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咕嘟咕嘟咕嘟咕

    撕开炸鸡，蒸腾起一股热热的白气，肉汁顺着纹路细细地流淌，香味侵略着感官，陆宁远此时就像个稚气的孩童，吞了吞口水，“啊呜”一口咬下，带着惊艳顿了顿。

    炸鸡外皮酥脆无比，薄厚正好，里面的肉饱满鲜嫩，轻轻一扯就撕下一大块，塞满口腔有种满足感。他埋头专注地大口品尝，将两端的软骨也一并咬碎吞下。

    她的手艺总能让他回到诸事不扰心的状态，哪怕此时光脑播报着一则紧急新闻——

    帝国最顶尖的军事大学，号称强悍的防御系统居然失灵了，且突发火情，连学校周围的监控都无故罢工，星警正大面积搜捕可疑人员。

    此时的陆宁远鼓着奶膘，就像个稀松平常的年轻人，在雨夜吃炸鸡，边听着与自己“无关”的新闻。

    若是没有白糯的那通电话，他今晚便已踏上不归路。

    学校的防御系统就算失灵，也会启动备选方案，他“隐身”不了多久。

    今天，不对，是很多年前，他就选择了一条死路：执行自己的正义，代替普世的法律。毕竟，他是叛徒的儿子啊，毕竟，他爸爸以赤子之心保护的人们，却反而拿起了屠刀。呵，傻子！为什么要做个好人？

    出卖这件事，向来不受良心掌控，而在于利益够不够诱人。爸爸死得不冤，他是被自己的蠢给害死的——若非产生“信任”这种蠢东西，面对至亲的出卖又怎么可能死不瞑目。

    冬瓜汤旁边放着很多配菜，其中一盘被堆得满满当当的，是他最喜欢的莴笋。

    捞完了不耐煮的冬瓜，只剩下清亮鲜美的汤水后，陆宁远熟练地拿出电磁炉，开始涮菜。

    屋外冷雨滂沱，他面前“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莴笋涮得酥酥的，蘸一层麻酱，混合着汤汁的鲜美一起入口，微微的、舒服的烫。舌头一抿，莴笋便碎满舌面，特有的香味愉悦着味蕾。

    不一会儿，整盘莴笋便空了，他微微眯起眼，心里漾开一丝人间喜乐。搁下勺子，他自嘲地笑笑——还真是有些不懂自己了。

    屋外冷雨屋里涮菜，他的人间留恋居然始于一口锅。

    此次计划未完成，第二次攻破母校的防御系统，便不那么容易了。后悔吗？有一些。甘愿吗？……甘愿。

    甚至有一丝庆幸，也不知究竟在庆幸什么，他下意识打开了白糯的直播回放，看见她对着镜头笑得暖融融的。

    陆宁远也跟着笑，把虚拟屏调得远远的，笑得眼泪打转，像劫后余生，像从地狱走回人间。

    屋顶再次打开，雨点猛砸向他家，冲刷着所有机甲。原以为自己十分清楚未来的路，他有心中的世界，想用暴力美学去实现它！

    就像重度抑郁的母亲自杀前曾说：彻底撕烂碾碎，再造一个新的。

    可时至今日，他望着虚拟屏上笑得暖融融的白糯，发现自己就像在回望人间路……

    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双胞胎太阳不管雨夜有多激烈，第二天照常高高兴兴跃出地平线，一同跃出地平线的还有一撮呆毛。

    带着【叮叮叮】的催债声。

    “我爱moneymoney……”

    白糯觉得直播太单调：每天看网友互撕，真的是够够的！

    她只想好好做饭、好好赚钱，偶尔一次吃瓜就行了，天天吃实在消化不良。网暴这种东西真的不可爱！

    一看光脑，啊啊！！又是催债，再一看直播收入，就像坐云霄飞车——忽而收到大额打赏，忽而整天白干……就，真的不稳定，还要每天面对大量网暴和互撕，毁灭吧……

    白糯决定把关注点更多地放在火锅店，实实在在的客流量，稳定的老顾客，才能让她更安心。

    毕竟……正面临坐牢威胁呢！泪奔jpg。

    可是自家星球真就……连狗路过都绕道！别说私家飞梭了，连公交飞船都不来，也没有正式的名字，外界一直称它为“小穷星”。

    太卑微了。

    如若不宣传，压根无人会自驾前来。

    白糯一听到催债音更愁了，55万的贷款，如今只还了8万，期限还剩下两个多月。

    她决心改变策略——

    “大家好，我是白糯，这里是我的火锅店哦。”

    她身后赫然是一块巨大的招牌，是一口火锅的形状，店名：钱多多。

    这是她早晨秒决定的店名：多好的名字啊！

    她的呆毛左右晃荡，像秋游的嘚瑟心情，她也确实准备秋游——宣传家乡的美景和火锅。

    白糯将简单的烹饪直播，变成了从寻找食材，到处理、烹饪的全过程，力求最大程度满足观众的猎奇心理。最重要的是：这真的是颗宝藏星球，食材好到馋哭隔壁小孩，景色美到尖叫！

    她要向观众表达强烈的意愿：来啊！快活啊！

    上一次白糯直播时，陆宁远在母校玩火。而白糯的直播间又经历了一场大型互撕，她转过一张疲倦脸看了弹幕三秒，退出了直播，转而给陆宁远做炸鸡。

    给大佬做饭，可比看一堆键盘侠有意义。

    再上线时发现网友莫名变得好乖！点赞和粉丝量暴增，白糯的直播账号直接大幅度升级了，变成了无限量试吃。

    她把弯成问号的呆毛捋直，变成一个凶巴巴的感叹号：哦！我知道如何跟观众相处了，原来她的观众和弟弟很像！

    此时直播依然在进行。白糯：“想不想尝尝鱼汤锅底？”

    【要……杀动物？】

    白糯：“好的，你们很想尝。那我们先来寻找食材。”

    【真的又要杀动物？主播不怕封号？】

    【楼上快闭嘴！不然又像上次一样，临到试吃关直播，呜呜呜】

    【都特么给我好好哄着？

    【我的账号里有具体的申诉流程，平台如果封号，请大家一起申诉】

    白糯在一片柔软的草坪上蹦跶，看到不远处的东西后双眼亮了。

    “在做火锅之前呢，让大家先尝个水果开开胃。”

    【好哒】

    【好哒好哒】

    【哒好哒好哒】

    白糯在蓝色的土地上挑挑拣拣，摘下几个拳头大的果子——草莓。长得圆圆的，格外火红，最重要的是，香味格外甜！若是遇到地球上的小伙伴，不仅秒识货，更是分分钟惊喜满满。

    光脑的数据采集器十分给力，观众们闻到了一阵非常甜的香味。

    【这香味勾得我吞口水】

    【比香氛都好闻】

    【我家附近也有，但主播手里的为什么这么大】

    直播间非常逼真，观众的视角跟着白糯，就像自己在小穷星上秋游，清风与暖阳皆感同身受。

    【好新奇！这是哪颗星球，这么漂亮？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试吃主播带领旅游的……】

    【这个直播间越来越好玩了，入股不亏】

    白糯：“这叫草莓。”她看着饱满得快要撑破皮的果子，馋得不行。香味一阵阵钻入心里。来到小溪边清洗干净，立即“啊呜”一口。

    巨甜！

    咬了大大一口，浆果特有的嫩嫩果肉，被牙齿轻轻一咬就爆开汁水，整个口腔、甚至鼻子呼出的气，都是满满的草莓味。

    【你们傻了吗吃植物？】

    【闭嘴，不吃滚】

    【闭嘴，不吃滚】

    【主播大大继续，呜呜呜别退出，键盘侠让我们来收拾】

    【叮】有新的观众进直播间，看到弹幕区后满脑问号……这个直播间怎么那么奇怪……30万人一齐软言软语是什么鬼！

    【不吹不黑，草莓的味道好戳我？

    【巨甜！我家附近没有这种植物。主播家是什么宝藏星球啊？

    白糯见缝插针：“坐标已打在虚拟屏上，欢迎来玩哦1

    【有没有组团的？】

    【举起爪爪~求带】

    【我也来！这个草莓我可以吃一吨】

    网友说话间，白糯已经来到了一处河流，鱼多到“咚咚咚”不停蹦出河面，只一瞥就可见其肥硕！

    她拿出电子鱼叉，自动定位河鱼的位置，一叉子下去！

    【我呼吸都屏住了，快看看是什么】

    【也太好玩了啊！好喜欢这种直播形式】

    【举报虐杀动物】

    白糯：“哟ho~~就知道你们喜欢。”

    “你们的运气很好哦”一条大腿粗的鱼，像极了放大版的长江刀鱼，这在地球上，一公斤能卖十几万元！

    小冰递过来刀具，白糯立即开始杀鱼——这种刀鱼离开水面4分钟就会彻底归西，不像大部分鱼还能苟一苟。

    得确保其新鲜度。

    【……要开始虐杀了吗？有点怕，我还是觉得主播有点变态】

    “啪”！

    白糯拍晕了河鱼：“就知道你们喜欢，来，接下来掏内脏。”

    【为了尝味道就这么对待动物？惊恐jpg】

    白糯的呆毛挺立成惊叹号，她抬起头幽幽地看了眼镜头，观众立马炸了。

    【楼上的，不喜欢请滚粗，搞什么圣母】

    【我上次骂完主播，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被打脸，脸已烂】

    【主播大大别走！！！比心熊抱？

    【都给我哄？

    【主播大大继续，你敢退出我就敢求你回来】

    【我已经跪好了】

    呆毛回归柔软，白糯将杀好的鱼洗净入锅，油温让鱼的外皮微微变得酥脆。

    【靠！挖内脏，还用高温摧残，一堆粉丝还不让人说，你们□□吗？】

    白糯叹了口气：真的不想再看见脑残键盘侠，她的直播只想好好做菜。

    呆毛逐渐炸开：就是他了，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