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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易子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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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不知道为什么,易子北最近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李欢。

    起因是因为那次他无意中看到她拉开窗帘,系上最后锁骨上的两颗扣子不知为什么,在这之后他总是想知道、也想象得出那之前的模样,而且心神总是不由一阵荡漾。

    易子北第一次见到李欢,是在异国他乡的乡村。

    那时的他受邀正去考察,好不容易找到住宿的民房,刚踏进门,就看见了桀骜的李欢--最是她蹲在地上洗头发,伴着那黑色的眼神,黑色的头发,即使是易子北居高临下,也还是觉得李欢这人很是有一股处事不惊的傲然忽视。

    易子北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洗头方式,很是好奇,所以多看了一会,没想到李欢很快察觉后,冷漠审视的眼光就朝他□□过来,易子北不敢多看,只好跟着主人进去。

    但其实易子北没有想到,李欢这个人看上去--好像实际上也是个冷心的人,其实却很善良。

    因为毕竟他们素不相识,也没有说过话、打过任何招呼,可在同一个地方各自考察的时候,在他落水、其他人想要用杆子救他时,她却一下子跳进冰冷的河水中,利落地把自己给拖了上来。

    所以说即使后来李欢仍是对自己脸色不好,可易子北就是觉得她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

    不过,即使是李欢非常难以接近,但易子北也还是成功地和李欢搭上了话,在回程的时候。

    易子北特地问了一下李欢那天洗头的方式,因为以他前面的人生看来,蹲在地上、伸长脖子把头伸进低浅的盆子里洗头的方式简直完全是对自己的虐待。

    没想到李欢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她说,“一,因为那样不浪费,可以节约水;二,我不是很喜欢听流水哗啦地那种被催促的感觉,所以这样可以慢慢洗;三,我最讨厌等待和麻烦,与其等着一个花洒慢慢喷水,还不如一个水瓢舀水来得快些”。

    易子北有些不知所措,“洗一个头还有这么多讲究?”。

    李欢笑了,“人做每件事都是有理由的”。

    易子北在临分别前向李欢要了电话号码,却遭到了拒绝--易子北私心并不明白。

    前面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李欢见摆脱不了自己的“纠缠”就算了,所以也干脆认命好好接受了自己的搭话的,所以除了最开始的尴尬外,后来一路上他们的交流都非常顺畅且互相体贴,如果都是男人的话,以浪漫主义视角看,几乎可以算的上“一见钟情”的“至交好友”,可怎么到了最后,现在要个电话号码就像是冒犯了她似的。

    易子北很是不能明白,眉头皱了一下。

    “你是想追我吗?”,李欢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易子北愣住了,“我还没想过那个问题”。

    李欢打断了他,“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其实你的回答对我来说没有关系,我们就是不适合留电话的身份,不论是男女、朋友再加上我们也没有任何工作上的交集”。

    “你知道为什么在饭店的时候,你一凑过来,我就离开吗?”,李欢问,然后她闭了一下眼睛又快速睁开。

    “因为我是真的讨厌麻烦。我是因为以后我们不会相见,所以奉献最后的真心和善意,和你谈得如此愉快的,因为我希望能给这唯一的一次记忆留下好的印象--但如果我知道最后你会要电话号码的话,那我就不可能像刚刚那样和你说话的”。

    很奇怪的,这句话以李欢的角度来说很容易解读,不过以男易子北的角度来说就很难理解。

    所以他只是沉默。

    二

    人生而不同,所以也注定每个人关注的东西不尽相同。

    李欢与易子北的第二次相遇是在公司的晚会上。易子北披着星光走进,而李欢也和其他人一样,看了他好几眼。

    易子北终于寻机问了她一句为什么,李欢的回答却令人挫败,“因为你的胸针很漂亮”--李欢从不说谎话,当然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感到挫败的原因。

    李欢是个很务实的人,最讨厌夸夸其谈的人。

    这也是她对大多数事情都保留看法的原因,因为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她都没有经历过--比如说恋爱与仇恨,这两样她都没有过,所以她从不对这两种事提出看法。

    但李欢想,可能她其实已经浅尝到了这两种东西的滋味了,只不过还不是非常明确罢了。

    李欢刚开始还没有怎么意识到,是直到她知道原本属于她的升职机遇,竟然被易子北这个“空降兵”拿走后--原来公司不仅找了自己,还找了他去考察来比较考察结果的,而李欢那次救人浸了冷水重感冒后,因为务实,也没有再写些别的东西,自然白白熬了几年的升职机会,就这样一朝,因为一个报告,被“夺走”了去。

    纵然李欢想强迫自己淡然,也不想那么幼稚,但就是,她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东西了,现在连唯一证明自己价值的事业也停滞不前,这难免会令她非常伤心和在意。

    而说到恋爱的感觉,李欢从没有被追过的经历。而这次却说自己已经想过那次要电话时那个问题的易子北却说想要追求她时,李欢有些茫然的抗拒--所以说,李欢也勉强算“双喜临门”了,毕竟这两种东西她以前可都是没碰过的,即使她现在觉得棘手地恨不得全部抛开掉,可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经历了。

    “我不和同事谈恋爱的”,李欢是这样拒绝的。

    易子北却说,“我可以改行的”。

    “但在那之前我已经认识你了算了,不是这个问题的事”,李欢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这的确是难以说清的事,连李欢自己都知道她自己是个控制欲强和领地范围不容侵犯的人,她的世界不容易随便进入,而进入后想要轻易离开也并不可能,所以为了避免这偏执被人察觉,她从不轻易开始,即使被误解,她也只是一个人,一支歌,再和自己说话就够了--她的世界想来很简单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苍白的生活需要惊艳的救赎,可她又惧怕随意改变,所以宁可舍弃令人惊艳的火花,把那当作精神鸦片抵制--毕竟一直都是空白的话,那么即使四处包裹着浓重的鼻音和烫人的体温、手脚冰冷,也就不怕厌倦了。

    “你就当我小气又自私吧!真的以为也没关系,因为事实如此但就是不可能,我不会把我的自由交出去--所以我们就保持普通上下属的关系就好”,李欢最后是这样说的。

    易子北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挽救,她及时制止了他。

    “其实我脸皮很薄的,有的时候,即使我知道别人一直开玩笑说不让我拿一个什么东西,那我就真的不会拿,有人可能会借此来看我会怎么办,也会因此觉得有趣,但我自认为也借此可以看清一个人的态度--每个人成长的环境不同,所以看事物的眼光、需要的东西也不同”。

    “就像有人认为洗漱用的水杯很重要,是生活必需品,但对我来说不是。因为对我曾经贫穷至极的生活来说,它已经可以不是必需品。我可以直接再墙上钉两个钉子,放牙膏和牙刷。原因有以下三个:一,这的确可以省钱;二,口杯会被卫生间的细菌污染,而且经久使用会产生污垢,我懒得清洗,二如果不清洗又看不下去,再加上每隔几个月就要换新的,我也不能忍受;三,就算我能勉强自己清洗,但我并不是个居于安定的人,也常常会整理东西,搬换住处,我不会带着累赘、易碎又廉价的东西到处走,所以我宁可用水撩水洗漱,也是觉得可以不买口杯的”。

    “也请不要说我的生活苦闷、觉得我可怜之类的话,我现在不算穷苦,也不是吝啬的人--与其想这些,来劝我的话,还不如你自己去做些有用的事,免得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不然,其实到头来你才是最可怜的”。

    “你真会觉得我可怜?”,易子北忍不住问。

    李欢看了他一眼,“是啊。你就像那口杯,是有用,但当我想丢掉的时候就很麻烦了,因为我会感觉抱歉,也会犹豫,我也不会相信你的承诺--当然我自己的我也不信,虽然我会尽力做到但人的承诺本身就很廉价,所以也有可能你说喜欢我,并不一定是真的还喜欢我”。

    易子北并不理解,“明明是你一开始就抱着必定会抛弃我的想法,所以也才会这样,你能肯定你的想法,但你不能否定我的心意和决心,因为你不是我”。

    “呵!”,李欢笑了一下,“是啊,你不是我。不过你不是我,所以也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决定”。

    “以前的我,每件东西都是看得很长久,感情深刻到透明的那种。我的一条牛仔裤可以穿十几年那么久,直到不能再穿在我生命里还有很多东西我都曾这样深情对待过,每天小心翼翼、苦苦维系,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泡沫一样,遇到阳光就那么轻易地破掉的一样,后来我就从不执着了,活得也轻松多了”。

    “我是个没有心的人,以前就算再怎么痛苦,也从没感觉什么遗憾。但我看到小孩子玩得很快乐,纯真得似乎从不知道这世上艰难的时候,我的心就会痛,眼泪也会掉,因为我这里,我的心缺了一块,而且永远也无法弥补”。

    “所以说我讨厌看到别人快乐,也讨厌自己快乐。有的人就是从一出生到死去都没有受过苦,所以我会嫉妒,然后会想,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命运?不然为什么,每次我都需要假假的鼓励自己,让自己从一次次的泥沼里振作起来,然后克服自己的软弱,去追求我的幸福,难道这样的幸福会更有重量?我不相信,而且,如果我做不到呢,如果我悲惨的死去呢呵!与其这样,那我宁愿要有轻飘飘的幸福,也不要那些深刻的体验但我现在已经没办法拥有那种幸福,不过--还有忙碌可以造就有这种幸福的假象,即使是假的,我也甘之若饴--所以说我没办法把我的自由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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