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双美斗琴
话虽说的轻巧，可花缠梦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就算梅浅一再有恃无恐，也不敢过于托大。
她虽然自诩是毒医凌烈的亲传弟子，却是个不学无术的，跟在凌烈身边那么久，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这空空散罢了。
所谓空空散，就是中毒之人，会毫无痕迹的突然失去意识，或者说是陷入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境之中，并且就算醒来之后，也对自己曾经失去意识的事，毫无察觉，当然这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至于像花缠梦这样的高手，梅浅一还没那个把握能让她毫无察觉。
而且空空散的药效因人而异，万一花缠梦比预计的时间提早醒来，那梅浅一就彻底暴露了。
柴木把药材买回来之后，梅浅一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毒药研制出来。
柴木看着她那娴熟的动作，眼皮跳了几跳之后，还是有些担心的道：
“这东西……真的会有效？”
对于自己的手艺，梅浅一自然是很有信心的。
“有效是肯定的，不过……就是时间不敢保证。”
闻言，柴木明显嘴角抽搐了一下才又接着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
“我之前观察过，小院里除了花缠梦之外，也就两个伺候她日常起居的丫头，那两个丫头住在侧面的厢房，基本不会露面，倒是可以暂时忽略，但是花缠梦不同，我不敢保证她何时会醒，如果她在我找到暗牢之前，提前醒来，你要负责帮我拖住她。”
柴木一听，顿时就皱眉道：
“怎么拖？”
“你就说我茶喝多了，去上茅厕，让她稍等片刻。”
柴木听完简直都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拙劣的借口，也亏她能说的出来。
“你觉得她会信？”
梅浅一不傻，她知道这个借口确实挺草率的，可她真的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你有更好的理由？”
“……”
柴木当然没有更好的理由，事实上他根本就不会找理由。
“其实……事情可以不用如此复杂，我和你完全可以互换一下。”
听柴木这么一说，梅浅一顿时就抬起头并且意味不明的看向他道：
“你的意思是……你负责找人，我负责拖住花缠梦？”
闻言，柴木似是挣扎了一下，但最终却还是道：
“……没错。”
“你就不怕万一花缠梦真的提前醒来，会把我当人质？要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打不过她，还是说……你其实压根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
梅浅一的话句句见血，尽管柴木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既然已经被对方识破了，柴木自然不会再继续坚持，但也不会轻易承认。
毕竟，他还没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是一名杀手。
“你想多了，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梅浅一不傻，她当然不可能真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她知道柴木在想什么，所以更不可能遂了他的意。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暂时合作，救完人之后，他们还是敌是友，谁又说的准呢？
梅浅一叹息：“你就别跟我争了，时间有限，我们绝不可能一次就把人救出来，重要的是先找到人，并且尽量保证不打草惊蛇。”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梅浅一对破解机关，颇有心得，他们现在对小院内的情形还不甚了解，自然要做好充足准备。
所以比起柴木，显然还是她去更合适。
不过说起机关，梅浅一之所以会耐心细致的深入研究，完全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司命监的通天阁内就藏着一个非常隐秘的机关，只可惜她一直没机会触碰到。
在她的印象里，那个机关是后来才有的，而且构造极其复杂，所以才令她愈发好奇，像绝尘那样超凡脱俗的人，究竟会在皇宫里藏些什么秘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国师的秘密究竟如何，就目前为止，还轮不到她来操心。
跟柴木达成一致之后，梅浅一当即便决定当晚行动。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便拿着锦绣坊出品的特制胭脂来到了花缠梦居住的小院。
自从有了令牌之后，所到之处果然畅通无阻。
梅浅一刚摆平门口的侍卫，便冲着绿荫深处的花缠梦道：
“姐姐，我来了。”
一进门，梅浅一就亲切的跟花缠梦打招呼，花缠梦耳力惊人，就算隔着万千花树，也早已听到了梅浅一的声音，只可惜她的反应却依旧冷淡。
“我记得曾不止一次提醒过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今天的花缠梦还跟上次一样，独自端坐在湖心亭中，幽幽抚琴，她就好像早已得道飞升的仙子，已不食人间烟火多年。
帘幕低垂阻尘世狂潮，寄情于乐去三千烦恼。
好在梅浅一脸皮够厚，好像丝毫听不出人家不欢迎她似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上次冒昧闯入之后，回去一想，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今日特意带了礼物来，就是想为那天的唐突给姐姐陪个不是。”
闻言，花缠梦却依旧拒绝道：
“不必。”
“姐姐不拘小节倒也罢了，但妹妹的礼数还是要尽到。”
说着，梅浅一就运足手劲，突然将手里的一只锦盒朝翠湖中的湖中亭中抛去。
花缠梦眼里力极好，就在锦盒即将碰触到湖心亭上的珠帘时，她水袖轻挥，珠帘微动，那锦盒就堪堪从那帘幕的缝隙间钻了进去，花缠梦拿到锦盒之后，珠帘迅速闭合，只略微抖动便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梅浅一本想透过缝隙，偷窥一眼花缠梦的真容，结果很可惜，时间太短，依旧没看真切。
“你这一口一声姐姐，叫的倒是顺畅。”
“姐姐宽宏雅量，自然当得起这声敬称。”
“是吗？”
明知花缠梦不信，但梅浅一却仍旧回的诚恳。
“当然了，这还有假？”
“可我却听过一句话。”
梅浅一诧异：“什么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姐姐开什么玩笑，上次交手之后，不就知道妹妹不是你的对手了吗？妹妹就算再蠢，又怎会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花缠梦拿过梅浅一抛来的锦盒之后，只略微打量了两眼，便抬手揭开了盒盖。
花缠梦武功虽高，却也还是个女人，对世面上的胭脂水粉多少还是了解一二。
“锦绣坊的海棠红，你倒识货。”
闻言，梅浅一轻轻一笑。
“姐姐喜欢就好。”
这海棠红可是锦绣坊里的顶级胭脂，小小一盒，就价值千金，而且专供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使用，寻常人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的到。
“说吧，你突然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这回，梅浅一终于不再拐外抹角。
“不瞒姐姐，妹妹这次来，确实有一事。”
花缠梦一听顿时就好奇道：
“哦？”
“听闻姐姐在琴艺的造诣上已臻至化境，妹妹不才，特来向姐姐讨教一二。”
梅浅一的口气，不卑不亢中还略带了些挑衅的意味，倒愈发勾起了花缠梦的兴趣。
“原来是找我来斗琴的？有趣？”
“姐姐可敢应战？”
花缠梦明知梅浅一再对她用激将法，却也不恼。
“既是来斗琴的，那你的琴呢？”
梅浅一早就猜到花缠梦会应战，自然早已有所准备，随后只见她在凉亭中击了几下掌，就有人恭恭敬敬的将琴摆上。
梅浅一煞有其事的端坐琴前，倒还真像是个前来斗琴的。
“你想怎么比？”
闻言，梅浅一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乐音从指间缓缓流泻而出。
“独泛扁舟映绿杨，嘉陵江水色苍苍。行看芳草故乡远，坐对落花春日长。曲岸危樯移渡影，暮天栖鸟入山光。今来谁识东归意，把酒闲吟思洛阳。”
“哦？看来柴姑娘也是个行家，只是这嘉临十三章难度颇大，你可想好了？”
顾名思义，所谓的《嘉临十三章》其实是由十三个篇章共同组成，而且每一章的难度都不尽相同。
此曲，意在歌颂嘉临江的源远流长，却因作者本身是位将军，所以曲中也蕴含着很多壮志难酬的悲壮。
“既然妹妹敢来，自然是想好的。”
“既是比试，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梅浅一一听，反倒谦让起来了。
“姐姐的意思呢？”
“若你赢了，我的锦瑟送你，若我赢了，这小院……”
梅浅一一听顿时就了然道：
“妹妹以后绝不再来。”
“好，那就开始吧。”
所谓的斗琴，就是双方各自弹奏一段乐曲，以琴技、音色和意境为最基本的三个评判标准，看谁最终更胜一筹。
柴木本来以为梅浅一只是随便说说闹着玩儿的，谁知她弹起琴来，竟也是仙音遥遥，叹为观止。
只是正斗着琴呢，她却突然间戛然而止。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意外的，最令人意外的是，湖中亭中的花缠梦却好似毫无察觉似的，竟还在认认真真的继续弹奏着。
柴木一看顿时就发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于是纳闷道：
“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梅浅一缓缓起身，顺便抬头看了眼远处的花缠梦。
“她中了我的毒，现在已经陷入自己的幻境中无法自拔了。”
柴木一听，忍不住就觉得脊背一寒。
心想：好刁钻的毒，这可比蒙汗药厉害多了，而且梅浅一的下毒手法也十分出人意表，柴木如此高超的眼力，都没能看出花缠梦究竟是如何中的毒。
“我要做什么？”
梅浅一深知自己只是个半吊子，于是丝毫都不敢耽搁的便对柴木道：
“守在这儿，等我回来。”
说着，她就加快脚步，往小院的正殿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