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感知就像是第三只眼，可以360度无死角地观察。
起初只是符纸附带的风遁，搅动面前的空气。紧接着，狂风从远处呼啸着疾速靠近，涌动的气流汇成肉眼可见的风龙，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扑过来。
不经意间掀起的风中似乎藏着刀刃，划过荒神的脸颊引起微微的刺痛感，橘红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在身后不断上下舞动。
她抬起手压住想要拍打脸部的鬓发，让锐利的金瞳毫无遮掩地直视立于风龙头顶的青年。
“天目一个神？”
荒神看着眼熟的神明，心中冒出一点疑惑，他这样来势汹汹，是要向自己宣战吗？
如果是其他天津神出手的话，荒神此时连问都不会问一句，直接动手将两个一起打趴下就行了。
可面对天目一个神就不行，因为之前在追杀人狼的时候，他曾帮过她。
荒神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神明，再加上他是一切结束后才出生的神明，和她没有直接的仇恨，就更加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天目一个神是怎么想的还不知道，以防万一，她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帮他，你是想要和我打一架吗？”
天目一个神摇了摇头，粉色的长发微晃，苍青色的双眸似乎比身后的天空还要清澈。
他散去汇聚的风，轻飘飘踩在荒神面前的空气上，“人狼已经不在幽冥，你就算打死他也没有用，停手吧。”
荒神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幽冥？”
天目一个神抬手，风从他的手心徐徐吹过，“是风告诉我的。”
“大穴牟迟神他说的是真的吗？”
没有声音回应，她侧眸一看，身边什么也没有，贪生怕死的国津神逮到机会，早就溜进高天原了。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怒火，唰地浇上一桶热油，爆炸式增长。
她转了转长枪，试图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来维持冷静，声音有些焦躁，“啧，人狼在哪？”
“他还在移动中，位置不固定。我带你去吧，速度快一点。”
天目一个神微微弯腰，伸出手摊开掌心，注视她的眼神透着柔和的色彩。
荒神盯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尖在冰凉的枪杆上摩挲，眸光闪动，有些纠结的样子。
见她迟迟不应，天目一个神没有催促，也没有收回手，维持着原样，轻声说道：“人狼的位置一直在变动，由我带路的话可以省去交流的时间，更快地找到他。我知道你的速度不比风慢，但是调整方位也需要一点时间吧。所以……”
他都说得这么详细，完全是为她着想，荒神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好拒绝，便将手搭在上面，微微昂着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信你一次，还不快点出发1
天目一个神含笑点头，“好，保证很快就到。”
他轻轻握紧她纤细小巧的手，狂风再一次盘旋汇聚成龙形，这一次两个神一起站在高大的龙头上，嗖地飞出去。
他们刚离开不久，稻荷神和出门逛了一圈的天照便一起来到入口处。如果再晚一步离开的话，说不定就会和他们撞个正着。
稻荷神先不提，天照却恰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要是让她看见荒神，说不定会当场打起来，顺便不要脸地叫一堆援兵。
也不知道天目一个神是不起故意在这个时候将她拉走。
周围的事物以极快的速度后退，不可思议的是荒神却没有感受到一点风打在身上，只有淡淡的青草味道萦绕于鼻尖。
很久没有和其他人或神靠这么近，她有些不自在，悄然抬了抬头，用余光偷偷地观察身边的神明，却直直地对上那双苍青色的眸子。
天目一个神似乎一直在注视着她，嘴角的笑意轻且柔，似乎怕惊扰枝头的花朵一般。
忙不迭地低下头，荒神的眼睛有些空茫地盯着风龙身上栩栩如生的鳞片，脑海中却不断回放刚刚那惊鸿一瞥的画面。
这个天津神好像有点好看碍…
见她避开自己的视线，天目一个神便更加光明正大地看着她，默默在心里和回忆中的样子比较。
她好像长高了。
又想到刚才远远地就被风传来的战斗画面，他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还比之前活泼不少，感觉挺好的。
天目一个神不是第一次见到荒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认识这个在高天原神系中，臭名昭著的土著神。
狂妄自大，杀戮成性，茹毛饮血，卑鄙无耻，粗鲁不堪……似乎所有不美好的词，都能用在她的身上。
年幼的天目一个神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仅仅只靠长辈们的只言片语来了解。但他天生的能力风，可以为他带来许多不一样的信息。
这让他对这些描述产生了一点怀疑。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荒神，是在一次祭典时。
他被分配到一个偏远的地区，建立自己的领地。需要学习的有很多，但长辈却不管，他只能自己亲自去各个地方学习。
一次偶然路过虾夷，看见他们正在进行盛大的祭典，便一时兴起留下来围观。
那时正值冬季，一场场大雪让虾夷披上厚厚的银装。
在难得的冬日暖阳下，穿着简单的人们兴致勃勃地捧起细腻的白雪，堆积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向其他人展示或壮观、或美丽的雪雕。
他们穿着单衣似乎不怕寒冷，天目一个神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个人都被一层薄薄的神力包裹。代表炽热的红色神力替他们隔绝了冬日的寒冷，是此地神明每年仅限一日的施舍。
虽然说是施舍，但却让天目一个神大吃一惊。
在他身边的那些神明，不说为普通人类动用神力了，只是给虔诚的信徒一点神迹，都抠抠搜搜，偷工减料。更别说这场雪祭非常出名，范围广阔，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这是维持一整日的高消耗。
他混入其中四处闲逛，看着人们开怀的笑脸，心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他想到才接管不久的区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麻木二字，眼神空洞无光，身形消瘦如柴。
如果，他领地里的那些人类也能这样开心的笑，那该多好。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大姐姐，这里我够不着，可以帮帮我吗？”
闻声望去，约莫五六岁的男孩站在一个奇形怪状的雪雕面前，捧着一个雪球，歪头询问身后弄着另一个雪雕的少女。
少女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橘红色的短发发尾跳动，像跃动的火焰，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色彩。
她不爽地“啧”了一声，斜睨着他，“你这堆的是什么？”
一提起这个，男孩瞬间双眼放光，“这是荒神大人1
少女瞪着金色的瞳孔，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奇形怪状的雪雕，“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荒神、大人有那么丑吗！？”
“荒神大人不丑埃”
男孩懵懂地眨眨眼，“荒神大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神！母亲说，就是因为荒神大人，我们才能吃饱饭，度过很多个温暖的冬天1
她像被雷劈中一样，抽搐着倒退两步，把自己堆了好一会儿的雪雕撞个稀碎。本该藏在发间，却不小心露出来的耳朵羞得通红，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喉咙像被塞了冰块一样，只能发出“咯咯”的怪声。
她猛地蹲下身，捧起一把白雪拍在脸上，实施物理降温，重复两三次，才调整回来。
“既既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堆一下吧1
她扭扭捏捏地接过男孩手中的雪球，“这个放哪？”
男孩嘻嘻地笑着，踮脚指着不明物的最顶端，“这里！谢谢大姐姐。”
看着越发奇怪的雪雕，她皱着眉头问道：“这个放上去的雪球是什么？”
“是荒神大人的龙角1
被这么一问，男孩立刻介绍起来，一副骄傲的样子，“这是荒神大人盘旋着的样子，这里是胡须，这个是爪子，还有这个是眼睛……”
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天目一个神却没有在继续关注，他现在有点急事，比较赶时间，必须离开了。
但就这么一点时间的观察，他也认出来了，那个少女就是此地的守护神——荒神。
荒神和他从小听到的不一样，是娇小的少女、慷慨大方的神明、温柔易害羞的大姐姐。
可过去的战争记录不会说谎，作为武神的她应该也有飒爽果断的那一面吧。
有点想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信息，想看见她的其他几面，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神明。
这样的想法是一切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