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第三百五十二章·变色
一条街前后都走了一遍，莫共也买到了几件物品，便决定回去了，荒木歌川忽然变了神色，这使莫共全然失去了再逛下去的兴趣。
牧野和宏将刚才开来的军车开走，便派了另一辆车来接荒木歌川。
汽车行径在路上，莫共与惠口美子坐在后面，车上无人说话，十分沉闷，莫共本想活跃一下气氛，但从侧后方看到荒木歌川萧然冷漠的一张脸，便不打算开口了。
窗外的景致倏忽而过，莫共与惠口美子时而低语几句，惠口美子也察觉到荒木歌川情绪异样，不敢高声，两人捂着嘴，有时也会窃窃的笑出声来。
汽车路过庆应大学，莫共便完全流连于窗外，校门口“庆应大学”那几个黑色深沉大字，十分显眼，自己来东京许久，却从未有勇气再踏入校门半步。
从牧野和宏家中去往荒木歌川家中，走这条路便是绕远了，惠口美子想这应该是荒木少将故意让司机从这里经过的吧。
莫共从窗外探回来，沉寂一会儿，内心一番汹涌之后说道：“荒木，有件事情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
“什么？”荒木歌川余光看到了莫共的焦躁不安，但依旧缓缓启声。
“今日已经是十六号了，我与惠口十九号出发的话，机票定好了吗？其他的一些手续准备妥当了吗？”
惠口美子也很好奇，牧野和宏从未找自己拿过什么户口证件，压根就是什么手续都没办理呀，怎么去中国呢？
荒木歌川眼睛盯向前方，一声不吭。
“荒木，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莫共又问。
车内还是一片静寂，无人应声。司机觉察到这车内的异样氛围，尽量保持镇定开着车。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莫共便立即追问道：“荒木少将，请问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荒木歌川这才缓缓转回身来，他望了莫共一会儿才说道：“你会回来的，对吗？”
莫共的脑袋一时有些空白，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莫共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会回来的。”荒木歌川的神色紧锁莫共双眸，又问一遍。
自己还会回来吗？自从荒木歌川与她说了许她回国这件事之后，这个问题这些天莫共也一直在问自己，一旦回去，她还愿意再回来吗？她还要回来吗？明叔怎可能允许她再回来……莫共得不到答案……她便强逼着自己对上荒木歌川的视线，郑重说道：“我会回来的。”然而莫共在心底默默的说，我会回来……看你的。莫共说这句话之时，没想到自己竭尽全力，还是眨了一下眼睛。
惠口美子明显看到荒木歌川眼中的光落了一层。
星辰好似在这白昼之中倏然陨落……荒木歌川久久盯着莫共不动，那日，莫共跪在院落中祭奠那个人的模样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她的神色是那般悲戚……她从未为自己流露出那样的神色……突然，荒木歌川激烈的吼起来：“你不会的，你骗我，你一旦回去便不会再回来，永远都不会，而且我再也不可能找到你！你会一直守着那个张甫程过一辈子，即便他已经死了！”
司机的方向盘突然向右撇了一下，汽车瞬时漂到马路中央，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到了，从前年冬日荒木少将回到东京任职，他从未见过少将发这么大的火。
荒木歌川大怒：“不想要命了吗？”
“是，是，卑职……卑职知罪！请少将阁下惩罚！”司机及时救场，但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惠口美子也被吓得不轻，此刻噤若寒蝉，只有莫共，一眨不眨的盯着荒木歌川，眼里逐渐泛起怒意。
“我没有骗你，我会回来的。你即使不相信我但还有惠口美子呀，惠口美子当然要返回日本生活，她还要与牧野成婚呢。”莫共还是压制着怒气尽量保持平和解释道，“所以我会与惠口美子一同返回。”
“不……你不能回去，你决不能回去……”此时，荒木歌川已经不看莫共，眼神不知道飘向了哪里，看起来有些魔怔，“你哪都不能去，你绝不可离开东京！”
莫共清晰的听到自己胸腔内一声脆裂，这些时日堆积起来的所有希冀都崩塌了。
“不是这样的，荒木，我会回来的，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办到，我发誓！”莫共同样激烈喊道，说着举起自己的右手，向天伸出三指。
惠口美子被眼前一幕吓到了，她的心怦怦怦剧烈跳动起来。
“不……发誓有用的话，那这天雷不知道劈中多少人了，你不会回来了，你不会。”荒木歌川似是疯魔般，转回身去，并自言自语着，“你不能回去，我绝不可能让你回去！”
莫共身体前倾，立刻拽住荒木歌川的手臂，望着他的眼睛说道：“荒木，既然你答应我了，就要做到！”
荒木歌川奋力甩开莫共的手，手臂上和脸上的青筋暴起：“你不会回来的！”
莫共再一次握住荒木歌川的手臂：“荒木，我说了我会的，我求你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就要做到！”
荒木歌川还是奋力甩开了莫共：“你不会的！你骗我，这么多年来，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
“荒木，我求求你了，就这一次，让我回去，我想回去看看明叔，我会回来的！”莫共委屈巴巴的说着话，她半蹲在汽车上，就差在荒木歌川面前跪下了。
惠口美子不可思议的望着莫共，她从未听过莫共这般低三下四的哀求谁，这么多年她太了解她了，她的心气一直以来都高到富士山顶峰，惠口美子忽然十分难过。
“绝不可能！”这是荒木歌川最后留在这空间里的话。
莫共颓然的坐在后座上，不再言语。
惠口美子紧紧握住莫共的手，担忧的望着她，莫共眼神空洞，不看任何人。
“我说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以往，也从未听你提起过让我去看望织田美树，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将她接出来也不过是一个幌子，让她来困住我不想让我回国才是你的目的吧？”良久，莫共冷冷的说道。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不想让你回去，才想着将她从牧野家接出来，这样一来，你有所牵挂，便不能独自回去！”荒木歌川转过身来。
“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了，为何又要反悔，况且，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莫共大怒，凶狠的盯着荒木歌川！
“这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不假，但我的前提是你能够再回来，如今看来，你是不会再回来的！”荒木歌川也同样盛怒。
“我都说了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值得我相信吗？”
“你凭什么困住我？他们是我的至亲，是我的家人，我只想回去守着他们！我要自由，我要故乡，我要亲人。”
“那你就不要我吗？”荒木歌川热切的望着莫共，“自由、故乡、亲人于你而言都是最重要的，唯独除了我！”
“我……”莫共顿了顿又说，“你现在生活在你的故乡，守在你的亲人身边，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心情，你也不知道离乡的滋味有多痛！”
“亲人？守在亲人身边就一定会幸福吗？”
“当然，至少我是这样的。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剥夺我自由和幸福的权利？”
“这个答案，两年前的秋天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这句话说完，荒木歌川慢慢的转回身去。
汽车开到荒木家，莫共怒气冲冲的下了车，第一次未去理会惠口美子一人独自进了门。
“你们终于回来了！”见是莫共，花谷长溪兴冲冲的从客厅跑出去，她上午便来到荒木家，莫共不在家中，便一直等在客厅。
莫共刚踏入大门，便看见这个女人，“啪！”莫共上前一步，冲上去便甩了花谷长溪一巴掌！
所有人都在瞬间惊住了。
莫共怒目而视，花谷长溪的脸已泛红。
这时，牧野和宏也跟在荒木歌川他们身后，刚一进门，便在院子中看到了这一幕。
花谷长溪不明就里，她呆呆的望着莫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到莫共凌厉的瞪着自己，那眼睛里是万般深似海的仇恨，此刻，牧野和宏、惠口美子和荒木歌川，包括家中的长辈，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花谷长溪顿感十足的窘迫，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与那些人一样，都是刽子手，也是那个人的帮凶！”莫共对花谷长溪说着这话，指着荒木歌川。
花谷长溪万分委屈的转身望向荒木歌川，眼泪噙在眼角马上便要憋不住了。
“说！是谁在背后指使着你做的那件事？”莫共丝毫不为动容，这一次，她不打算再放过她了。
“没……没有……”花谷长溪的神色即刻变了，支支吾吾说道。
“没有？”莫共更加愤怒，“去年八月份第一日，在我要回国的那一天，为何清早我便在浅草寺地铁站门口看到了满身是血的你躺在草丛中，你装作昏迷不醒，奄奄一息，还告诉我是一群劫匪将你打成那样，如果真是劫匪将你打成重伤，为何你当日就出院了？”莫共蛮横的拽住花谷长溪的手，“来啊！花谷小姐，请你给我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