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乱麻
“如何得知？”
“我告诉他的。”江夏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他才刚“活”过来没多久，就已经能起来走路了，这惊人的恢复力就连秦昀川都不得不佩服。
江夏身上几乎缠满了绷带，尤其是脖子后面，沈应鹤晕过去之后没人处理他剩下的伤口，崔永年就自作主张给他包了十几层，竟然也没什么什么事。
“她是在这两年才来到逍遥门的，虽说是门主的继女，却从来没有见过她母亲出现，门主对我也称是她生母身体不好，养在了外面。”江夏走了几步就喘的不行，只好靠在墙上缓缓，“现在想来，先不提我那继母究竟是谁，有没有这个人都是个问题。”
“照你这么说，严天撒了谎。”秦昀川沉声道，“他想借用继女这个借口，在逍遥门这个距离北辰皇宫最近的地方，安插一枚钉子，而这次招亲大会，怕不就是想让我加入他们的阵营。”
前世他被赵子命引到西蛮，命丧阿史那图蒙之手时，他就一直没搞明白，西蛮对北辰虎视眈眈，这一点他很清楚——从小师父就教他要效忠北辰，不是效忠于朝廷，而是由心地爱护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所以他才会听信赵子命谗言，相信萧云靳并非北辰需要的皇帝，可这辈子他已经自己了解了萧云靳为人，选择让武林盟和朝廷暗中联手就是他的答案。
没搞明白的是为何这群嘴上说着朝廷坏话，背地里却想要和外敌瓜分北辰领地的江湖人会替西蛮卖命，现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权力和富贵，蒙蔽人心。
“没错，严月一直对外宣称，她对武林盟主秦昀川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此生非他不嫁。”江夏轻声道，“可从她答应招亲大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我之前被关起来用药时，碰巧看见有人在教她武功，那武功招式并不是北辰江湖上任何流派所有的，后来门主私下里和西蛮人见面，我看他们走路的习惯与严月相似，便什么都了然了。”
三人都沉默下来，江夏捂着嘴咳嗽几下，抬眼复杂地看向屋里：“你要小心，千万别让沈应鹤和严天独自相处，哪怕是在逍遥门放他独自一人都不行——另外，你们就当我是个死人，严天若是问起，便说没能救活我。”
“……你什么意思？”梁广上前抓住他的衣领，被秦昀川拦了下来：“他不是要放弃自己，而是要把自己从这团乱麻之中摘出来。”
江夏挥开梁广的手，瞪了他一眼：“就是秦盟主说的那个意思，我只有退出这场阴谋才能更好地帮到你们——沈王爷对我恩情深重，这份恩情我就算是用上下辈子也还不尽，还请盟主允许我为王爷献上些许微薄之力。”
儿时的父母恩情他早就用这条命报答了，如今逍遥门的门主不再是他父亲，只不过是站在对立面的，见了面只能低头躲开的门主而已。
沈应鹤不一样。
明明可以放弃他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却还是选择拼了命也要救他，仅此一点就能远超严天一大截。
他是条狗，可也是一条会选主人的狗。
秦昀川摆了摆手：“这也由不得我决定，不过我可以猜到，他大概是会同意，你们俩先回去休息吧……梁广，你照顾好江夏。”
梁广嘟囔着“这么快就是自己人了吗”，伸手把矮了自己半个头的江夏拎了起来——关于身高这一点，他昨天已经把江夏从头到脚嘲笑了个遍，换来的是一夜的没人理，梁广这下学会了小声说话，他可不想一晚上都面对这只不张嘴就算了，一张嘴就咬人的恶犬。
秦昀川回到房间时崔永年正在和沈应鹤对峙，看来白日里那场争吵还是不能一下子就过去，秦昀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个圆场，悻悻坐在一边。
崔永年玩弄着手上的扇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时不时会从沈应鹤身上飘过，却没有停顿的意思。沈应鹤也差不多，抱着被子靠在墙角，皱着一张脸不肯去看崔永年。
“先生，时候不早了，不如你先……”秦昀川没话找话，心想都快午夜了，崔永年怎的还那么有精神？谁料话还没说完，就被崔永年打断了：“盟主，小生想和王爷独处一会儿，可以吗？”
秦昀川刚要答应下来，就听另一边的沈应鹤厉声道：“没有必要，先生想说什么便说，没有什么是他听不得的。”
崔永年心中也是一口气咽不下去，他佩服沈应鹤得随机应变和决心，也惊讶于鬼手竟然对沈应鹤的身体做了这样的改造，虽说作用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威力无穷，却将他深深地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那小生就有话直说，开门见山了。小生认为，今日过早的展示自己的底牌，是一个非常没有远见的决定，逍遥门不是什么好地方，鱼龙混杂，尤其是严天，还有他的女儿，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你今日展示了你的过人之处，救了江夏，这一点我们都有目共睹，小生也很尊重你的决定——可若是这一点将你拉进深渊之中，到那时说不定会引火上身。”
沈应鹤本以为他要继续和自己争下去，突如其来的关心将他砸傻：“先生……”
“当然，这也是你的选择，小生尊重王爷的一切选择，但不代表小生一定赞同。”崔永年一收扇子，将扇子别在腰上，起身向秦昀川行了礼：“看来王爷已经想过这些了吗？那么。小生也先回去了。”
“先生！等等！”沈应鹤往床边一来，崔永年闻声回头看他，“先生，多谢。”
“谢小生有何用？等待尘埃落定那天再来谢我吧。”崔永年轻声笑了起来，“既然盟主已然在这里了，小生便先告退。”
送走崔永年，秦昀川没脸没皮地挤进了沈应鹤的被窝，成功收获一只正义的小拳头。
“……下次没我的允许，不许乱亲！”沈应鹤和他闹了一会儿，喘着气趴在他身上，假装恶霸威胁他，“听见了就给小爷笑一个！”
秦昀川由心地笑了笑，沈应鹤倏地停顿了一会儿，拉过被子把他蒙了进去。
“下次有你的允许就可以亲亲了吗？”秦昀川在被子里闷声闷气道，“我现在想亲，可以吗？”
沈应鹤很久之后才有反应，他红着耳垂凑到秦昀川耳边，轻声的，如同羽毛飘在心上：“可以，你想亲哪里？”
秦昀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出被窝，一听这话心里猛地漏跳一拍。
他凑近沈应鹤的脖颈，在那里留下一个深深的红色亲吻：“我不知道，我就是想亲你。”
看着秦昀川越来越近的脸，沈应鹤简直无处可逃。
……
次日，早饭的桌边坐满了各位从各个地方赶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江湖人士，形形色色的江湖人们三五成群的分成几个小团体，正在讨论严天之子江夏的惨死，顺便将大小姐的长相从头到尾抨击一番。
“要我说，这大小姐定然是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否则怎的现在也不出来露个面？”
“你是不是傻？人家花容月貌的给你这只癞蛤////蟆看个什么劲儿？”
“说不定长得很丑呢？毕竟好看的女人可不一定需要挑个胜利者来成亲，我估计啊，就是长得步行，还想找个美男子共度余生呢？”
“就你还美男子？”
“我又没说你……”
人群之中传来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方才讨论的人都安静下来：“不会是大小姐来了吧？快过去看看！”
谁知到了才发现原来只是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门派来用早饭，最开始说话的人扭过头去对同伴道：“不就是一个小门派吗？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悠哉悠哉……”
“什么小门派？一看你就刚入江湖不久，连统一江湖的武林盟都不知道吗？”另一个和他同门的弟子嘲笑道，“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盟，当今盟主似乎是换了人，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呢？”
“这个我知道，秦昀川嘛，上任盟主很是信任他，特意给他了推荐，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不过我可没有要和大家都敬佩的秦盟主比的意思。”
来人正是秦昀川一行人，江夏被梁广藏了起来，就连沈应鹤都不知道江夏被他藏在哪里。
“哎，你们看那个坐轮椅的手上拿着的，那铭牌上写的两个名字莫不是鬼手前辈的徒弟？”
“……天哪，是浮溪谷！”一个眼睛尖的人看见沈应鹤手上的牌子，“那可是浮溪谷！”
“什么？浮溪谷在哪里？”好多人都打起了精神，看向秦昀川身边的那个清秀小少年，“就他？浮溪谷没人了吗？”
他这话一落地，就觉着身后一道强烈的视线沾在他的后背，回头一看竟然和传闻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救人无数也杀人无数的浮溪谷谷主，沈应鹤。
他的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谁知这个时候沈应鹤竟然还开了口。
“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