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李玄州收回视线, 毫不留情地抽出脚,冷冷地绕过了傅照笙。
眼见李玄州又要走,傅照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哀声祈求道:“道长, 求你救我!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你千万别把我留下, 不然那女鬼会来害我的!”
听起来傅照笙似乎和女怨灵有些渊源,又想起女怨灵对傅照笙滔天的恨意, 李玄州冷声问道:“那女怨灵怎么死的,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傅照笙咽了咽口水, 试探性地问道:“我说了, 道长你会带我走吧?”
这人真是好不要脸,眼下这般局面,还要以此来和李玄州讲条件。
闻灵玉气得拉住李玄州就要走,李玄州利落转身, 一个眼神也不给傅照笙。
“别别别!”
见李玄州如此决绝, 傅照笙连忙改口道:“道长别走!我说, 我说!”
李玄州停下脚步, 面无表情地看着傅照笙,傅照笙面色变幻几次,嘴唇无声地张了张,终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镇子上的女鬼叫祝琼娥,她不是旁人, 是……是我的妻子, 她背着我偷情被镇上的人发现,我们白云镇容不得这些肮脏事,镇长便派人把她去浸了猪笼。”
傅照笙简单地说完后, 自觉不够,又马上补充道:“我也不想她死的,与她成年几年来,她一直无所出我也不曾对她说过半句怨言,可我不能让我家绝了后,只能纳了个小妾,想着以后生了孩子也给她抚养,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对我!”
“事发之后我连脸面都不要了,苦苦哀求镇长饶她一名,但镇长铁了心要按法规处置她,我能怎么办!”
“可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心,变成了恶鬼来找我们报仇,镇子上的人都惨遭毒手,若不是前几日有那面乾坤镜护体,我只怕早被她害死了!”
听到最后,闻灵玉已忍不住怒了起来:“这人真是能颠倒黑白!”
闻灵玉还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气呼呼道:“阴阳乾坤镜分明是被这人偷了!若不是我们事先知道真相,只怕会被人骗了也不知道!李玄州,你可别信他刚刚那番话!”
李玄州眼神冷漠异常,不带一丝的眸子冷冰冰的,看得傅照笙不由一惧,他正思索着自己方才的话,就听李玄州问道:“那另一个人呢?”
傅照笙一时没回过神,反问道:“谁?”
“与祝琼娥偷情的人,既然祝琼娥满怀怨恨死了,怎得不见另一人化为厉鬼?他又在何处?”
原来是问这个,傅照笙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谁,祝琼娥宁死都不肯说出对方的名字……”
说到此处,傅照笙犹如变脸般顿时又怒又气,就像寻常男子得知自己妻子爱慕他人时的反应,傅照笙作势一拳锤在了地上:“一直到最后,她都没有说出那个人是谁,她是我的妻子,却甘愿为了别的男人而死!”
傅照笙这一番神态落在李玄州眼里只有四个字,惺惺作态。
李玄州冷淡地收回视线,径直往密室的出口走去。
这间密室除了上方掉落的入口外,还有一张隐藏的门,寻常人是难以发现,却是逃不过李玄州的眼睛。
傅照笙见李玄州走得这般利落,胡乱地抹了把脸,便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没想到一开门出去,便发现门口有一具神情惊恐,双眼瞪大的女尸,看这情形,竟像是被吓死的。
这具女尸应当是死了几天了,但她发饰、衣着无一不是华贵之物,又熟着妇人的发髻,想必是家中的夫人。
这时只听见身后“咚”的一声,李玄州回头看去,傅照笙正吓得从地上爬起,他看也不敢看那女尸一眼,沿着门沿走过。
傅照笙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贴在门上,一步步地极慢地走了过来,一抬眼,正对上李玄州冷淡的眼。
傅照笙动作一顿,硬着头皮说道:“道长莫怪,我也是没想到会见到这场面,她……她是我娶的那房小妾。”
听到这话,李玄州的目光又再度看向了那具女尸。
这女尸的形态,僵硬的手指保持着弯曲的状态,还死死地扒在门框上,不难看出在临死之前想进这间密室,但屋内的人并没有救她,还将她关在了门外,所以这小妾才活活被吓死。
至于当时屋内的人——
李玄州看了傅照笙一眼,神色冰冷。
李玄州带着闻灵玉长腿一迈,瞬间便走出了这间密室,只留下傅照笙在后面不住地叫喊。
只是两人刚一出傅家,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双双停下了脚步。
昨日镇子上还是一派烟火的热闹气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可今日却是一片荒凉,地面上积起了厚厚的灰尘,两旁的房屋都是灰扑扑的旧色,小贩的摊位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就连茂密的树木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空气中漂浮着的是破败腐朽的味道。
闻灵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们昨日见到的那些人呢?”
“那些本来就不是人,你忘了?”李玄州道:“他们既然能变成人的模样,自然也能伪装这个镇子。”
“就算如此,怎么会连个阴魂都没有?”闻灵玉似是在自问自答:“难道是被返魂香控制住了?”
能够控制阴魂的宝物,落在怨灵的手中,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傅照笙的事不必管他,但化成怨灵的祝琼娥,李玄州却不能放任不管。
眼下既然祝琼娥不现身,那李玄州只能主动去找她,但祝琼娥不同于普通的阴魂,寻常的罗盘是难以找到她的位置。
唯一的办法是找到祝琼娥的尸首,以她死前之物作为媒介,以此寻到祝琼娥目前的藏身之处。
气喘吁吁赶来的傅照笙见着眼前这场景,当即怔愣在原地,随即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颤抖的手指向这一切,急切地向李玄州证明:“道长你看!一个活人都没有!我没骗你,镇上的人都被祝琼娥杀光了!”
李玄州闻言,回头看向傅照笙,明明眼神冷冷淡淡,毫无波动,可傅照笙心里就是一怵。
只听李玄州冷声道:“带我去祝琼娥死的地方。”
这就是要带着自己一同上路了,有李玄州同自己一起,想必不会平白丢了性命,傅照笙当即点头:“好!道长跟我来!”
傅照笙在前头带路,李玄州和闻灵玉二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闻灵玉讨厌傅照笙简直连头发丝都表露地明明白白,李玄州看着,温声问道:“不高兴?”
闻灵玉闷闷道:“这人分明满口谎话,却还要与他为伍,实在是让人不爽。”
“你既知他是个伪君子,再如此气闷,岂不是气坏了自己?”
闻灵玉平白被说教,皱起了眉,敷衍道:“你是个不染世俗的道士,自然不懂我这俗人的想法了。”
李玄州也不知听没听出闻灵玉话中的反意,反而正色说道:“你在我心中并不是如此。”
一句话便挑起了闻灵玉的好奇:“那是怎样?”
李玄州停下脚步,沉静而注地看着闻灵玉:“灵玉。”
闻灵玉还是第一次听李玄州用这般亲密的字眼唤自己,下一刻就听到李玄州温声说道:“人如其名,无暇美玉。”
闻灵玉难掩嘴角笑意,他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得意,神采飞扬地冲李玄州眨了眨眼:“看人倒是挺准。”
有来有往,闻灵玉也回问李玄州:“那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什么样的吗?”
李玄州淡淡道:“你曾说过,我对着你,就像你欠了我几百两银子一般。”
闻灵玉偷着一乐,摆手道:“不算不算,那都多久了,现在改了。”
“哦?那是什么?”李玄州问。
“我还欠着你银子,但是呢,全天下,你只借给了我。”
李玄州似是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区别。”
闻灵玉正色道:“这区别可大着呢,要不然,谁管你啊,我早就跑了。”
“你不怕我下在你身上的禁制?”
闻灵玉学着李玄州,高深莫测地反问一句:“这天下人你只愿借银子给我,又怎么舍得在我身上下禁制?”
李玄州眼神一顿,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闻灵玉冲李玄州一笑:“从你只会吓唬我关葫芦的那天起。”
“那你又是哪天不打算跑了的?”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以闻灵玉的性子,随便说上一句便是了,可不知为何,他仿佛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一般,喃喃地动了动嘴唇,竟是回答不上来。
见闻灵玉如此为难又挣扎的模样,李玄州不由问道:“怎么了?若是不想说不说了便是。”
闻灵玉垂下眼,点点头,只当回应,可心中却对李玄州方才那句看似无意的问话一直耿耿于怀。
是啊,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自觉地忘了离开呢?
是从发现李玄州骗他下禁制那天吗,仔细想想,仿佛在这之前,他就已是如此了。
“闻灵玉。”
李玄州突然出声,抬起闻灵玉的脸,正色道:“想不出答案就不要想了,若你当真如此在意,就当从今天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