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已经去过顶峰的太阳缓缓向西边远行,还未变色的光芒照在身上带着融融暖意,午后的城市也有它独特的美丽。
太宰治双手插兜站在一个三岔路口前,略微拉长的影子斜斜地趴在马路上,没有指向任何一条道路。
向前是过家家的束缚,向后是无聊的学校,向左是自由的人生,该选择哪一条好像已经很清楚了。
当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远处,鸢色的瞳孔里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轻笑一声,走向左边的那条街道。
过家家什么的,一点也不适合他这样的人,他才不是那个讨厌的家伙的弟弟。
另一边的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太宰治,已经单方面选择和他断绝关系。
当然,如果他知道了,说不定会当场放烟花庆祝,然后说一句“这种阴郁的小鬼不在了,世界都会明亮许多”之类的话。
不会有一点伤心。
现在,他正冲在比赛队伍的最前方,与身后的虎杖悠仁只差了半个身位。
两人竞争激烈,第一的位置随时都会改变,根本没有多余的闲心去关注一个讨厌的家伙内心的想法。
落后一小截的日向翔阳闭着眼,疯狂摆动两条小短腿,跑动带起的风流吹得他的脸颊上的肉颤动,让他无法直视前方。
几乎是拼了命地实现了他之前所说的“一定会跟上”。
但是他这种行为,让最末尾的坂口安吾简直要操碎了心。
“日向君!小心左边!左边1
坂口安吾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尾音都差点裂开。
如果让他的叔叔知道了,一定会感叹:原来安吾也会大声说话的埃
他这样专注于前方的人的性命安全,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看后面的太宰治怎么样了。
结果就是这四个人没有一个发现太宰治不见了,也不知道还说一句真幸运,还是真惨。
再往前跑一段距离是一个大大的拐角,虎杖悠仁在心里算了算从这里到家的路途,暗暗下定决心,在那里就要超过中原中也。
他在心里数着数,面上维持不变,不太明显地慢慢加快速度,试图让中原中也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他超过。
可惜,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他呼吸的细微改变,也加快了步伐。
在身后坂口安吾不断地转弯提醒下,日向翔阳打算睁开眼确认一下路。
晃动的视野里,前面两个不做人的家伙,又一次提高跑步速度,背影逐渐缩校
他气喘吁吁地大吼一声,把这两个家伙开除人籍。
“不是吧?你们还是人吗!?”
话音刚落,前面的两个人就出事了。
砰的一声巨响。
速度过快的两个人撞上前方弯腰系鞋带的路人,三个人几乎是滚作一团摔了出去。
撞在街边的护栏上,以叠罗汉的姿势停下来。
身后背着的书包被里面的东西撞开一条缝隙,书籍和画笔等等围绕着他们洒落一地,还有一些不幸掉进路边的积水洼。
“没、没事吧!?”
日向翔阳紧急刹车,气息还没平稳,就来扶他们。
落后一段距离的坂口安吾也加快速度,赶来帮忙。
最上层的中原中也在他们的搀扶下站起来,看起来除了有点脏以外,毫发无损。
捂着头,感受着天旋地转,“还行,就是有点晕。悠仁呢?”
虎杖悠仁被压在最下面,闻言,努力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证明自己还活着,“我、没事1
说完,噗通一声,手无力地打在地上,好像有一团带着简笔画笑脸的白雾,从他的口中幽幽地飘出来。
“别死啊1
他们又慌慌张张地将路人拉起来,把脸着地、趴在地上的虎杖悠仁翻了个身。
身体可以看见的部位,如膝盖和肘部都有一点擦伤。
额头上的伤口看上去最为严重,但也在擦伤的范围内。
可虎杖悠仁此刻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
与他青梅竹马,感情最为深厚的日向翔阳,奔丧一样滑跪在他的身边,手指颤颤巍巍伸到鼻尖,连微弱的风都没有感受到。
虎杖悠仁没有呼吸了!
他整个人瞬间苍白,慌张得语无伦次,“怎么办,怎么办?他死了吗?现在该做什么?埋了还是……人工呼吸?对了!人工呼吸1
上课不认真听讲,遇事后悔莫及,日向翔阳抱着脑袋,“人工呼吸怎么做的来着!!1
“冷静!没时间解释了。”
坂口安吾在另一边跪下,按住他颤抖的手,反光的镜片遮掩他的真实情绪,光看行为还挺冷静的。
“我来按他的胸口,你听我的指令,对着嘴吹气就行。”
“好1
看坂口安吾这么淡定的样子,日向翔阳也稍微冷静了一点。
听从指挥一步一个动作,用冰冷的指尖捏住虎杖悠仁的鼻子,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颌,使气道打开。
深吸一口气,眼一闭豁出去了,直接往下恚
虎杖悠仁本来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的,忽然感到鼻子不通、呼吸不畅,濒死感浮上心头。
求生欲啪啪在他意识上呼了两巴掌,陡然清醒,条件反射起身张大嘴深吸气。
阿嘞?这软软的是什么?
舔一舔,嗯,滑溜溜的,还有温度。
事情不太对,他刷地一下睁开眼,和一双略显空洞的金棕色的眼睛对上。
嘎嘎嘎——!天空中路过一群乌鸦。
两个人咔地一声,石化了。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坂口安吾悄然起身,向后退,站在心灵纯洁的中原中也身边,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安吾,他们怎么了?”
“啊?他们是谁?这里不就我们两个吗?”
“那个……请问你们是在做什么?”
被他们放在一边,倚着墙坐着的路人清醒了,看着面前的场景发出一声疑问。
他们齐刷刷地看过去,这才发现路人是一个看上去年龄和他们差不多的孩子。
他拂开额前的发丝,揉了揉刺痛的额角,清澈的棕色瞳孔里充斥着不解。
微微歪头,柔软的茶色短发在阳光下像金色丝线一般,乖巧又精致。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日向翔阳骤然恢复正常,触电一般向后跳得老远,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虎杖悠仁挠挠头,心大的他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站起来拍拍灰,就凑到路人面前,笑容亲切又不失礼貌和愧疚。
“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你还好吧?”
“大概……没问题。”
“我是虎杖悠仁,他们是我的同学。”
他侧身一一介绍道,每一个被指着的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打了个招呼,“中原中也、坂口安吾,还有那个站得很远的日向翔阳。”
“你们好,我是……”
茶发小孩视线飘忽一瞬,露出一个稍显羞涩的笑容,“我是谁?”
“诶!?”x4
就在他们陷入把人撞成失忆的紧急事件中时,一张画纸在宛如镜子的积水洼中悄悄融化,倒映着蓝天的水面有一个黑影一晃就过,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商业街,太宰治哼着自创的歌曲,蹦蹦跳跳地路过一家服装店,店里装修在墙面上的镜子在他走过的一刹那映照他的身影。
短短的一秒时间,没人发现镜子里的影子,笑容比他的主人还要灿烂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