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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姜厚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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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都工作了八年,姜厚树还是没学会上都人的精致生活--浑身仍是一副明显可以看出地域、南派八十年代老干部风味--很是不同。

    不过也幸亏那不同在她的掌握下还算“理性”发展,所以在这以接受新鲜事物为潮的上都并不显得突兀,只是有些特别罢了。

    但说起来,姜厚树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慢热且自律的人了--整整八年了,她一如既往、风雨无阻、每日不缺地按时上班,却没和上都检察院的任何一个人熟起来!(虽然也没和任何人起冲突就是了)。

    这种悬浮于生活之上的精神境界不失为一种魅力,只不过这种魅力不要也罢--因为她毕竟是生活在生活当中。

    最开始,还有人体恤她或许是因为背井离乡的孤苦所致,所以才如此沉闷,也曾尽力靠近过地--但后来却发现她这人的性格、做派好似天生就是如此,所以也还是放弃了--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姜厚树后来还是颇为人“喜爱”的--不仅是因为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重要的人,而且还因为那次局里要换人出去与歹徒对峙时,她拦住隔壁那个检察官,自己出去了--那时的她,入职才不到一年。

    “你女儿今天生日不是吗?”,她说了这么一句。

    “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儿的?”,那个检察官愣了。

    然后所有人可以发誓,那是他们唯一一次听到她骂了一句粗话--但却居然很是动听--“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嘴巴就是个死人xxx”。

    是的,她没有说过除了公事以外的一句废话--除非你问到她面前--她也是个会害怕、胆颤,被坏人的子弹打到,被人针对也会疼痛的人啊可她还是出去了。

    她出去了。

    然后她又回来了。

    带着一身伤口,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着。

    就像风又像雨,会在时空里默默拥抱住你,会在你的脸颊留下浅淡的亲吻,却从不会留下痕迹的那样--她是个值得让人喜欢的人,所以他们也温和待她。

    这样“波澜不惊”的生活,姜厚树已经过了八年,而且也打算继续这样下去。

    姜厚树自认是个死心眼的人,大概一生也只能做好一件事了--说起来有些丢人,除了性格问题外,其实她在处理完工作上的斗智斗勇以后,一点也没有想要和任何人交流欲望的原因--一是因为没有精力,再者也觉得没有意义--因为真正的情感从来都是要在困境中检验的。

    而就算平时维系的再好,真到了最后却没人帮助的话,岂不徒增伤心?所以能好好相处便好好相处,如果不能,反正把那也当成一个战场来说也可以,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那些,只要不期待就好

    不过他们既然如此友好,那么她也是却之不恭,会用更大的善意回报的。

    这样融洽相处的生活还是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只是很不幸地,姜厚树那一贯的安逸生活,却还是被生活无情地粉碎了--即使她后来试图力挽狂澜,却也无济于事--就像是一个患有自闭症和强迫症的孩童,只能任人撕扯、闯进自己的天空般地无能为力。

    而再之后回想起来的姜厚树,心里不禁千万次埋怨起了自己当时打的那个喷嚏--因为她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当初她打的那个喷嚏的话,事情到最后,或许不会变成这样的

    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只可惜姜厚树的心情却并不阳光。

    她昨天推诿了隔壁退休检察部长的退职家宴,为的就是她第二天的晋职仪式做准备--毕竟以她多年累积的资历和功绩,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搬到隔壁办公室去,当上本部长的——要请原谅一个在其他方面没有任何发展、也并不打算发展的女性,除了那个,她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而至于那间所有人心心念念、象征着部长地位办公室的由来,完全是在于当初那个被姜厚树拦着的检察官——那个检察官后来一路晋升到本部长的位置,却还是选择把办公室放在原地原因,就是因为那时的他只说了一句--他希望在有姜厚树这么正直的人旁边工作--所以那办公室也就一直没换了。

    而那件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因为那也是理所当然。姜厚树没有任何可以阻碍她发展的东西存在,而且要资历有资历,要能力有能力,还有退休本部长的支持--且他昨天也将本部的内部投票结果也透露给了她。

    自然是要那样的。

    但就是在那艰难等待的一整个上午后,她居然接到一则消息,通知下午到市政总厅去参加检察院本部长的欢迎仪式和报告会--她只看到那份履历上的男性那一行就没再看下去了--那一瞬间的难过可想不知。她不想听任何人解释!

    纵然姜厚树尽力调试了心情,却还是有些徒劳。

    甚至要不是因为自尊,她都想请假不去了!

    只是想归想,那天下午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提前入场了。

    因为她想起码先一个人呆在那空荡荡的会场里平复一下心情,免得待会要是失态就不好了--对于那样不知所措的情况,她一向都是这样缓解的。

    只不过那天很不凑巧的是,那会场门口安检的仪器居然还没有送来--厅里的警卫认得她,也说明了情况,只是却说不出请她去厅里其他处去坐一坐的话--因为他们知道她不会,而且那样说出来后被拒绝的话,就更尴尬了。

    规定如此,姜厚树一向不是个喜欢为难别人的人,一般来说只会作罢,然后转身离去,再找别的地方。

    只是那天中午才知道了消息的她,实在太累了,只想一个人呆在一个安静的角落。

    心里又懒怠得再走,所以她多问了一句,“那我要怎样才可以提前进去呢?”。

    而后,多问了这一句的姜厚树被过来的女警堪堪搜了下身,再要进去的时候,看见警卫满脸的为难,蓦地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

    然后她把包放在了桌子上,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不同于她在外全都是黑色的手机、衣物、水杯,姜厚树从包里分捡出来钱包、手帕、钥匙环扣、面巾纸等,全都是不同深浅的纯绿色印记,只除了偶尔有几处小巧的麋鹿图案,别无他异。

    警卫们看愣了。

    而姜厚树还在掏。

    只是掏着掏着,她的却蓦地一股心闷涌了上来,吞了下口水,她脸色有些不好了起来。

    她知道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所以只好一手扶在桌上,然后用力抓住了桌缘,眼睛紧紧地闭上。

    警卫们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说话。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你们这边怎么了?”。

    伴着一阵似乎敲击在心底的皮鞋声,一个高大,外形俊朗不凡的男人走了过来--只可惜那带给姜厚树的,却是烦闷。

    “你没事吧?”,那男人的声音很是温和,像是从头顶洒下来的阳光。

    但就像受伤的动物会自己找地方舔舐的一般,没办法逃离的姜厚树也不希望别人靠近。

    不过她知道他是好意,所以只是眼低低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然后也没看警卫们地问了一句,“我可以进去了吗?”。

    警卫忙连声喋喋,请她进去。

    姜厚树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进包里,然后一言不发地提着包走了进去。

    随意地找了一个角落,昏暗的光线下,她抱着她的包,突然一阵睡意涌来,她不禁靠在椅子背上,沉沉地睡去了。

    而可能是因为在刚刚昏暗的会场里睡了一下的缘故,她有些着凉了。

    猛然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姜厚树,听着阵阵“魔音”入耳的声波震荡,一下子没管理好自己的身体,“啊啾”一下地,突然打了个喷嚏--还是带着尾音的那种。

    那声喷嚏实在太不适宜了。

    也太好笑了--像个老气横秋的破小孩从大人那里学来的举止。

    所以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掩面而笑。

    台上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

    姜厚树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她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竟然出了这么大的“风头”。

    她下意识飞快地皱了下眉,有些懊悔。

    按照他人对她的了解,一般情况下,她会微微勾起她的唇角,歉意地半鞠躬下--赔礼的意思,然后就仍安静地坐着了。

    因为她的身份和为人在那,一般也没人会多说什么了。

    姜厚树本也是打算那样做的。但就是在她无意中抬头的一瞬间,她蓦地看见了那个在台上发言的男人和他身后的投影--是刚刚那个男人,也是“抢了”她隔壁办公室的人!

    而且他居然还用那种眉头皱得要夹死人的谴责目光看向自己!

    那一瞬间,她愤怒了。

    心中的高压□□似乎被他那目光刺破了缺口似的,一下子喷了出来。

    她神态略慵懒地往后靠了一下,挺了挺身,然后她的目光看着他,好似在和他说话,又好像不是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但是你们知道这世界上让人最忍不住的两样东西是什么吗?”。

    “爱和喷嚏是人最忍不住的事情了--就算有人能克服,但应该也做不到一样--打喷嚏”。

    虽然知道场合不对,但姜厚树得体地笑了一下,向周围附和她的人点了点头。

    却没发现台上男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如果可以,其实后来的姜厚树还是情愿她被耻笑的好,毕竟比起那个男人后来的“打击报复”,她还是比较承受得来这个

    只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若干年后

    金李焕:说什么这世界上最让人忍不住的两件事是爱和咳嗽,哼!原来你早就对我情根深种了

    姜厚树:你说话注意点,我什么时候表达过这种意思了?

    金李焕:还说没有,这不明摆着吗?你因为爱我,所以想要得到我注意,但你又一下子想不出办法,又紧张又爱我之下,就打了个喷嚏--这不是爱是什么?

    姜厚树:是感冒。

    金李焕:……

    有人说,女人似水。你对她温柔,她也对你柔情万丈。可你要是对她无情,那么她也会对你冷若冰霜。

    这种关系其实可以套进所有的人际关系当中,只不过其中的女性犹为如此罢了——毕竟她们向来比较感性。

    姜厚树也一样。

    她对于别人的态度也取决别人对她的态度。

    只不过也同别人的不同,她的标准却有些出入——她是那种如果你对她好、并且让她感到舒服的那种,那么她也会加倍加倍对你好的人。

    但若是你对她不好,甚至是口出恶言——在不涉及原则的情况下,一般来说,她最多只是会忽视你而已……

    只不过很明显,隔壁那个新搬进来的检察官,是真的触到她的底线了--因为他一直让姜厚树始终有种忍不住想把他丢出去的冲动

    姜厚树扶额,思考再三,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隔壁检察官助理的内线。

    没有什么寒暄,姜厚树就道,“是,蒋扶意出去了——所以……”,她顿了顿,似意味不明。

    但电话那头的男助理陆矢野却是早已明了,“好的,我马上去”。

    这样的对话在她和隔壁间的助理之间已发生过很多次了,他们都很明白这其中的步骤。

    姜厚树的助理蒋扶意,每天在休息时间的时候总会去找那检察官——也就是金李焕的女助理刘添雅聊天——尤其是在那个检察官换做是金李焕后。

    其实这也很是正常,毕竟每个人都有休息的权利。

    只不过不同于每个检察官配给的两名助理,姜厚树的另一个助理离职还未补充,而她又一向是个寄情于工作的人,所以蒋扶意经常聊的忘了时间的这件事,对她的工作进程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

    姜厚树虽然对蒋扶意亲近不来,但也不会给她没脸,所以只好“曲线救国”、“声东击西”了:请陆矢野把刘添雅带回去,那么蒋扶意自然也会回来的——这,就是那该死的步骤——必须要做,却麻烦无意义的很……

    其实有的时候,姜厚树真搞不明白。一个男人而已,也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帅的男子,至于她们那么喋喋不休地每天讨论那么久的吗?

    那天她无意中坐在她们的后面,喝一杯咖啡的间隙,就听她俩从那人的领带往下,直谈到他那无意中露出的腹肌——然后她喝完就走了——毕竟有那时间,她还不如多处理一份文件呢!

    不过姜厚树对金李焕的“偏见”也不光只是因为自己的助理老是跑过去他那、和被他“抢了”那原本属于自己的晋升机会的缘故。

    姜厚树很不理解的是,他那么一个“空降兵”,资历浅就算了——毕竟才毕业一年,就坐上了本部长的职位,还那么爱搞活动!搞活动也就算了,还搞的是那种卡拉ok的活动,是非要让她这老扣扣的人去陪听的吗?

    所以越是临近下班时间,姜厚树的心情就越不美妙--金李焕今天又搞了一个活动。所以即使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谈话心情美妙而工作效率提高的蒋扶意,也还是没能缓解她的情绪。

    本部长的首次亮相已经被自己“破坏”——就因为她打的那个喷嚏,和之后那类似挑衅的话。

    姜厚树不知道金李焕会不会真的记恨自己,但心里有些计较,所以对于这次的打算好的拒绝显得有些为难--因为按以往情况下,她好好婉言谢绝的话,情况是不会难堪到哪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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