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忆下
“我什么都没有准备。”他冷静的陈述事实。
“都准备好了。”他的父亲很平淡的回答，“清晏，你妈妈希望你去那边，去那里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他知道这是父亲的通知，并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他们似乎总是这样，在他小时候可以为了他们的爱情随意的放弃他，现在又会为了所谓的亲情来捆绑他。
但是一瞬间的厌恶后，他还是冷静的做出了选择，这确实是对他的发展更合适的方式，而且他别无选择。
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反抗家长的决定。
在选择离开后，江碧梨那里成了一个让他有些为难的事，但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大可以告诉江碧梨真相，最多是江碧梨缠着他哭，求他不要离开，可是这又怎样？
这对他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可是不知为何，他还是不想要去面对，他下意识的逃避这件事情。
最终他拜托商宇浩帮他转交一张银行卡作为他对她的补偿，这是他想了很久的解决方式。
那张卡里的三十万全是他靠自己挣得钱——用长辈给的本金，然后炒股，三十万是从他炒股所得里抽出来给她的。
他希望她的大学能过得愉快。
在这件事上，他已经仁至义尽，毕竟钱可比感情来得实际的多，更何况江碧梨与他的交往处于完全自愿的情况，分手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他们谈恋爱的时间比较短罢了。
这么多年，他很少想起江碧梨，却也从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孩，这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真的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越清晏突然有些不确定。
他很熟练的从书房的抽屉里取出手机，充好电，重新开机。
做完这一切后，他悚然一惊。
为什么他会对这件事这么熟练？
越清晏打开放在桌上的烟盒，他取出一支烟，颤抖着手点燃它，咬着烟，在一圈圈白色中回忆上一次自己这么干的时间。
好像是……上周周末？
他有些痛苦的吐着烟圈，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经常翻看旧手机这件事，是因为……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吗？
他回忆起自己初到m国的时候。
那时候刚入学，环境的变化让他极不适应，而且因为并不是直接申请学校，他需要预科一年，去申请下一年的入学，这让他十分不舒服，好像他的能力打了折扣。
似乎，那一年他经常翻看少女的图片。
后来一切步入正轨，到读博的时候又和同学一起用新技术创办公司，他还一直保留着这个旧手机，并将它放在随时能看到的地方。
怪不得他总是记着江碧梨的脸，大概是早就习惯了。
越清晏打开手机。
少女时期举着棉花糖的江碧梨笑盈盈的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杏仁眼弯成了两道小月牙，酒窝在两颊若隐若现，薄薄的刘海儿盖住了额头，白皙的脸蛋上飘着两朵红云。
真可爱呀，越清晏想。
点开相册，几乎一半多的照片都是江碧梨的单人照，剩下的小部分是与他的合照，诚然有不少是江碧梨拜托他照的，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是他拍的。
镜头里的女孩杏眼亮晶晶的，有时候会嘟起嘴巴，有时候发现他在拍她，又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眸里带着惊讶。
一张张的翻着这些照片，越清晏有种回到那个夏天的感觉。
最后一张照片是在寺庙门口拍的，是一张抓拍。
少女侧着脑袋，杏眼睁得圆溜溜的，小嘴微张，阳光从相片的侧面撒下来，将女孩的侧半张脸笼罩在其中，清晰的能看到瓷白色皮肤上细小的浅色绒毛。
越清晏还记得那是他离开前他们最后一次出去玩。
她提出想要去庙里烧香。
“碧梨还信这个呀。”他眉梢上挑，桃花眼里含着笑意。
“不是啦。”少女的脸颊有些微红，她抿起唇，不好意思的垂下杏眼，小小声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的。”
虽然江碧梨的成绩没有他好，可能没法在一所学校，可是她一志愿还是填了和他同一所城市的学校，她希望能被一志愿录取。
越清晏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将少女揽到怀里，陪她一起去祈祷。
越清晏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
原来这么多年他都没能忘掉她，不是什么初恋情结或者年纪小难以忘怀，就只是因为他喜欢她。
喜欢了很多年都无法戒掉的喜欢，乃至于成为了一种习惯，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习惯。
原来是这样啊，他忍不住莞尔，先是低笑，接着大笑起来。
“我要去一趟同学聚会。”他给商宇浩发信息。
“唉，什么情况？”
商宇浩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刻给他回信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不小的猫腻。
“之前不是不去吗？”幸好他还没在群里发消息说他不去。
“你有江碧梨的电话吗？”
看到这条消息，商宇浩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不是说没啥关系吗？
现在这又是要干什么。
商宇浩看着消息若有所思，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会是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他“嘿嘿”一笑，在微信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大家谁有班花的联系方式啊？越清晏找她有事。”
这下子群里一下炸开了锅。
“发生什么事了？”某吃瓜群众发消息。
“学神找班花什么事啊？”
“同学会再续前缘？”
“我有她的联系方式，拿走不谢。”
“难道不应该叫本人出来吗江碧梨”
“坐等一线消息。乖巧jpg”
“学神要来参加同学会吗？”
“期待后续jpg”
……
信息很快刷屏。
等到江碧梨翻看手机的时候，已经有无数人在艾特她。
发生什么事了？
江碧梨疑惑的看着群消息，翻到了之前讨论的界面。
越清晏要找她？
找她做什么？
江碧梨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越清晏找她要个联系方式不可能是想要和她复合。
她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总不可能是找她还钱吧？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给了她一张三十万的银行卡，不过那张卡里的钱已经被她花得七七八八了。
提起这件事，江碧梨还是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太大了——越清晏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她尝到痛苦滋味的人。
她从高一见到他开始喜欢他，一直到高二努力追他，高三结束后想要最后做个告别。
如果他不喜欢，大可以不接受，她又不能强迫他——和他比起来，她才是那个真正弱势的人。除了对他好，她没有任何的办法来威胁他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不仅没有，他还在高三的暑假和她表白。
她以为他真的喜欢自己，天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傻，若是真的喜欢，就不会让她在高中时整日忧虑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真正的喜欢是自带安全感的。
可是越清晏装的真好啊，好到她真的被他骗过。
他说他想要等关系稳定一点再公开，她答应了。
尽管那时心里是有些失望的，可是因为喜欢，能在一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又怎么会奢望其他。
然后，就是被哄骗，可笑她以为那不是——那是他们感情好的证明，他说过会负责任的。
他的负责任就是什么也不说的离开。
商宇浩将那张卡交给她的时候，她以为他是要她等他。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啊？”江碧梨压下心里的不安，有些紧张的问商宇浩。
“怎么不亲自来跟我说呢。”她有些失落，就算最后不能在一起上学，也该来告个别吧。
“那啥，碧梨妹妹，你暂时不用等他。”
商宇浩有些尴尬，其实他也搞不懂这算什么情况，越清晏并没有和他说的很清楚。
他只是让他转交一张卡，然后说自己要去国外上学了。
希望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他有些同情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这张卡是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商宇浩将银行卡转交给她。
“其实要我说，我觉得你不用再等他了，他们全家都在国外，应该短期内不会回来。”
商宇浩看着女孩失落的样子，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同学这么多年，他也希望对方能尽快走出来。
当然，他确实不知道越清晏为什么这么干。
“谢谢你，我知道了。”
江碧梨对他勉强的笑笑，接过了那张银行卡。
薄薄的一张卡让她相信，越清晏其实只是去国外上学了，他总会再回来找她的——不然他为什么要给她钱。
后来她去银行查了里面的数字，这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他一定会回来的，她要等他。
她给他的手机发消息，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告别，但是没有回复。
她不死心的打他电话，发现打不通。
开始她以为这是因为他在国外——这些通讯手段都用不了了。
那段时间她很伤心，但是她还是给他的邮箱发信息，里面都是她想要和他说的话。
舍友问她为什么不太高兴，她告诉他们因为她的男朋友在国外读书，她们安慰她这只是暂时的。
是啊，毕竟她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读书。
现在想来可笑的很，这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她一直等，等到第二学期，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商宇浩的态度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
始终是她在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恨，那种让她痛苦百倍的情绪，她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一个明确的分手理由，不，他甚至不愿意和她亲口说分手。
她有了一个清晰的念头——他并没有把她当做女朋友，不然不会临走时给她三十万。
她实在是太痛苦了，那段时间她成夜成夜的睡不着，随之而来的自厌情绪让她每天沉浸在坏情绪中。
她尝试去找学校的心理老师——可是没有用，当时的交谈让她有片刻喘息，可是一但停止，坏情绪如影随形。
于是她在绝望中看到了那张银行卡。
一股厌恶到极致的情绪让她拿起了那张卡，她已经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恨的人是越清晏还是她自己了。
这张卡让她有种不干净的错觉，所以她花掉了它。
当时的三十万能够满足她几乎所有的消费欲望。
她的痛苦也像那些钱一样，越花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