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送你一壶酒,得你一寸心
我是一个酒鬼,一个很穷很穷的酒鬼,在我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这几年里,我一直是在师傅的带领下,师傅就如同我的衣食父母,让我吃得饱穿得暖。世人见我如此不畏惧贫穷,但又喜欢喝酒,故送我一称号“酒不上头大鬼”,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我知道,这里面的酸楚只有我和师傅清楚,而我也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的继承人,只是一名行走江湖的大侠。
我走遍了大江南北,也走坏了师傅给我做的那十几双草鞋,细数这些年的“丰功伟绩”:在我的手下,解救了十几位半路被歹徒行杀抢劫的妇女,从野狼口中救出几十位嗷嗷待哺却不知爹娘去处的婴儿,还救济过几十位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我这些年,手头没有什么钱,能挣到的都是帮助那些有钱人家的地主雇用我跑腿办事打赏的一点钱,然后把这些钱去救济贫困百姓,剩下的,就和师傅开心地坐在村子那头喝点小酒,我没啥别的爱好,就爱喝酒,常常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就找一片大树林,铺一些杂草当床垫,把草鞋当枕头,然后呼呼大睡,第二天早起,就赶紧上路,继续完成我师傅的大业——行走江湖,这是我师傅毕生所希望的,就是能够培养我成为像他一样勤劳勇敢,两肋插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
我是我师傅在石头河边捡回来的,师傅说,我被捡回来的时候是用一个竹篮子装着的,我全身都没穿一件衣服,只是用一小床棉褥包裹着,那年正直冬天,我被冷到全身冰凉,差点被冻死,当他在河边散步时听到不远处有婴儿的哭声,便赶紧跑过来查看,发现我居然飘在河面中央,差点被湍急的河流带到谷底,师傅见状立马下河把我捞上了岸,于是我便从小在师傅的带领下学起了一些行走江湖的伎俩,我是靠吃羊奶长大的,师傅的老家是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村庄用草和竹子搭起来的小棚屋,我喜欢玩拨浪鼓,于是师傅杀了一只羊,把它的皮剥下来,然后削了一支竹子给我做了一面拨浪鼓,我因为吃羊奶上火眼睛都快化脓了,师傅又背着一只大的竹篮子,杵着一根削尖了的竹棍子上山给我去采中药,回来后用盅捣碎成泥然后一点一点的抹在我的眼睛上,最后慢慢消脓便好转了。师傅还教会了我很多,什么《三字经》《菜根谭》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一颗行侠仗义的助人为乐的心。
这几年,师傅体弱多病,要不就是风湿关节痛,要不就是感冒咳嗽,反正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出现的情况,现在师傅的风湿越来越严重了,严重到已经卧床不起了,不久后,便不省人事。
我哭着抱着师傅冰冷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有时真的很想和师傅一起不了了之,但是一想到师傅临终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孩子,记住,你这辈子是我养大的,你对我有恩,如果老天有眼的话,就要懂得知恩图报,你一定要成为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并找到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我偷偷观察过了,他是你这辈子的结发夫妻,是你这辈子的恩人,她手臂上有三颗痣,成为一个正三角形,而你手上也有三颗痣,是一个倒着的正三角形,你们两个的三角形合并在一起,就是天上的五角星,就能救济苍天,服务于百姓,必将万事开春,带来祖祖辈辈的福气。还有,你有一位亲生母亲,她临终前反复叮嘱我要我好好培养你成人,她叫张菊昇。”
师傅说完就断气了,只是我还没有搞清楚,那时我的年龄还小,不懂的什么“结发夫妻”,还有什么“万事开春”,“给祖祖辈辈带来福气”之类的,我只懂得,要像师傅一样,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打打杀杀的就是我这辈子该做的事情。我把师傅的尸体掩埋了后,便开始了自己独立行走江湖的生活,生活是可爱而又美好的,但我却过得如此的悲惨而这,只是生活的开始。
师傅走后,我靠着师傅教给我的那些小伎俩和一些功夫独自一人闯荡在江湖上,像我6岁时师傅教会我的“缩骨功”,专门是当歹徒用绳锁把我的双手捆绑住以后我便轻轻松松就逃离了,一溜烟的就不见踪影,我觉得师傅教我的这一招真好,我不管遇到多少歹徒,只要一遇到这种捆绑双手的,都是小儿科。还教会我“三点阴阳指”,所谓的“三点阴阳指”就是半夜三更偷偷进入别人家的卧室时,靠着“三点阴阳指”用三根手指头倒立进入,不会发出一点声响,然后成功盗走重要文案,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被发现过,这一招也是我师傅的呕心沥血之作,很管用。还有“行如风,走如松”意思就是行走如风影,走的时候轻巧如松鼠,就是能快速漂移闪躲并不发出一点声音,还能让别人找不到自己的踪影与正确方位。还有很多,自从师傅走后,这些小伎俩就成了我行走江湖的一大动力。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我驻足于一家酒铺旁的一棵大树下,寒冷刺骨的风让我无法前行,我冷的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都用来救济乞丐,身上唯一穿着一件师傅临走前给我做的薄薄的大衣,我将它裹在了身上,却还是抵不住风寒,寒气已经逼进了我的全身,脚趾也冻坏了两个,我无法走路,便在这棵大树下喝着身上唯一的那壶小酒,让我感受到了些许暖意。我身上的盘缠已经不够用了,如果够用的话,我一定会去那家酒铺喝个够,至少能暖暖身子,不至于那么寒冷。我拉低了草帽沿,想抵挡更多的风雪,不料却毫无作用,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趁着浓浓的酒意便打起了盹。迷迷糊糊中,闻到了烈酒的香醇味,我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麻布裙子的女子站在我的面前,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垂在脑后,长发随意用金玉钗绾起,仿佛玉钗一落秀发就会被披散在肩上似的。她脸上略带着微微的笑意,我下意识的表示尊重的扬了扬头上的草帽,刚想开口说话,便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温婉动人的语调给惊呆住了:“这位客官,喝点烈酒暖暖身子!”说完,便左手托着杯底,右手拿着壶柄示意的朝我面前靠了靠。
我本是一袭粗人,面对这位女子这般好意,心里诧异了一阵子,然后有一种莫名的难以启齿的话语涌上心头,我行走了江湖这么多年,已经看淡了这人世间的恩怨情仇,淡漠红尘,男女私情对我来说已繁华落尽,又怎么能接受这位女子这般的好意呢?我只是很惊叹她是谁,怎么会注意到角落里的我,我只是一无名小卒,接受不了这“大富大贵”家子女的热情款待。于是,我很冷漠的回答道:“不用了,谢谢。”然后起身就走,留下这位女子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我悄然离去,却没有说一句话,手里的那壶热酒早已吹得透凉,就像她那颗早已被吹得透凉的心。
第二天,我刚早起,故地重游时突然听到昨日在此地歇脚的这家酒铺突然吵得翻天覆地,我便急忙跑到酒铺的门口,看到昨天的那位姑娘正和一位喝酒的顾客争吵起来,姑娘说:“还有这种事情,客官,你喝了就就应该付钱!”这醉醺醺的酒客一脸醉意的笑着说:“娘子,钱我是没有的,人我倒有一个,你要不要啊?”说着,便把那双肮脏的手摸向姑娘的脸蛋,嘴里还不时发出□□的声音,姑娘见此便推开了这位客官的手,还删了他一巴掌,打骂:“你这个变态,给我滚!”没想到这客官倒是大有来头,是这县城衙门府上的捕头,这一巴掌下去不要紧,可把捕头给气坏了,留下了鲜红的掌印,便气冲冲的说道:“好你个臭婆娘,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好,好,今天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兄弟们,都给我上!”说着便带着一帮兄弟开始群殴这个姑娘,姑娘吓得左躲右闪的,还把喝酒的群众给吓跑了,发出尖惨的叫声。
我见状,便赶紧跑过来加入了这场战争中,我的师傅说过的:“无论你身处什么困境,无论你将来贫困或者富有,都要保持一颗公平正义的心,因为有一颗公平正义的心让你泰然处之,让你懂得遇见不平拔刀相助,让你成为一代英雄豪杰。”我谨记师傅的谆谆教诲,一刻也没有忘记,在那一刻起,我懂得,要凭借自己的真功夫,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帮助更多的弱者,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冲上前去,将那些捕快一扫而光,全都死于我的刀光剑影之下,师傅曾说过:“有些人,本来坏事做尽,本不该留在这个世上,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好好下地狱去修行自己的善良道德吧。”所以,这也是我的本意,也坚持了我师傅的本意,将他们一一处死。我并不感到很痛快,因为我很少杀人,杀人不是我的性格,我本是江湖中人,仅仅为了行侠仗义,顺便喝上几口小酒过过嘴瘾,并没有想杀人的企图,但这几个捕快太过分了,这种人就应该去地狱好好反省自己了。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上前去询问她,她微笑的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温婉的泪光,可能是被刚刚那一幕惊吓住了,还没有缓过神来,便说:“没事,我一点也没事,咦,怎么是你?你不就是昨天坐在那棵大树下的人吗?”我看着她,听她这么一说,也认出了她来,冷冷地说:“哦,哦,原来是你。”我松开了姑娘的手臂,说:“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便走,却不料被她叫住了:“等一下,这位大侠,请问尊姓大名?要不来我这里喝口热酒再走?”我说:“不了,我还有事,告辞。”
走后,我始终没有正眼瞧过那位姑娘,即使她皮肤白的雪里透红,即使他的嘴唇薄的如一张纸,鲜红的嘴唇像被血染过了一般,即使她身材姣好,柔弱却又不失女汉子的那份倔强,即使她为人善良,对待陌生人如同亲人般那样感情细腻,可我还是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因为我始终记得师傅的那句话:“行走江湖,就是江湖中人,少些儿女私情为好吧。”我想为她包扎伤口,但却因为逼不得已,又将上前的那双颤抖的手收了回来,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对她笑过一下,始终冷冷地对她说话,但我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没有错。
晚上,我回到那片村庄,我暂时寄住在师傅留下的那个小棚屋内,那是师傅生前遗留下的唯一家产,现在转交给了我,我会把家里的牛羊鸡鸭喂得饱饱的,因为我还能为县城里有钱的财主跑腿办差事来挣取生活费,这是我经济来源的唯一出路。后来,我发现,我师傅留给我的宝刀却落在了酒铺,这把宝刀跟在我身边已经有十几年的来头了,我不能没有这把刀,不然,我怎么行走江湖,效忠于师傅呢?
另一天早晨,我独自来到酒铺,这天天气非常晴朗,阳光明媚,我很快就来到了酒铺,发现这位姑娘正拿着我的宝刀在火上烤着,并时不时的在磨刀器上不停地磨炼着,在不远处就听到了“嚯嚯”的响声,我上前去,着急的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宝刀,心疼的说:“你干什么,这是我师傅配给我的宝刀,你怎么可以随意动我的刀!”姑娘见到我再次光临,已经感到毫不陌生了,然后才说:“你呀,着什么急呀,你看,这不是发现你的刀已经钝了吗,我才想帮你把刀磨得更锋利一些,我不会弄坏你的刀的,你就放心好了。好吧,我们就暂且不谈刀的事了,我也不动你的到了,你还是好好收好你的宝刀吧!不过,我们还是要好好认识一下对方的,不是吗?”
于是我们便开始高谈阔论,谈起自己的事情,她说这家店是她妈妈临走前留给她的唯一遗产,妈妈在她十岁那年便被父亲给休了,休了后又嫁给了另外一户人家,便丢下我们父女两不管,如今自己已经26岁了,16年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怪想念的,不知道母亲还在不在这个世上,这个酒铺就是自己20岁那年开始经营的,父亲因病去世后,自己就一直和酒铺过日子,想想也是心酸的,没有亲人的陪伴,还要天天被那些喝了酒不付账的酒客赊账,有时候,自己还要陪酒,还要陪那些喝醉了的酒客谈天说地,听他们说些不要脸的丑闻陋事,自己别提心里有多苦了,但再苦也要为了能把酒铺经营下去,这是她妈妈毕生的心血,那天看到你独自一人坐在酒馆旁的大树下哆嗦成那样,我心里过意不去,便端了一壶热酒给你喝,不料你却死活都不肯收下,其实我当时心里是拔凉拔凉的。而我却骗她说,自己是一个侠客,算不上大侠之类的侠客,只是普通的一名行走江湖的烂粗人,她笑着说,眼睛里有一丝尴尬的神情,我这么大了,还没有找归宿,我的亲戚都帮我介绍了好几个,但我都看不上,那天看到了你在大树下打盹,你满脸清秀的样子,还有睡觉时的可爱模样,让我好是喜欢,我听完后,微微一笑,也没感到很惊讶,说:“哦,呵呵。没关系,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的,加油!”她也很震惊,然后愣了一下,笑着说:“呵呵,谢谢你。”
其实,这份感情,在彼此心里埋下了深深的种子,她不知道,其实内心或许有些暗暗的殇痛,只是,我们互相欺骗着对方,想让彼此心中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