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宗慈希华
我永远不能想象,我去到一个人的家里,然后从此,就被打上这个家的烙印--无论是结婚,亦或是出生都是如此。
自从深夜有旁边的朱云辰会偷偷摸摸闯进来后,宗慈希华每次睡觉便不管是谁,都不会开门了。
但这也未能阻止朱云辰的“变态”行径--他直接在宗慈希华还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进来,坐在了二楼办公室角落里--而宗慈希华老是没能注意到,直到她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才发现。
“您今天怎么处理得那么晚了,事情很多吗?”朱云辰见没人,慢慢起身朝她走近。
而宗慈希华放在键盘上的手,因为朱云辰的走近而经脉崩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能伸手将电脑给盖上。
只是她的面上却依旧放松、疲倦,“我不常看手机,所以闲暇的时候,会用邮件问候来维持关系”
“我能看一下吗?”。
朱云辰不知为何这样问了一句,算很是失礼--依他们造假的男女关系来说,但很奇怪的是,宗慈希华反而侧开了身子,示意站在办公桌前面的朱云辰可以到她的位置上来,然后抬头看他。
“可以”
朱云辰过去了,然后率先看到了邮件界面上的“孙孝景”这三个字,不禁疑惑了,“您不是最讨厌他吗?”--当然,他嘴那样利害的人,她才不会喜欢。
“是,商人性狡,我是不怎么喜欢他”
“那您怎么会跟他”
“因为他说喜欢我--在以前我都是忽略的东西,现在可以成为我的助力--你就当我痴迷权力好了”,宗慈希华柔和地笑了笑,丝毫没觉得这很残忍。
“你怎么会知道的”,朱云辰不由地问。
“什么?”
“他喜欢你”
“他告诉我的啊--说什么当初搞错了“新上任”,把它念成了“心上人”果真是啧,他后面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但,就是那样,我知道了--你问这个作什么?”
“我不是您名义上的男朋友吗?”
宗慈希华定定地看着他,“你入戏太深了--回去吧!我要睡了”,然后她扬了扬手,坐回原处,低头继续写着邮件。
“啊,对了,有件事要问您”,朱云辰在离开前突然想到,转过身来。
“不能明天来吗?”
“很快”
“什么?”,宗慈希华无奈地抬起头看他。
“您为什么把总理厅随行的医生开除了?您又没有私人医生这点您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说不找就是因为有这随行医生,现在为什又”,朱云辰十分不解。
宗慈希华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很不想听到他的名字--而且也感觉这像平常夫妻闲话“家常”的感觉十分怪异,忍不住看了朱云辰好几眼。
“怎么,跟我有关?”
“不是只是上次我生病的时候,不是喉咙痛,又沙哑嘛,我以为是顽疾,没想到月国总统的私人医生给我看了,一下就好了--回来的时候,我问过他切,他竟然说觉得我沙哑的声音非常的”
“性感?”,朱云辰给补充了宗慈希华一直说不出口的那词。
宗慈希华顿了顿,继续,“是,就是那个--其实他说那话倒也没什么,我当作没听见也很容易,可他却是把那建立在我的生理和精神上的苦痛--让我更不想说话了”
朱云辰于是无话可说了,认命地打算再寻一位合适的医生--在明天之前。
不过宗慈希华却突然喊住了他,“额,你”
朱云辰再次转过身来,看着她。
“说到这,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但又怕人误会,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人生前二十几年一点桃花都没有,而在我当上总理后,就全都来了呢?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靠近我、配合我,能说吗?”
肉眼都可以看得出来,宗慈希华的真诚,她浑身散发着疑惑天真的气息,迫切想要得到最真实的答案--有那么一闪念间,朱云辰很心软的想说了,可惜的是,他不能。
永远不要自己要--让别人主动给,才算本事。
宗慈希华的父母从来都宣称是为了给宗慈希华最完整的爱,所以才只生一个的--而只有宗慈希华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早已“分居”多年了而已。
是的,他们一直到死也还是生活在一起,但是却像生活在两个空间里的人一样,几乎没有交流地过活了大半辈子。
宗慈希华从来都不说她的妈妈、甚至有时会说是那个女人,而也只有重要时刻才会称她为母亲这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的母亲曾经有一个男朋友——在短短的时国开创史中却占有重要篇幅。
在那个年代奋斗的人都需要有牺牲精神。
当年那个军官为了完成母亲家里的嫁娶要求,前去参军,好不容易攻打到只剩下边陲之地的土司城里,只差这一步,就能当上将军,回去迎娶待嫁的母亲。
可为了避□□血的好听名声,当时的那军官,为了完成上司的命令、以及成就时国统一大业的历史——他娶了那土司的女儿——也因为就是那土司的女儿这样的要求,所以他们才想出这样折中的办法来的
毕竟,牺牲千万,不如牺牲一个。所以,时国统一大业的最后一块版图,就是由那军官的自我牺牲,和宗慈希华她母亲爱情的幻灭所带来的。
这样做的确没错。
因为那军官后来直接被任命为新一代的继任土司,完美地将那块边陲之地变为时国重要防守重地,而他和自己母亲后来各自的生活看上去也十分不错,所以也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
该有怨恨吗?
在宗慈希华看来是该有。
可是如果既然不在一开始还没达成的时候,就要冲过去吵闹,那么后来都已经为既定事实了——在她看来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那为什么就不能像她当总理那样,虽然不想,可也好好地当下来了呢?
她实在无法理解,到最后也不想去理解了。
但相反的,她却更喜欢她的爸爸。
虽然她有的时候,也不喜欢他对外人的粗鄙,但总的来说,他那样儒雅外表却火爆独立性格的人,给宗慈希华的前三分之一人生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苦涩又美妙的体验。
他很宠宗慈希华,也很伤害她。
虽然他看上去不像是那样为情所困的人,但他就是。所以她会在宗慈希华茫然地享受幸福生活的时候,找别人故意想引起母亲的嫉妒--但他也不想想,一个不爱他的人怎么会因为他嫉妒?
不过也多亏他的故作花心,她和各种人都打过了交道,也学会了小小年纪在体验善与恶之间的面色转换如常。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活成她那样,但宗慈希华觉得,她这样一个人就很好了--她的母亲和父亲是如此门当户对,她的父亲也深爱她的母亲,可她却不爱他所以说什么门当户对,这没什么道理,也不需要什么道理。
而说到门当户对,宗慈希华父亲和母亲给她留下的财产足够富余,但她却不十分想用的原因,就在于那里面有个地宫--那是当年那个军官给她母亲的,后来渐渐地和他们家融合在了一起--她嫌品格不洁。
虽然后来连父亲都看不下宗慈希华这样的冷待,主动为开导--“你妈妈她,她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懂事的人,她当时也是那样为了这个国家牺牲的--主动提出放弃了她的爱情”
宗慈希华不置可否,但很显然没听进心里去。
其实就算换到现在宗慈希华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让她来选,不管是在她母亲的位置,还是在总理上的位置,她也都会这样选择--让他娶那个土司的女儿。
人在这世界上,唯一不能忍受的话就是,只有不甘愿的人生才算完整的人生。
毕竟就当初她母亲的身份来说,要自己的爱人有何不可?可是为了这个国家的统一,她只能、也只会那样做。
那个土司女儿的无礼,大概是上天给人类愚昧自私的惩罚。
如果不是以前的时局把他们逼成这样,他们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得寸进尺本性--至少她的母亲就没办法为了自己心中所想,而做到如此没脸没皮。
但不会像她母亲那样,平生局限在这唯一失败的情爱上而去逃避它,宗慈希华会选择偿还、教养他们如果有再想要的东西,就别再这么抓住把柄,逼人妥协地野蛮抢夺了--因为这真是世界上最恶的习性了--明明知道需要,却故意藏了起来。
这不得不说是宗慈希华母亲一生的遗憾,也即将是她一生的遗憾。
在最初母亲还在的时候,父亲还会对自己好;可后来她去世了,宗慈希华的父亲也因为常年的疲惫而性情大变--他忽视了宗慈希华。
当初为了母亲而与家里决裂、孤身在外的宗慈希华算得上只有一人生活,这也导致了她被怨恨父亲的人囚禁了起来。
她那曾被精贵伺养过的胸腔脉搏,被一次次地按在污水里冲击,甚至要不是因为那个人无法人道,宗慈希华或许会被但那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那个人把最丰美的食物涂抹在她的□□,然后绑住她的四肢,用狼狗来侮辱她至今也没有人知道那件事情,当然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因为她不仅把那个人、那条狗弄死、她把她自己也亲手杀死,留在了那个地方。
传说中的朱家幼女朱茉棠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朱父看着被绑架多日后终于找到了的宗慈希华,一个人从那栋破旧的废墟中扶着墙走出来、低低地唱着那首歌的样子。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如同海棠花妖娆绽放的血眸下,是宗慈希华已经毫无血色的双唇,她的唇就那么一动一动地颤着,似乎在诉说着时光的样子。
宗慈希华生了场大病,性格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了。当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了那情绪时,她尽量避免与人直视,变得更加沉默起来了。
“扔个垃圾都要收费,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对于宗慈希华提出的方案,始终有人不满。
“最坏的,就是借了别人东西还留下烂摊子不收拾的人--我们都是寄住在这个地球,怎么能觉得自己死后的事就跟自己无关了呢?那是我们身上背负的罪啊!凭什么让别人来替你收拾?就算要,那也得付出点代价吧”,宗慈希华略有些不耐。
“你”,那人正想说反正收的钱不都是归你掌控的吗,但想想此举会落入宗慈希华的圈套,便换了个说法,气呼呼的,“你不是不相信上苍吗?”
“这跟上苍有什么关系?”
“那你刚刚还那样说!”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打个比方不犯法吧?”
那人无话可说。
而接着下一条预案是宗慈希华全面禁止闹伴娘的婚俗法。
“这您也要管?”,有人又有了新的疑问--辈分比宗慈希华小。
“当然要的--在过去总理这个位置相当于国家元首,连证书都要我签署才能奏效呢,一个小小的婚俗我还不能决定吗?”
“都是流传下来的婚俗您改什么呢?还要有人监督,那这一部分的预算从哪出,名目是什么?不行的,这条不能这么立”
“好啊!”,宗慈希华笑了。
所有人都讶异,她竟如此好说话了?果不其然,宗慈希华再次开口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用我自己的钱来为我国的婚庆习俗来锦上添花一次吧--拍视频为证,闹新娘的,闹得越厉害的,我会给他更多的钱对不起,反正我就是不想闹伴娘就对了--用什么方法我不介意的”
“您您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您不知道我们有弹劾您的权力吗?”
“弹劾呗!反正我给自己颁了一个特赦令”,宗慈希华很无所谓,只是歪歪地靠在椅子上,像没了骨头,目光却是清冷的。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我本来打算靠着自己的能力找份“好工作”,结果后来我才发现,你们的世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我其实很讨厌你们--要不然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感谢你们,让我的梦想一败涂地”--反正这个国家就要完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再折腾一下呢?
那天早上在怼完所有反对她提案的人后,宗慈希华像是失了兴趣般,不想在总理厅待了,所以将下午的工作安排到总理府的二楼办公室立。
午休的间隙过去以后,宗慈希华肚子饿了,突发奇想从房间的小楼梯那里下去,想拿点水果。
孰料,在宗慈希华刚打开楼下的房间的门后,房间里竟蜷缩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仆,手中拿着一只棒子,旁边仍在播放着的手机传来一阵销魂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膻的味道。
纵然宗慈希华动作再轻,女仆也在一瞬间就察觉了,她立即坐了起来,无比慌乱地看着宗慈希华。
“对不起,我”,那女仆急切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头只是低低垂着。
宗慈希华侧开了视线,抿着唇,似乎在要说什么、还是直接走开之间犹豫。
然而最终她还是开口了--“你自己去找管家辞职算了,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就够了”
宗慈希华是这样说的,抬脚正要走出房门,目光却瞥见那手机屏幕上的一幕瞬间呆住,眉头皱了起来。
画面上是一个男人强硬地进入了一个哭泣女人的身体,连衣物都没有脱的直击
宗慈希华呆呆地看着,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孔瞬间扩大,然后几乎落荒而逃地,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又返回了二楼,面色苍白。
她从前最笃定的一件事,就是她最喜欢她的爸爸,但现在她却动摇了。
一直都是她回避,才会离她的母亲越来越远,但其实只要认真去想一想,就会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是宗慈希华所固执的那样。
宗慈希华刚刚看到的那手机场景,才蓦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会不会,她最讨厌的妈妈一直都是处在被婚内强/暴的的地位呢?因为那衣物的破损就和当年她所见到她母亲换下来的衣物一模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也难怪她会讨厌自己,宗慈希华这样想着。
而这样一回忆来,宗慈希华其实发现,她其实也有教养自己的--就如同以前她也偷过夹头发的花夹子那样,她的做法就是拿铁刺狠狠地扎自己的手--所以现在的宗慈希华才会做一个如此诚实的人
所以说如果,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的爸爸呢?宗慈希华的爸爸在这其中又是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他是故意吊着那个可怜女人的女儿,让她求而不得?还是只是
宗慈希华一点都不敢想了!
她的目光只是涣散,坐在那儿,似乎并没有一点想法,又似乎包含了所有的想法,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