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第三百七十五章·死灰
在浴缸中泡了许久,莫共的身体终于有了些知觉,她感觉自己此刻像一只被退了毛要被人蒸煮的野鸡,万千耻辱涌上心头,她扑腾着胡乱哀嚎嘶吼起来,眼睛里充斥着怒火却也游离在外,她想用声音杀死眼前这个魔鬼,但她的眼睛始终没有落在荒木歌川身上。
嘶吼一会儿,莫共又疲累了,浴缸里的水渐渐漫上来,快要淹没她的脸,莫共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脸和身体沉下去,荒木歌川该发泄的也都发泄出来,此刻他的愤怒稍稍抚平了些,荒木歌川见势不妙,立刻抓住莫共,将她抱起来,随之将莫共手脚上绑着的绳子解开,荒木歌川不解,沾满鲜血的睡袍他已经扔了出去,为何此刻,浴缸里的水还是变得通红……
此刻,荒木歌川眼里的仇恨大多已泯灭,而是不经意间转为担忧,他痛恨自己如此之举,但他控制不住,荒木歌川即刻将莫共翻过来,全身上下认真检查起来。
借着木屋昏暗的灯光,许久过去,荒木歌川才看清楚莫共的手臂裂开了一道十公分的血口子,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出船舱的时候太急了,便将莫共的手臂蹭到了船舱顶部,门顶有一部分异常尖利,但荒木歌川脸上的幽恨更重了:“虽然你的手臂刚才被船舱上的门划破出了血,但是并没有那么大的口子,你在知晓自己的手臂流血以后,便故意将那个伤口撕开,然后让它流更多的血出来……对吧?”
莫共木然的坐着,眼皮耷下去,并不言语。
“告诉我?是不是?这伤口是你故意划开的?”荒木歌川又怒吼一句。
莫共缓缓仰起那张被热水浸泡的发白苍凉的脸,漠然低语:“你杀了我吧。”
“哼,不可能!”荒木歌川冷笑一声,“对于今晚你对我的‘背叛’,我要你活着赎罪,我要你一直痛苦的活着,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我的身边,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莫共慢慢的抬起自己的眼睛,随之对上了荒木歌川的视线……突然,莫共从水中扑腾的站起来,将那些被荒木歌川撕坏的染着鲜血又脏又湿的睡袍裹在身上,然后走出去,荒木歌川反手拽她,莫共转身一个耳光重重扇在荒木歌川脸上,荒木歌川站着不动,眼睛都未眨一下,莫共又伸出左手一巴掌盖在荒木歌川脸上,荒木歌川依然不动,任由莫共泄恨。莫共的眼睛睁得太大,喷出火焰,似是要毁了荒木歌川。
两个耳光下去,莫共并未想要收手,她手脚并用,胡乱的打在荒木歌川脸上、腿上、胸膛上,荒木歌川丝毫不为所动,不还手也不阻止莫共,莫共愈加愤怒,使出浑身力气捶在荒木歌川的胸膛上,莫共手落下,荒木歌川一把按住莫共的手,莫共对上荒木歌川的眼睛,莫共忽然明白,有不可抵抗的风暴要来,她想抽手回去,但已为时晚矣,荒木歌川另一只手将她拦腰抱起来,将莫共拥在自己身上,莫共的挣扎没有任何用,荒木歌川抱着莫共走出浴室,转入莫共房间,将她扔在白色床铺上,随即粗野蛮横的吻跟着落下来。
荒木歌川的愤怒丝毫没有停歇,与其说是吻她,不如说是咬她,没多久,莫共脖颈和脸上的皮肤都已留下血印。荒木歌川看到这样鲜红惊艳的莫共,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炽热的烈火,落进去,便要一起燃成灰烬。
莫共已不再挣扎,张甫程临死之时绝望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眼泪又轻轻漫出。
荒木歌川滚烫的温度将莫共全然包围,荒木歌川吻在她耳朵上,轻轻嗫喏:“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莫共想要挣脱一切,可是空气太稀薄,她难以喘息,自己大概是要和身上这团火焰一起燃烧化为灰烬吧。
吻着吻着,荒木歌川突然起身,一手按住莫共的双手,一手掐着莫共的脖子,愤怒吼道:“你看中那个荻岛仓末对你的爱慕和情意,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帮助你逃回国。以你的容貌,你的眼神,再找到像荻岛仓末这样对你死心塌甘心帮助你回国的人也不难,但是,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两个我杀一双!我知道你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有人死亡,而我,要通通杀掉他们!”
这咆哮的声音沙哑沉郁,像是钝重的刀剑出鞘,刺入敌人腹部,进去一半。
“我杀了你!”莫共放声痛哭!明亮的灯光刺着她的眼睛难以睁开,怎么能这么痛,全身都要碎掉,为何总是将自己置于这种心如刀割的境地里,为何总是要捂着自己这颗每天被痛苦折磨撕裂一千遍的心匍匐向前。
莫共眼泪汹涌不止,哭声响彻天穹,荒木歌川则猝不及防的滚落到地上,他忽而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莫共囚禁在自己身边,看起来她是他的奴隶。可是,莫共站在那里不动,他热烈汹涌的情愫便一层层涌上来,他裹挟她,深吻她,暴虐她,撕毁她,深夜里,月光倾泻,她的脸依旧沉静自着,无论他多凶狠深重,莫共都面无表情。于是,他明白,这些年,他才是她的奴隶,而且要累世累劫的捆绑在她脚边。他就算,毁灭了自己也逃不出这样的困束!
这空空荡荡的房屋只有荒木歌川经久不绝的冷笑,过了许久,他才发现无论自己发出怎样的声音,都得不到任何回应……自此,荒木歌川一直靠在床沿边坐在地上,莫共一直躺在刚才的位置,两人再未挪动丝毫,也再未说过一句话。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窗外的夜色更加青蓝,荒木歌川突然低声说道:“莫共,你应该已经忘记了,今天……4月6日,是我的生日。”
屋子里没有任何回音。
“你睡着了?”荒木歌川小心翼翼问道。
依旧没有回音。
荒木歌川忽然整个人瘫在地上,他放声大笑起来,原来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二十多年前,自己十二岁,那一年也是这一天发生了漫天的血光之灾,今日又是如此……荒木歌川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是混着血水一起流下来的。
莫共忽然痛心不已,一整晚她都盯着黑暗的屋顶,一眼未合,这痛是撕裂胸腔般的,她转过身来,面向荒木歌川这边,双手颤抖着的,她想上去摸一摸荒木歌川的头,但她的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在船舱里的那一刻,她真的是已经做好决定要背叛他了她怎可以这样对他……
牧野和宏与惠口美子两人一同守在木屋外面,虽然听到屋内激烈的动静,但他们还是不敢进来,惠口美子心急如焚,当她听说了游轮船舱中发生的那一切,她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生活要怎样……
牧野和宏来到木屋便给惠口美子去了电话,并派人到惠口美子家中将她连夜接过来,牧野和宏也知道让惠口美子知晓这件事便是无尽的担忧,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惠口美子在这里他还心安一些。
一整晚,惠口美子才回想起来,为何那日莫共与她一同前去浅草寺拜佛,从禾川海边回来以后,莫共神色便不对劲,总是深切的望着自己,临分别之前,她还叮嘱自己以后一定要照顾好织田美树……原来是因为她已做好准备要离开……
牧野和宏更是忐忑不安,立也不是,坐也不是,半个小时前,一直负责监视庆应大学那批生物和化学领域的博士导师的亲兵回报,就在刚才他们同时在家中被一群蒙面人带走了,身份不详。
牧野和宏一整晚都忐忑不安,这个节骨眼下,该如何将这件事汇报荒木少将………他们好不容易才将花谷长勇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并抓住,那些缠如乱麻的事情也好不容易有了些头绪,没想到突然出了这样的事……综合考量一番,对于博士导师被抓的这件事情牧野和宏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处理,一旦他们出面营救也许会打草惊蛇,这样的后果他无法担得起……
第二日清晨,太阳如期升起,照亮屋宇。
一整晚,莫共眼睛里都是那双被鲜血染红的腿,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摄入……丁香花随风飘,向日葵未开花,为何你早已心静如死灰可还是能够这般安然无恙的活着……眼泪再也流不出,你终归要被罚判下狱,你终归要沉入深海,莫共闭上一整夜未合上的双眼……
荒木歌川一直背对着莫共,他感觉到莫共是醒着的,但也没有动过。
良久过去,莫共坐起来,瞪着荒木歌川,愤怒嘶吼道:“你为何要这样,一直将我囚禁在你绝望的境地里?”
“这山川碎裂,日月无光,你也要在我身边。”荒木歌川也坐起来,但他并未嘶吼,而是低沉着嗓音说道。
“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痛苦。”莫共突然靠近荒木歌川并环住荒木歌川的手臂,伏在他的耳朵上,轻柔说道。
荒木歌川转回身,宁静深邃的望向莫共,他的眼睛里是万千不可倒泄的湖水,他想告诉她,他想问她:你知不知道,放弃一个自己深爱的人,这种痛,比杀了他让人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