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二
严循这些日子有点烦。
因为母亲想要收忆冬做义女这个事情, 已经叫他好几日吃不下睡不着了。
也因为如此,他白日里办差都不如从前机敏,时不时犯点小错, 虽未酿成大祸却也叫萧景澄颇为头疼。
严循是跟了他多年的人, 自然清楚他的脾气禀性,见他整日里魂不守摄的萧景澄也有点不忍心,于是便回去问余嫣。
“你先前说要给忆冬办婚事, 挑中的人就是严循。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他整日里没心思做事,训了他几回也不见效。再这么下去可是不妙, 不如赶紧替他们把婚事办了吧。”
余嫣却拦着他道:“王爷且再等几日, 最多再过三日我看严循也是按捺不住了, 到时候叫他自己寻忆冬把话清楚。省得你我做主定了他们的亲事, 倒叫两人生出嫌隙来。”
萧景澄不解:“能生出什么嫌隙来?”
“王爷不懂女子的心思, 这心上人钟情自己想要求娶,同旁人做主撮合是两回事情。虽说你我也可为他们定下婚事,但就怕忆冬心里会有疙瘩。她本就对自己的身份颇为自卑, 到时候若是误会严循是迫于你的威严才娶了她,只怕这疙瘩会留很久,反倒影响了两人的感情。”
萧景澄没想到这么件小事还能有这么多说法,当下便想把严循叫进来痛骂一顿:“没个男人的样子,既是喜欢便同人说去。整日里自己在那儿纠结难过有什么用,还累得我给他收拾残局。且听你再等三日,若三日后他再不出手,就别怪我不给他留面子了。”
“王爷想要怎么做,骂他一顿?”
“那算什么。三日后他若再不开口,我便做主叫严嬷嬷收了忆冬做义女, 叫他一世也娶不到心上人。”
余嫣听得冷汗直流:“王爷你这也太……狠了吧。”
“便是要这么狠,才能叫他知道这事的厉害。磨磨唧唧不成个样子。”
余嫣突然有点心疼严循。不过这事儿确实主动权在他那里,毕竟女子束缚颇多,这事儿总不能叫忆冬主动捅破窗户纸。
严循若再不出手,连她都要觉得他没有担当,不是个值得忆冬托付终身的人了。
萧景澄说完他俩的事情后又想起自己同余嫣的事情,于是问道:“那你当初是怎么想的,我既不记得你,求娶你或许还包藏祸心,你就不怕我将你娶过来后夜夜冷落你?”
两人当时正在书房里作画,听到他这么说余嫣便主动坐上了他的大腿,拿起他方才用过的画笔,在纸上添了两笔。
一面添一面道:“自然不怕,王爷虽不记得我了,但对我的情意并未消失。我自认能叫王爷神魂颠倒,哪里舍得冷落我呢?王爷是忘了成亲前你便总往我住的别苑跑了?”
萧景澄不由失笑,又觉得如今的余嫣真跟从前很不一样。不再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变得自信大方又机敏可爱。
这样的郕王妃实在叫他爱不释手。
她说得对,他哪里忍得住。他甚至都没能忍到成婚当日,便悄悄去了别苑寻余嫣。那些将她摁在身上却不能动她的日子,现在想来真是难熬。
幸好如今已经熬了过来,可以随意将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比如像现在这样两人叠坐在一起,他便没了再作画的心思,只想将她就这般推倒在桌上恩爱缠绵才好。
偏偏余嫣还挺折磨人,明知道他的心思却故意道:“王爷您别抱妾身这么紧,我这手都伸不出去了。”
“那便不要画了。”
“那不成,还有几笔就画完了,王爷可否等一等?”
她这般软嫩嫩的声音听得人心头发颤,萧景澄心里的想法便如野草一般胡乱地长着。偏偏这人媚而不自知,就这么坐在他的身上一笔一笔对着那幅画精雕细琢。
每画一笔都像是在搅乱他的心湖,不停地往里扔石子,击起一片片的涟漪,也叫人愈发欲罢不能。
萧景澄忍了又忍终是不想再忍,眼见着她画完了一笔令整个画初具雏形,便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笔来,直接将她往前一推。
余嫣不由娇呼一声,整个人便趴到了桌上。紧接着便感觉萧景澄整个人欺了上来,附在她的耳边沉声道:“这可是你自己点的火,你得负责把它灭了。”
“王爷……”
“别叫我。”萧景澄伸手捂住了余嫣的嘴,不许她再发出声响。每每听她这般叫自己都都令他难以自控。
被捂住嘴的余嫣没敢再出声,也怕书房外头会有人听见,只能顺从地同他在屋里颠鸾倒凤起来。
好在外头忆冬及时发现了里头的情况,直接就将人都拦了下来,还远远站在那里替两人守门。
她那会儿站在廊下,看着热闹了一天已然安静下来的院子,突然便记起了从前在李氏手下的嬷嬷手中讨生活的日子。
她是天生被人训练出来侍候男人的,本也不配去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景。她就该做一个安分守已的侍妾,永远活在主子的恩典里。
碰到余嫣是的她的福气,她的命运已是比从前好了许多。而她也不该再贪心地肖想更多,尤其不该去想严循。
可这样的夜色却照得她心里愈发凄凉,对严循的想法也变得越来越浓烈。
谁愿意天生就做侍候人的玩物,她也想有个人一世爱护自己照顾自己。可她不配拥有,她就应该乖乖地当严嬷嬷的义女,以后就拿严循当个义兄。
亲眼看着他娶旁的女子为妻,再叫那个女子一声嫂嫂。她甚至不能像普通兄妹那般与严循相处,以免嫂子吃醋。
或许她应该去庙里做姑子才是,常伴青灯古佛,永远不再见严循。那样也就永远不会难受不会心疼了。
忆冬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明月,又因一阵冷风吹来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突然眼眶就酸了起来。
但她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只默默地擦了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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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景澄便有了动作。
他带着严循同另一个贴身护卫徐朗在外头忙了一天,到下午时分突然就吩咐徐朗去王府一趟。
严循有点奇怪,看王爷的样子像是要去送东西。可去王府送东西向来是他的活。
徐朗也有点不解,但不敢违命只能乖乖应下。又疑惑地看一眼严循,显然眼神里充满了探询。
严循便有些难受,还当是自己这些天办差不力惹王爷生气了,当下便有些难受。可又不敢同萧景澄犟,只得主动提议自己带徐朗去王府:“要送的东西不少,不如属下一道前去?”
萧景澄便道:“也好,到了府里把东西交到正院的人手中即可。”
他边说边指了指其中一个箱笼,“这是专门给王妃的东西,送到她的贴身丫鬟手里,叫人清点过后再来复命。”
两人连声应下转身便出门送东西去了,剩萧景澄一手站在原地揉着眉心,只觉得自己颇为无奈。
堂堂亲王殿下还要花心思给属下做媒,他也算是独一个了。
徐朗和严循骑着马带着整车的东西去到了王府,进了府后严嬷嬷自然要来相迎,少不得便要拉儿子说两句。
严循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双眼睛只顾着盯着徐朗。
他这是头一回进府送东西,既不懂章程也不知规矩,站在堂屋里便直接提出要见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
于是乎便有人去了正院把忆冬叫了过来。
严嬷嬷原本只当是王爷吩咐的差事,这会儿却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立马不动声色把儿子叫到了外头。
严循这下子便更难受了,偏偏母亲说有话要问他,非把他拽进了院子,害他只能不甘心地看着忆冬从后院过来,快步踏进了堂屋。
走得太快忆冬甚至都没瞧见他,便进屋笑着同徐朗说起了话来。
这下子严循脑袋里轰地一声,瞬间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身上也莫名热得厉害,便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一般。
偏偏母亲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哟,我平日里看小徐木愣愣的,怎么今儿个见着姑娘了倒也会说会笑的。不容易啊,果真是见了漂亮的姑娘是个人都走不动道儿。”
严循一双手在身侧捏成了拳头,指甲都快掐破皮了却丝毫没有察觉,只呆呆地顺着严嬷嬷的话问了一句:“他、他笑了吗?”
“自然是笑了,你没瞧见吗?这会儿脸上还带着笑意呢。这敢情好,要是小徐看中了忆冬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我过两日便收了她做义女,到时候我这个做娘的一定会风风光光把她给嫁出去的。你这个当哥哥的可也不能心疼银钱,定要随份大大的礼才是啊。”
连番的刺激终于把严循给整火了,他想也没想便冲严嬷嬷吼道:“谁说我要随礼了,谁说她要嫁人了!”
开什么玩笑,他一定不能让忆冬嫁给徐朗。
想到这里严循大踏步朝堂屋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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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正说话的忆冬和徐朗被严循吓了一跳,直愣愣地盯着他瞧。
尤其是忆冬,她已是许久没有同严循这般近距离地说过话了,见他突然朝自己走来,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但严循还未走到他跟前,就被徐朗给拦住了。
“好了,东西都送到了,咱们也都走吧。今晚反正没事,不如咱俩喝一杯?”
严循却像没听到他说的话,虽站在徐朗跟前,但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忆冬,一刻也不曾移开。看得忆冬面红耳赤,只能低头弯腰假装在清点送来的东西,以避开他毫不客气的眼神。
这人怎么这样看着她,活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是做错了什么吗?
忆冬紧张得手都抖了,胡乱又翻了翻箱子里的东西,明知没有问题只能将盖子合上。正准备转身去找几个人一起去箱子抬回正院,就听严循冲徐朗道:“先别喝酒,把东西给抬正院去吧。”
徐朗丝毫没有察觉出这两人间的问题,只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看这忆冬姑娘弱柳扶风的,这么重的箱子她一个人肯定不行,还得他们两兄弟上才行。
于是他笑道:“成啊,那就搬吧。”
忆冬赶紧给两人挪地方,先退到了一旁去,又冲他们道了声谢。只是这谢却是冲着徐朗说的,搞得严循十分不痛快,搬箱子的时候便格外使了几分力。
徐朗被他搞得有点莫名,边走边笑:“兄弟你不得了啊,今日怎么这般神勇。我看也不必我帮忙了,你一个人就成了嘛。”
严循也不客气:“那你便松手吧,我自己来就行。”
说罢竟直接把他推开,一个人搬着整个箱子大踏步朝后院走去,搞得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尤其是徐朗,扭头看了眼跟在后头的忆冬,没话找话:“他今天大概是心情不好,你别介意啊。”
忆冬一脸紧张地盯着严循,心跳得越来越快,既担心严循一个人搬东西太累,又被他这爆棚的男子气概迷得有些头晕目眩。
她下意识地咽了几记口水,心中暗骂自己不知羞耻,随即红着脸跟着两人一道去了正院。
到了正院严循将箱子搁在了院子,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回头却见徐朗正跟忆冬说话,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更差了。
这个徐朗怎么回事儿,平日里也不见他对哪个姑娘这般上心。今天是怎么了,见了忆冬竟是话这么多。
有这么多可说的吗?
严循越想越生气,沉着一张脸朝两人走了过去。徐朗背着对他没察觉到好兄弟此刻周身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依旧在同忆冬说话。
倒是后者一眼就瞧见了严循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两步,脸色唰地一下就变白了。
严循却不肯放过她,眼见她退后了便又上前几步,他个高腿长走一步顶忆冬两步,很快便走到了她跟前,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这可把忆冬吓着了,哆哆嗦嗦地开口道:“你、你要干什么?”
徐朗这才注意到严循杀气腾腾地过来了,笑着刚要去拍他的肩膀,就被他周身的气势骇了一跳。
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儿,不太对劲啊?难不成是对这个叫忆冬的姑娘……
徐朗一下子就来了兴致,索性让到一边去看戏去了。就见严循走到忆冬跟前,凶巴巴地冲她道:“我、我渴了,有没有水喝?”
明明气势如虹,说出来的话却是毫无杀伤力,不仅徐朗傻眼连忆冬都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但她怕惹严循生气,只能强忍着笑意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来。没想到严循拿到后一口便喝干了,把空杯子往她跟前一放,又道:“再来一杯可行?”
“行、行吧。”
忆冬又倒了一杯出来,严循依旧是一口干。喝完又问她要,搞得忆冬没办法,索性拿了一整个茶壶出来,一连给他倒了好几杯。
到最后还是严嬷嬷看不下去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才止住了严循喝水的架势。
徐朗在一旁看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越看越口干舌燥,于是壮着胆子冲忆冬说了句:“我能不能也来一杯?”
话音刚落便见严循不悦地瞪他一眼:“你不用你不渴。”
说完把杯子塞进忆冬手里,揽过徐朗的肩膀便把他拖出了正院。徐朗一脸莫名其妙,谁说他不渴的,谁说他不想喝水的。这人也太霸道了吧。
忆冬眼见着严循走了,这才长出一口气,刚想回屋去便与严嬷嬷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后者朝她走来笑道:“我已经回禀了王妃,说要收你为义女的,不如就定在后日可好?到时候我办一桌酒席,请几个相熟的人一块儿来喝杯薄酒吃点菜,你说怎么样?”
忆冬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什么,匆匆说了句“就听嬷嬷的”便转身回屋去。剩下严嬷嬷一个人站在那里不住摇头,脸上的笑容十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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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冬匆匆回屋后差点撞上了余嫣,后者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怎么了,方才外面出什么事了?”
忆冬不好意思提严循的事,只回道:“王爷叫人送东西来了,奴婢马上整理出来,主子要不要看看?”
余嫣却只盯着她的眉眼瞧:“我不看那些,我只看你就行了。”
“主子看奴婢干什么?”
“看你为何脸这般红?”
忆冬下意识就抬手去摸脸,过了片刻才意识到是余嫣在拿自己逗趣,不由撒娇地叫了一声:“主子……”
说罢便扭头跑走了。
余嫣在后头笑得直不起腰来,到了晚间萧景澄回来的时候,便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萧景澄边听边满意地点头,接过余嫣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后道:“就这几日吧,且看他有什么反应。若再无反应那便真是没救了。”
余嫣也觉得严循不是这么木讷的人,今日看他已是快要踏出那关键的一步了,想来只消再有人往后推一把,这事儿便成了。
余嫣看着萧景澄,忍不住夸他道:“看不出来王爷还会做媒?”
萧景澄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抱了个满怀,蹭着她的脖颈笑道:“为夫会做的岂止这么一件事情。”
“那王爷还会做什么?”
萧景澄吻着她的脖颈有些入神,只悠悠地吐出一句:“还能给关关造一个妹妹。不过这事儿得夫人配合才行。”
说罢便将余嫣径直抱到了床上,折腾了个天翻地覆。
第二天余嫣扶着酸痛的腰准备做那个出手的人。
正巧萧景澄又让人给府里送了东西。这次却只是徐朗一个人来,搞得忆冬有点不安,却又不好意思追问严循去了何处。
徐朗也没多说什么,心里谨记王爷的吩咐,送完东西后便要走。忆冬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送他出门口的时候还是小声问了一句:“严都知今日可是有事要忙?”
徐朗诧异于王爷的神机妙算,当下就按他教自己的眉头一皱,假装慌乱道:“是是,他是有点事要忙,王爷派了差事给他。”
这回答本没什么,但配上他犹豫不安的神情便很容易令人想歪。
忆冬心思单纯一下子就着了徐朗的道,心里立马变得七上八下。徐朗生怕露馅不敢久留,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没想到他这个样子反倒更叫忆冬起疑,还当是严循出了什么大事,于是苦着一张脸回了正院。
接下来的半日忆冬心不在焉,连在余嫣身边服侍都接连出错。到最后余嫣也是看不下去了,吩咐人都出去后独留了忆冬。
忆冬也知自己今日不在状态,赶紧跪下便要请罪,却被余嫣抬手拦住:“你倒是说说今日出了什么事,叫你这么魂不守摄?”
忆冬不敢承认自己挂心严循,只咬着唇不说话,眼泪却已是忍不住要落下来了。余嫣见状不由长叹一声:“哭什么啊,我又没骂你。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的叫人不省心。”
忆冬一愣:“还有谁?”
“王爷身边侍候的人,昨日王爷回来的时候听他提起,说严循伤了腰起不了床,今日怕是不能去皇城司当差了。王爷手头那么多的事情,少了他一个便要忙上许多,只怕今日都不能按时回来了。你说这是不是添乱?我听说昨日严循非要一个人搬箱子,可有此事?”
“是、是有此事。”
“胡闹,仗着自己有力气便这般乱来,这下好了把腰扭了吧。这不能当差还是小事,若是把腰给弄坏了,他这后辈子可怎么办,岂不是全毁了。”
忆冬听她说得这般严重,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了下来。余嫣立马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紧张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也就随口一说,可是把你吓着了?”
忆冬却已是泣不成声,再顾不得女儿家的娇羞,只求着余嫣放自己半天假,说想去看看严循。
“你想去便去吧,说起来也算是旧识,你去看看他也好。劝他好好休养别想太多,尤其要叫他听大夫的好生吃药,别叫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
忆冬拉拉噎噎地应下了,一句整话都没说完便跑了出去,径直朝前院跑去。
屋子里余嫣慢慢坐了下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她从前怎么不知道自己演技这么好,可以把别人受的一点小伤夸大成那样。
忆冬不会叫她给吓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看嫣嫣和萧狗前世的番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