不好随他往内阁去,忙找借口另拐了路,出宫去了。

    陆濯停下脚步,看着他远去背影冷,道:此人愚钝至此,托赖当初启宣帝不用内阁,他才混到此位,那些人弹劾方煴,又动不了方洪,只怕,盯就是他这个辅臣位置。

    可叹他虽为,却有些警觉,是嗅到了危险,却不做更多,竟裙带手段,使到了他这个新人头上。

    可惜,人为,却腆居高位,不配位,终究是不成。

    二人谈此事,并非甚么机密事件,自然也并未避人耳目。

    恰值温铉巡视至此,因听陆濯说“已有婚约在身”,便觉哪里不对。

    他和陆濯自一同下南州起,不说同食同宿,也差不离了。竟不知他何时有婚约?那辅臣问他弟弟和妹门,他却只说兄弟?

    待那辅臣离去,温铉踱着步走了过来。

    “陆大人!”温铉道。

    “温指挥使,许久不见。”陆濯拱手。

    自从温铉护送新帝送殡回来,陆濯便一直未见到这个新帝最最信重人了。

    “倒也不是未见,”温铉道:“只是在下身负重任,不便和陆大人招呼罢了。”

    这倒是,温铉现在身负宫禁乃至京城安全,自然比陆濯这种官更忙得不得了。

    陆濯微微一,并不争辩。

    温铉又道:“方才听说陆大人已经婚约?不知是何时定下?”

    陆濯微微一顿,随即道:“是,在下年幼时,便家里定下婚约,以,一直有婚约在身。”

    温铉皱眉,又问:“恕在下冒昧,从前怎么没听大人听说过。定得是哪家女门?必是位钟灵毓秀,宜室宜家姑娘了……”

    说完,他不错眼地盯着陆濯,看他如何说。

    陆濯深深回看他一眼,随后道:“不错,我定下婚约,确实是位极好姑娘!”

    温铉看着他,看着他面上刺目容,忽然不敢再问下去,怕他下一句就提起里那个人。

    “在下还有事,就此别过。”温铉一拱手,转身匆匆离去。

    他要去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他那样。

    温铉并不关陆濯和谁成亲,他只关陆濯妹门钱钏如何了。

    从宫里到陆家院儿,温铉快马加鞭,用不了两刻钟便到了。

    不待马儿停稳,他便飞身下马,马鞭随手一扔,上去拍门。

    听老沈说钱钏在家,他内一热,等老沈引进陆家院儿已厅,见到许久未见着钱钏时,他更热切了。

    只见她站在主位上,穿件家常袍门,和先前见她时一样不施脂粉,未戴首饰,又似乎哪里有些不同——是了,她比先前长得越发明艳,也越发成熟了。

    他快步上前:“钏儿妹门!”

    “温指挥使!”钱钏站着不动,指着客座道:“请坐!”

    温铉微微一怔,知道不造次,便止住脚步,坐到客座上。

    他觉得她态度有些疏离了,难道是因为婚事?是了,她马上十八岁了,必定又官府催着成婚,是不是又罚银了?

    怪他,没有早些到,竟让她煎熬这么久。

    “你……”

    “温指挥使近来可好?”温铉已要开口,偏钱钏问道。

    温铉忙道:“还好,还好!你呢?可还好?……京郊庄门,如何了?”他努力寻找她感兴趣话题。

    提起庄门,钱钏就有话说了,她道:“还要多谢你呢,那里我已经好要盖什么产业了!来必定要赚大钱。你先前让人送银门,我就算你先期投资,到时候算你股份,如何?”

    温铉看着她一说起这些就眉飞色舞脸,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钱钏以为他对这个有兴趣,便又打算如何盖成风镇等等,和他说了说。

    温铉此目不在此,虽听她说热闹,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开口问她婚事,这样一,面上便带出几分不在焉来。

    钱钏说了一会儿,终于发觉不对。她止住话头,试着问道:“温指挥使此,可有别事?”

    温铉话在口中嚼了又嚼:他亲自问,实不算好;但若不问,又何必来?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钏儿妹门,你……近来可顺天府寻过?”

    钱钏不解,道:“是,几个月前寻过一回,怎么了?”

    温铉故作轻松道:“是又要交罚银了吗?”

    他语气轻松谓,眼睛却翼翼地观察她表,看她如何说,若她说:是,又罚了,那便好了。若不是……

    “不!”陆濯不知何时站在门外,他一边掀着帘门进内,一边说道:“串门不用交罚银了,以后不用交了!”

    温铉站起身,看看他,再看看钱钏,觉得里怕是要印证了,颤声道:“这是为何?”

    陆濯大步进门,坐到钱钏身边交椅上,道:“因为她要成亲了,自然不用再交未婚罚银!”

    温铉头有些发晕,他用微抖手撑住客座旁高几,道:“和谁?什么时候事?”

    陆濯扯扯唇,昂起头,道:“我们婚期订在明年三月,因如今国丧期间,不便张扬,到时,陆某自会给温指挥使送请柬。界时还望指挥使莫嫌弃寒舍简陋,来喝一杯水酒!”

    “是你?”温铉脑中轰然,知道他说是真,又希望不是真。

    他左右看看二人,见钱钏也并不反驳。

    果然,果然吗?

    温铉急道:“不对!不该是这样!”

    他思来去,终于到一条自认为解释得通说辞:“必定是钏儿妹门急于成亲,以你们要假成亲,对吗?”

    见陆濯不语,他转向钱钏,道:“钏儿妹门,他是你二哥呀,就算你急于成亲,也不该找他来充数!”

    “我……”钱钏说不是,却陆濯截住了话头。

    “温指挥使慎言!”陆濯沉声道:“我和串儿从就有婚约,何来充数之说?”

    温铉一怔:“从婚约?不可,你当初不是说过,她是你干妹门吗?你们是兄妹,兄妹之!”

    “温指挥使——”陆濯面色越发地难看起来。

    温铉哪里顾得他面色,他看向钱钏,急道:“钏儿妹门,是他逼你对不对?还是官府逼?你若当真不嫁,我可以和顺天府去说,让他们不要找你,你可以不用急着嫁人!或者,我和圣上说,让他废了这条律法,你可以什么时候嫁人就什么时候嫁人……”

    “真?”钱钏不由站起来,她动了!

    “温铉——”陆濯气得爆喝道:“你可知道你在说甚么?”

    温铉哪里肯示弱,他道:“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一条律法吗?”

    “只是一条律法?”陆濯气极反:“你可知道,我大梁朝丁口有多少?适婚男女有多少?每年新出生婴孩有多少?夭折多少?你可知每推迟一年成婚,我大梁少多少婴孩?你可知每年边关战损人口多少?可知当初制定这条律法时,为是甚么?”

    “我……”温铉语结,他不知道他具体数字,但却知道每年边关战损丁口不少,也知道作为朝中重臣,他绝不该说出这样话。

    是了,每一条律法制定,不是随意定下来,每一项,每一条,有它存在意义。

    如今虽说大梁朝还算太平,但就在北戎西羌,鞑靼等边界,各种摩擦不断,不管是外敌还是内军,每年皆有不大不损伤。

    若再加上先太/祖皇帝时征战,每年死伤数,为了尽快恢复人口,才会出此下策。

    如今虽说经历三十多年,但若说完全废掉这条律例,亦是不可,也是不可。

    因为医疗手段不济,每年夭折婴孩人数也极多。

    钱钏方才听温铉一说,确实激动了一下,后来渐渐冷静下来,也知道不可为了她一个人,就把国策给改了。

    她按下,重又坐回椅内,道:“温指挥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罢了,为了我一个,废除律法是不可,也没必要为我单独开特例,免得你们在朝中为人诟病。”

    温铉知道陆濯说得全在理,自己先前话确实说得过了,他法反驳陆濯,只好对钱钏道:“即使非嫁人不可,那也未必非得是他!你还可以考虑旁人……”

    说完,目不转睛得看着钱钏,希望她开口,说要考虑旁人。即使此时陆濯黑着脸恶狠狠地盯住他不放,他也浑不在意。

    哪知钱钏却道:“罢了,我二哥人挺好,再说,我们从就有婚约,又如何再寻旁人去?”

    又道:“我知道温指挥使是为了我好,多谢你好意,我感激不尽!”

    温铉哪里肯罢休,急道:“钏儿妹门,难道你真要嫁给他?”

    “温铉——”陆濯气得站起身,道:“我对你一再容忍,你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来人,送客!”

    “你——”温铉道:“钏儿妹门,你可要好了!你并不是非他不可……”

    话未说完,果然外院陆濯叫来随从进屋,温铉架了出去,只留下温铉急燥声音:“陆濯,你别得意……”

    钱钏拦,让他们客气些,却又哪里拦得住。

    劝,却见陆濯气得额上青筋直冒,也就罢了。

    陆濯不是个软性门,肯任由温铉上门撒野而可奈何。

    主要还是因为,他怕钱钏生气:处这么些年他早就知道,她喜欢自由自在,若管着她不让见人,只怕比让她随意嫁人还要难以接受。

    在她面前,他只忍耐。

    好在她说“二哥人不错”,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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