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第三百二十四章·拽回
一位日军少将,却操着一口纯正流利的汉语,他到底是什么人,站在后面的吴铭光暗暗琢磨着。
“关你什么事?你到底是谁?”钱筝继续说道。
“你是什么身份,有何资格将我们围住?”秦子恒也走上前来,愤愤说道。
“我是谁?”荒木歌川故作微笑,“光顾着与诸位谈话了,我都忘记介绍自己的身份,我是莫共小姐的丈夫。”
“丈夫?”秦子恒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腹狐疑。
“你就是那名强行将莫小姐带回日本的鬼子?”钱筝看起来更加愤怒,走到荒木歌川身边,拽住他的衣领,荒木歌川的亲兵纷纷举枪对准钱筝。
荒木歌川缓缓松开钱筝的手,继续微笑着说道:“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莫小姐是我爱妻,我们两情相悦,战争已经结束,我带她回日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理所当然?你这个天杀的日本鬼子!这八年来,你们在中国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战争已经结束,你竟还不思悔改,还在肆意妄为!我真恨不得立刻杀了你!”钱筝的愤怒愈加强烈,他还要上前,被众人拦下来。
“杀我?杀了我你便永远都见不到莫共了。”荒木歌川在钱筝耳边低声说道,“还谋划着带莫共离开?莫共不过是我抛出来的一个诱饵,便是为了引诱你们上钩,没想到你们这么蠢呢,被她几句话就说服了,就你们这样的人还调查什么战犯啊?”
荒木歌川看似是伏在钱筝耳边说道,实则他们所有人都听到了。
“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个莫共又是什么人?”边上站着的一人急了,他们的身份十分隐秘,这个日本人是如何知晓的?
“莫共……莫共她在哪儿?你是什么人?”吴铭光走到前面来,尽是担忧。
“莫共就是莫共,战争期间,她是南京政府的财政部次长、特务委员会特聘总务顾问莫鹤秋的爱女,这个身份不假,但她在南京之时便已倒戈,我们两人在南京便私定终生,立下誓言互不背叛,她怎么可能跟着你们回国?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可能在去年我军投降之时心甘情愿的与我一起回到日本?”荒木歌川自信满满说道,“前段时间,莫共回来以后和我说,你们可能是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人,我便与她合计,让她以自己是中国人的身份将计就计,我派她过来不过是要试探你们的身份。”
站在一边的牧野和宏无奈的想着,少将阁下极少撒谎,也只有遇到莫共之时,才会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任何时候都是如此,只要触及到那个女人,一切都有了例外。
其中两人将组长拉到一边,低声合计着。
“我还要告诉你,莫共今日根本不会来,她正在我们的家中会客呢。”荒木歌川又补充了一句。
“组长,我们来日方长,现在这个情形有些特殊。”
“这个莫共的身份太过复杂,我们现在不能确定啊。”
“是啊,组长,我们来东京最大的任务便是搜集战犯资料,不可为了一名不明身份的人毁了我们这一大群人啊。”
“是啊,组长,况且我们的飞机快要起飞了。”
见这些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荒木歌川大喝一声:“你们是永远都等不到她的!”荒木歌川怒目而视,“我劝你们立即离开这里!我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这里是日本东京,而这儿又是极为偏僻的地方,你说你们这群人在这里悄悄的消失,会有人知道吗?”
“组长,我以性命相保,莫小姐绝不是这种人!”钱筝完全不理会荒木歌川,大声说道。
“是啊,组长,我们三人都愿给莫小姐做担保。”秦子恒也上前急切道。
正在组长犹豫之际,荒木歌川的亲兵立即将他们绑起来,押到开过来的几辆汽车上。
钱筝和秦子恒两人一边被押着上车一边咒骂着,荒木歌川说道:“既然好言相劝你们无动于衷,那我只能请你们离开了。”
牧野和宏知晓荒木少将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
四十分钟后,几辆黑色汽车停在东京机场,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这几人被扔下来,荒木歌川带着他的亲兵扬长而去。
就在刚才将这群人拦住之前,荒木歌川派牧野和宏带领一队人去到他们的住处,搜到了一些过往的《东京日报》和《每日新闻》,荒木歌川猜测到他们也许是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人,如果不是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人,现在这个敏感时期,哪位中国人会来日本?而且那居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他们还在一张丢弃的草稿纸上看到了他们今日回程的航班信息。
这一日下午,花谷长溪独自待在自家和室中,整个人坐立不安,心里不停的默念着: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是荒木哥哥的爱妻,她是荒木哥哥的,这一生都是荒木哥哥的,荒木哥哥那般爱她呵护她,将她视作珍宝,她怎可以私自离开荒木哥哥?
今日清晨,花谷长溪刚起床,正在吃早餐,突然得到“莫共要私自离开日本回中国”消息,便立刻放下筷子,冲向里屋,一通电话拨到荒木家,莫共小姐果然不在,电话空的声音想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荒木歌川“喂”了一声,花谷长溪悬着一颗心放下来,幸好荒木哥哥在家中……
花谷长溪挂掉电话,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她想着单是打给荒木哥哥还不行,万一荒木哥哥赶不过去,自己必须要想点办法,没过一会儿,花谷长溪也出了门。
就在那日,莫共与钱筝从“护照管理中心”出来,没过多久,一名身穿黑衣宽额黑面的男子走了进去。
“是您来了呀,请坐,您来这里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应该到门口迎接您的。”刚才接待莫共的这位女工作人员满面微笑着说道。
“不必客气,我来这里,是有一事询问。”这名男子黑沉着一张脸,面容十分严肃。
“您请说。”
“你刚才接待的一位女子,她来这里做什么?”
“您是说刚才那位女子呀,她是来办理护照的,但她提供的户籍证件是假的,我们这里没有任何记录,我都怀疑她根本就不是本国国民。”
“你无需怀疑,她本来就不是。”这名宽额黑面的男子深沉说道。
“您怎么知道那位女子不是本国国民,看起来……您好似认识她?”
“这不是你该管辖的范围,你只要知道这名女子她不是日本人,以后她再来直接将她轰出去便可以了。”
“是!”这名女工作者恭敬答道。
荒木歌川将莫共蛮横的拽到车上,又蛮横的拽下来,将她拖回家中,荒木歌川亲手将莫共的双手双腿都绑住,然后将她锁在房间里。
没过一会儿,家中忽然来了几个人,带着铁钉铁锤木板,冲进莫共房屋,荒木歌川将莫共带出来,“咚咚咚”折腾一番,这几人将莫共房间的窗户全部钉死,荒木歌川才重新抱着莫共进屋,莫共手上脚上的那些绳子越勒越紧。那些人退出去之后,荒木歌川也走了出来,用木栓将门向外插住,还在上面挂了几道锁。
荒木中岛和井上芳成站在正厅中,互相看着,逐渐的,两人嘴角浮出微笑。
荒木江贞听到动静,从自己房间走出来,走上前去询问荒木歌川发生了什么,荒木歌川并未回答,向父亲鞠了一躬之后便离开了。
牧野和宏与惠口美子一同进屋,牧野和宏向荒木中岛、荒木江贞和井上芳成鞠躬问好,便进入里面,惠口美子站在莫共门外,静静的看着。
荒木歌川脚步沉重的迈入自己房间,他望着落了些许尘埃的自己的卧室,失魂落魄的站着,刚离开这里二十多天,便又回来了。
昨夜的情景如电影画面一般历历在目。
自己刚踏入房门,夜幕还未完全倾下来,莫共便走到门口,将他的大衣脱下来挂到衣柜中,这一系列动作便是丈夫外归回家,妻子迎接丈夫的礼仪和情意,她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而且如往日般对自己嘘寒问暖。
用过晚餐之后,莫共提出想到外面去散步,两人走在巷子里,暮色旖旎,莫共紧紧挽住自己的胳膊,那场景别提多温馨了。
还有那天,牧野和宏来汇报田中朝香夜总会的那一晚,入睡之时,莫共突然和自己说道:“明日,端木夫人要我陪她去寺庙,每次那几名士兵跟在我身后,我都觉得怪怪的,其实端木夫人也是这样觉得的,只不过她没好意思和我说罢了。所以,你看,明天让他们别跟着我了吧?”自己还在犹豫,莫共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你就答应我嘛,我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他嘴角含笑,故意不说话,他想看看莫共还能使出什么招来,虽然他心中早已答应了。
“你就答应我嘛,你忘了我曾经受过训练了?就街上那些个小毛贼,怎么可能伤得了我?”莫共继续摇晃着自己的胳膊,亲昵说道。
他捏了捏莫共的鼻子:“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了?”莫共大笑不止,“真是太开心了,我就知道我的荒木最好了。”
……
一切都是假象!
想到这儿,荒木歌川突然站起来,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几日,她那般与自己撒娇,主动坐在自己怀里,搂着自己的脖子,说那么多亲昵的话,还……还生平第一次主动亲了自己……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诓骗自己撤去那些跟踪她的士兵!
真是讽刺啊,天大的讽刺,他竟天真的以为那是真的,原来不过是障眼法,她这样做只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戒备,真是天大的讽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又使出了与当年在南京一样的手段,对他假意迎合、欺骗、利用,再丢弃!
他太痛了,他太恨了,又如五年前的下关江,她用尽一切手段,不顾一切,便是为了逃离自己,即便是冒着付出生命危险她也要如此……他太痛了,太恨了,荒木歌川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住桌子上那把枪,他真想将眼前的一切都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