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钱钏正气陆濯让自己在女主面前丢脸, 忽见文经历来寻自己,本以为他有何事,哪知他竟是来收未婚罚银的!
“罚银?”钱钏气得都结巴了, “你……我……这……我不是还没到十七呢?”
文经历在衣襟上搓了搓手,谄笑道:“姑娘过完年就满十七了, 这不是离过年也没几日了,能收的早些收了, 省得过完年忙乱!”
近来南边不太平, 城里百姓都没心思过年, 连他知府后宅都快忘了过年这回事。
“可是……”钱钏急道:“可是,外头还打仗呢……”
文经历又笑,“咱们南州现在不是安稳无事了吗?再说, 即使打仗,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无论如何,咱们的差事先做在头里,总不会错!”
钱钏气得瞪大眼, 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可是我, 我还……”
“咳……”久未出声的韩彰轻咳一声,道:“钱姑娘暂时没有银子,如今离过年还有十几日,不若……等过完年再说吧!”
他倒想替她出了,可惜他没钱,上回将全部身家交给钱钏, 现在身上连二十两都凑不出来。
温铉轻瞟他一眼,对文经历说道:“文经历既然来了,又何必让他白跑一趟, 这是他的差事,何必为难他。钱姑娘若没有,我这里有,”说着,便让亲随去取银子“去取二十两银子来,替钱姑娘交了!”
“不用不用,”钱钏赶紧叫住亲随,又对温铉道:“不用了,我有银子。我就是……啧,唉!去拿银子……”
她虽心疼钱,却不爱占别人小便宜,她信奉那句俗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当然,家人除外。
陆桢见她说,赶紧跑回屋,替她取了张二十两的银票来,没过钱钏的手,直接交到文经历手上。
文经历当着钱钏的面,将银票仔细查看了,方交给笔吏,让他收到袋子内。
然后在名册帐本上勾了一笔,道:“这是明年的罚银二十两,请钱姑娘按个手印!”
钱钏看着自己的银子这么轻易就进了别人的口袋,连个响声都没听到,心情抑郁到极致,最后竟还要她按手印。
文经历将帐本举到她面前,她心内愤愤,偏站着不动,陆桢赶紧抓起她的手腕,替她按了一个上去。
“成了,多谢钱姑娘!”文经历这才看出钱钏的不悦。既收了银子,便想赶紧带着笔吏离开,“下官告辞了!”
哪知还没走出正院,便被钱钏叫住:“文经历,这不对呀!”
文经历回头:“怎么?”
他做经历多年,从未有人说他的差事有差错的。
钱钏指指正厅,道:“里头还有一个呢,你怎么不去收?”
女主不是和她一样大吗?为何不收她的?钱钏不服。
文经历做事向来仔细,还从未有在他手下漏网的。他退后两步,勾头朝正厅一瞅,吓得赶紧缩回头,冲钱钏笑道:“钱姑娘可真会开玩笑!下官还有事,先回了,回了……”
说完,带着笔吏小跑几步,头也不回地溜了。
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吗?软得欺,硬得怕是吗?
钱钏气得差点要跳脚,幸好被陆桢拉住:“姐,那是王爷带来的,说不定已经成婚了……”。
她长哼一声,没好气地朝厅内翻个白眼,再看一眼身旁的两位不争气的知婚青年:
温铉仍旧是身直腿长,芙蓉面桃花眼,除了肤色黑了些,身子壮了些,脸上不知何时被刮了一下,留了个尚未愈合的小疤外,依旧是那么赏心悦目。
再看另一位,韩彰,中规中矩的身材,中规中矩的长相,即使经历过战争,也依然是标标准准的文弱书生。
唉……钱钏心内稍稍衡量,最后还是选了韩彰。
她弯起眉眼,捏起嗓子,笑道:“韩大哥,近来……”
“韩知事,韩知事——”衙门的侍从跑到门外,叫道:“韩知事,外头有人找……”
韩彰听钱钏娇声叫自己,心内一热,哪知偏被侍从给打断了,他少有地皱起眉,冷声问道:“什么人?”
那侍从不敢进内院,只抻着头道:“说是您家的老夫人——”
老夫人?!!
“在哪里?”韩彰忙问。
侍从道:“方才有人捎来口信儿,说是已经到码头了!”
韩彰再顾不得和她多说,拱手朝她和温铉一揖,转头冲了出去。
陆桢看着奇怪,说道:“我也去瞧瞧!”跟在他后面,也跑了。
看着两人都离开了,钱钏无奈收起尚未施展的魅力,一抬眼,见温铉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她面上一热,咂咂嘴,故作镇定道:“你忙,我去厨房瞧瞧。”说着,抬脚要走。
温铉却紧跟了两步,到正院门外无人处,才将她拦住,小声道:“钱姑娘为何就看上韩庶常了?”
他心内不忿,自然便带上旧日称呼。
“你说甚么?”钱钏停步,不解地看着他。
温铉挑眉:“你方才是想让韩庶常解你之困的吧?”
原来是方才的事。
钱钏被他问得有些尴尬,后来又想,男婚女嫁,正常得很,没甚么好否认的,便道:“韩庶常不是挺好的吗?我现在急着嫁,他也未婚……”
温铉沉了面色,道:“你方才明明将我二人比较了一番!”
“什么意思?”钱钏没明白他的意思。
温铉绷起脸,垂着眼,说道:“你将我二人比较之后,选了他!”
钱钏半眯着眼,看着他想了半晌,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何把他们二人比较一番之后,选了韩彰。
他的意思是,凭什么他输了?!!!
“你?守城守傻了?”钱钏无奈道,“这……又不是比赛!哪来的输赢?”
“所以,为何不是我呢?”温铉却仍执着。
钱钏见他的执拗劲儿上来,只好叹道:“唉,是因为你太好了呀!”
温铉不明白。
钱钏解释道:“你看看你,长得好,家世好,工作也好,有能力,前途无量!”
“所以呢?”不应该是我吗?温铉上前半步。
钱钏长叹一声,道:“所以不能选你,因为配不上你呀!”
“这是什么话?”温铉皱眉。
“齐大非偶听过没?”钱钏道,“你实在太好了,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
温铉急道:“你怎么配不上?你……”你那么好。
若说温铉何时对她改观的,就是在城墙上并肩作战时。
他向来看不上女子,就比如他家,全家上下几百口人,什么样的女子他没见过:向上爬的,自视清高的,自甘堕落的……
可偏偏就没见过活得像个男子一样潇洒的,想做甚么做甚么,不囿于旁人眼光,不屈于强人刀剑(其实如果有得选,钱钏也想屈服,毕竟,命要紧!)
可她眼光竟这么差,选韩彰?
不过,身份低,确实是问题。他生于公侯之家,自然知道门当户对的道理。
他咬咬牙,道:“可他也未必就是良配!”
钱钏却道:“好歹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不兴背后说人家坏话的。”
温铉知道这话说得不妥,抿了抿唇,还要再说,忽听院内有声音传来。他深看她一眼,转头往跨院去了。
他才走,陆濯便带着苏青婉主仆从正院门内出来。
“串子?”陆濯道:“正好你在,劳动你,把苏姑娘送到客院去歇着吧!”
“哦,”钱钏扯了个笑,应了。
钱钏作为这个知府后宅里,唯一的女主人,不得不端起样子,将女主送到客院去住下,又安排人给收拾铺盖等折腾了一通才罢。
且说韩彰去往码头接母亲。
哪知码头上船虽不多,客船却久久未能停靠下客,皆因南州才经战事之故。
好歹最后客船下了锚,船上客商零星有下来的,韩老太太也才下得船来。
韩彰扶着母亲上了马车,道:“母亲怎地来了?怎么不好好在京城?”
当初赶考的时候,他在京城租了院子,后来朝考成了庶吉士,朝廷也有安排住处。
韩老太太看着黑瘦了许多的儿子,心疼到眼含泪花,道:“我听说靖王反了,一路打到了南州。那时京城里人都说,南州城要没了,我的儿子在南州城里,你叫我如何放心得下?我想,咱们母子,死也要死在一块儿,所以,我便托了人,带我南下……”
“唉……母亲!”韩彰轻叹一声,不知该说甚么。
他们回得晚,当时因见陆桢跟了去,韩彰便让陆桢早些回去,并捎信说不用等。
他们到府里时,各人都已经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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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钱钏早早起来要上工地时,才看到跨院外站着位老妇人。
那老妇人面容方正,和韩彰长得有些像,许是常年操劳,面上沟沟壑壑,皱纹极多,再加上不苟言笑,看起来极古板。
钱钏看到她时,先是一怔。
韩老太太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穿着粗布短打,头发扎成个男式髻子,便觉格外不顺眼。
但她听韩彰说过府衙后宅的情形,知道这位是陆知府的干妹子,便微微笑道:“这位是钱姑娘吧?”
钱钏忙行礼道:“您是韩老夫人?对不住,失敬失敬!昨日歇得早,未能亲迎您进府,实在失敬,对不住。”
韩老夫人对她谦逊的态度倒是满意,道:“无妨,是咱们到的晚了。姑娘这是要出门?”
钱钏拍拍粗布衣裳,道:“是,要到工地上去瞧瞧……”
“姐……”正说着话,陆桢揉着眼从门里跟出来。
钱钏介绍了,又让他给韩老夫人行礼。
韩老夫人抬了抬手,道:“陆公子多礼了!”
厮见过,钱钏便带着陆桢往工地去了。
韩老夫人回身转回韩彰所住的跨院,韩彰也才起来。用早饭时,韩老夫人道:“那知府的干妹子,怎地时常在外头跑吗?”
韩彰正喝了一口粥,忙咽下去,道:“是,母亲见过她了?她是个有能为的,自己做了极大的生意在外头,自然是要出门的。”
韩老夫人点点头,道:“女子当以贞静为要,那知府大人竟不管管她?”
韩彰一愣:“这……”
韩老夫人又道:“我看她不羁得很,知府大人怕是管不住吧!”
“母亲……”韩彰皱了皱眉。
韩老夫人轻撇他一眼,仍未停口,继续说道:“我看她年纪不小了,怎地还未成婚?知府大人……”
“娘——”韩彰打断了韩老夫人的话,道:“这是别人的私你,你莫要再说了!”
韩老夫人这才笑道:“好好,不说,不说别人的事了。对了,前些日子我在京里,给你寻了门好亲,是伯府的嫡女……”
“母亲,你说什么?”韩彰惊道。
作者有话要说: 删了几个评,因为……第一次用电脑后台发红包,它居然把我的号码发出去了……发出去了……出去了……
以后再也不用电脑后台操作了,气死!
被删评的小天使不要介意,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