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江稚鱼很能睡,暑假的时候她能一觉睡到下午一点钟,慢吞吞爬起来到冰箱里翻吃的,被逮到了就是一顿臭骂。
开了学之后,她的睡眠时间被疯狂压缩,每天上学的步子都是虚的。
也不是江稚鱼成心在物理课上睡觉,她强撑着头听了十分钟,脑袋钓鱼似的往下掉,掌心接都接不住,动作还在听课,思绪却早就到了梦里跟周公相会,被物理老师敲桌子敲醒的时候,江稚鱼如梦惊醒,抬头看着面色不善的物理老师。
“起来。”
江稚鱼咽了咽喉咙,站了起来。
犀利的目光在江稚鱼身上扫了一圈,老师边舞着手里的教鞭边往讲台走,语气很是不客气:“打瞌睡的同学就站着听。”
江稚鱼尴尬地立在教室里,不少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她低头看着桌上的试卷,在时雨关心的目光中面露窘色。
物理老师离开的时候,还瞪了江稚鱼一眼,江稚鱼立马低下头躲开她的目光。
“我推了你两下都没把你推醒,你睡得也太熟了吧?”时雨道。
江稚鱼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一听她说话,我脑袋就沉得要命。”
“小鱼儿,你这样下去可不行。”时雨点了点江稚鱼的脑袋,“你开学考物理真的太差了,老巫婆早就对你不满了,照这样下去估计又要去老班那儿告状了。”
还真被时雨给猜到了,沈牧为到办公室去给老班看卷子的时候,正巧碰着气冲冲的物理老师在老班办公室喝茶。
“老罗,你说说你们班江稚鱼学习态度是不是太差了一点?物理考成这个样子,上课愣是一分钟都没听,讲完话就睡觉,还耽误旁边的时雨上课。”
老罗挑了挑眉:“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又要告江稚鱼的状了。”
“我真是气不过,她那点分数拿出手我都嫌——”
说到一半的话在看到拿着红笔进来的沈牧为时戛然而止,物理老师抿了抿唇,憋下后半句话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牧为啊,卷子在这呢,你过来坐着看。”
沈牧为坐到老罗身边后,翻开卷子,第一张就是自己的卷子,老罗已经批出来给他当标准了。
“145,错了个选择题。”
沈牧为轻轻歪了歪脑袋,看了眼错的题目,选了个陷阱答案。
物理老师说:“牧为上次物理考试也考得不错。”
“牧为理科确实不错,基础很扎实。”老罗夸道,“唉对了,牧为跟江稚鱼是不是很熟啊?”
“对,我俩住一个院子里。”沈牧为看了两张卷子的选择题后,说,“其实可以把她换到我旁边来,上课的时候我能监督她。”
老罗跟物理老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老罗开玩笑道:“不会影响你学习吗?”
沈牧为摇了摇头:“不会啊,而且我放学了在家里也要给她讲题的,上课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她问我也方便些。”
“确实,你这也是个办法,毕竟江稚鱼现在这个学习状态真的太差了。”
“那怎么行呢?别等下江稚鱼把牧为都给带坏了。”物理老师心情不好的时候,翘着的胡子都会跟着激动的语气抖动着。
沈牧为抬头看着物理老师,说:“不会的。”
“那等会到教室了,你让江稚鱼换你边上去,你现在是跟吴洋一块坐吧?”老罗问。
沈牧为点了点头。
“你跟吴洋说一声,让他换过去。”
班主任都开口定了,物理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缓缓起身,摸着自己胡子,从老罗的办公室离开了。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老罗笑着摇了摇头:“这脾气大的小老头。”
沈牧为没去跑操,看完卷子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回来的差不多了,他走到江稚鱼位置旁边,这人还在跟时雨叽叽喳喳讨论着晚上点什么歌,神采飞扬的。
“江稚鱼。”沈牧为叫她道。
“怎么了?”
“老罗让你跟吴洋换个座。”沈牧为说。
江稚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
“不知道,他让我跟你说的,快点,要上课了。”
说着,沈牧为搬起江稚鱼桌上的一沓很高的书,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怎么突然让我换走了?”江稚鱼看着时雨,表情有些不高兴,“我不想换走。”
“是不是我俩最近上课说话太频繁了?”时雨猜测道。
江稚鱼哼哼了两声,把桌上的东西给慢吞吞收到抽屉里,拖着桌子朝沈牧为的位置走去。
吴洋是个很壮的男生,他直接把桌子整个给抬了起来,拼到时雨旁边之后,正要扭头去帮江稚鱼,发现沈牧为已经帮她给搬好了。
“你这里也太前面了吧。”江稚鱼抱怨道,“靠窗还有太阳。”
“那你坐外面。”沈牧为说。
“算了,坐里面舒服些。”
把桌子拼好之后,江稚鱼埋头收拾着桌上的书,差生文具多,她漂亮的笔和本子一大堆,全在课桌里,把她的课本都给挤到桌子上来,一方小小的桌子被压得没剩多少位置。
“你这都能趴着睡?”沈牧为看了眼收完东西就准备趴着休息的江稚鱼,道。
“刚刚跑操晒晕了,我要眯一会。”江稚鱼用脸蹭了蹭手臂,换了一边。
“别睡了。”沈牧为把她那堆空白卷子里的数学卷子给抽出来,“把这写了,等下老罗要讲。”
江稚鱼有些烦躁地看了他一眼,她接过卷子后,小声道:“我知道要写,我只是先休息一下。”
沈牧为哪能不了解江稚鱼偷懒的小心思,说:“赶紧写吧,你一节自习课肯定写不完。”
从安逸的教室角落换到了前排,旁边还坐着一个铁面无私的大学霸,江稚鱼一整节课都在啃着笔艰难地写数学卷子,进度比她一整天花时间写卷子的效率还要高。
第三节课的下课铃终于打响了,在眼保健操的音乐声中,江稚鱼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干嘛去?不做眼保健操吗?”
沈牧为说:“去买点东西。”
他跟讲台上的班长说了声,便从教室前门离开了,江稚鱼眼睛还真有些乏了,揉起来酸涩得很,她跟着做了一套眼保健操后,便迫不及待到走廊上去眺望远处,呼吸呼吸外头的新鲜空气了。
他们班就在楼梯口,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江稚鱼趴在走廊边,看着下头的人群,也是奇怪,一模一样的校服中,她愣是能一眼就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沈牧为。
“沈牧为!”江稚鱼在走廊上探出一颗脑袋,朝他挥了挥手。
沈牧为抬头看着楼下笑得明媚的女孩,蓬松的高马尾显得她青春又靓丽,不施脂粉的脸白净又漂亮,在脸颊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梨涡,江稚鱼总是抱怨这个梨涡是小时候被沈牧为用手指戳出来的。
“你买了什么?”她问道。
沈牧为拎起手里的袋子,说:“冰棍。”
江稚鱼目光一亮,有些高兴地扭头,三两步下楼,步子哒哒哒的,一下就窜到了沈牧为面前。
“怎么三月天还有冰棍啊?”
“冰箱角落里的,就这两根了。”他拿出一根递给江稚鱼,“赶紧吃掉,等会要上课了。”
江稚鱼拆开抱怨,整齐的牙啃了一口冰棍,嘴唇上都沾了些。
“你原来是去商店了。”
“不是啊。”沈牧为否认道,“我去交表,顺便买的。”
说着,他也拆开了一支,一边吃一边往楼上走去。
江稚鱼跟上他:“骗人,哪有表要交到商店去的啊?”
沈牧为扭头看了她一眼,问:“好不好吃?”
“没有以前院子口的奶奶卖的好吃。”
更小一点的时候,院子还没有翻新,外面的街巷里有很多来往的商贩,其中有一个年迈奶奶,经常推着卖冰糕的小车到院子口去,那块的小孩最爱在她那里买冰糕吃,沈牧为跟江稚鱼就是常客,两小屁孩买了冰糕就蹲到院子下的梧桐树边吃冰糕,把脸糊得又脏又丑,回家被江妈妈用手帕狠狠擦一把脸。
那时候的日子倒是没心没肺,什么都用不着想,一根冰糕就能高兴一个下午。
现在的江稚鱼也是,被一根冰棍都给哄得服服帖帖,啃完冰棍后又满血复活,第四节节课把剩下半张卷子都给写完了。午休前半个小时,沈牧为把她的卷子看了一圈,说:“其实你认真点写得也还行。”
江稚鱼这会已经困得抬不起头了,她脑袋往下掉,眼看要砸到桌子上,沈牧为一个伸手便接住了她的脸,这猛地一下把江稚鱼给弄醒了。
她无辜地看着沈牧为,眸缓慢聚焦,呆呆问:“你怎么打我?”
沈牧为轻笑了一声,说:“睡会吧。”
江稚鱼吸了吸鼻子,听了沈牧为的话,趴下去又继续睡去了。
窗外的阳光这会正是最舒服的,透过透明玻璃打到浅色课桌上,江稚鱼被阳光照得眉头微皱,她睡得很沉,呼吸缓缓。
沈牧为撑着下巴看了她一会,拿起手边的一本书,轻轻举在江稚鱼头顶,给她遮去了刺眼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