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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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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雨好像不会停下来,闪电和惊雷交错着出现,没人去把窗帘拉好,时不时得打亮彼此眉眼。

    -本章正在进行修改中,大概半小时后改完,本文已更至50章,不涉及榜单字数问题,如果没看过原版的话,原版在【作者有话要说】辛苦点击作话观看qaq-

    深邃的、迷离的、晦涩的、甚至于深情的。

    又到底有几分能说清明呢?

    向怀雪没有再回怼秦醉些什么,几分真,几分假都懒得辩。

    她实在太累太困了,膝盖的疼痛一波又一波的摧毁着本就疲惫不堪的意志。

    -本文防盗,稍后替换,作话原文,辛苦跳作话观看-

    秦醉只抽了半根就掐掉去收拾那堆玻璃,向怀雪阖眸,听着玻璃渣刺耳的碰撞声。

    为了清理干净,大灯被打开,晃得眼皮上有光斑浮动。

    仿佛2011年夏天不可逼视的太阳。

    “这是张涛,新来的实习生。”秦醉温柔的笑,侧了半个身子,露出身后穿洗到发黄短袖的青年。

    这个叫张涛的青年看着个头不算高,干瘦干瘦的,皮肤有种不怎么健康的苍白,模样倒是清秀,笑容极腼腆,还带着几分局促不安

    向怀雪莞尔颔首,“我叫向怀雪,这么写。”

    她拿起桌上的记者牌,又指秦醉,“他女朋友。”

    接着热情的拉开抽屉,露出五颜六色的零食,不由分说的抓了一大把往张涛手里塞。

    张涛涨红了脸推脱,听得出有努力规避口音,还是磕磕巴巴的讲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姐姐我不吃,你吃吧。”

    “唉?”向怀雪眨眼。

    秦醉挡开张涛的手,去捏她带着婴儿肥的恋爱,“给你就拿着,你这个姐姐零食多的是,以后缺磨牙的就来她这儿转转,午休时间捞瓜子,下午茶时间拿点心,管够的。”

    “不用不用。”张涛连声讲,边说还边往后退。

    秦醉单手撕了颗巧克力喂向怀雪,回头调侃他,“你要是再退就跳窗了,可不算工伤啊,吃你嫂子点儿零食怕什么,来,喊嫂子。”

    张涛木讷喊,“谢谢嫂子。”

    午后向怀雪去给人事小姐妹分饼干,并得到满满一碗菠萝蜜的回赠,无意间看到她桌面上张涛的简历,因为专业那栏长的快写满了,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张涛是学新闻工作者指定专业出身的,虽然这专业名叫起来着实有点儿偏长了。

    汉语言文学(新闻与传播方向)师范。

    非名校,但已经足够令人钦佩,高考大省能到这里,已经是个中佼佼者了。

    人事叼着小饼干探头,“说起来,咱们报社这几年对学历要求卡的特别死,他是破例招进来的,据说啊。”

    小姐姐故弄玄虚的招手,向怀雪贴耳朵过去,听她小声嘀咕,“据说他家里谁,好多年前救了位业界大佬,大佬亲自介绍他过来工作的。”

    “……你这个据说,据说的多少有点儿离谱。”向怀雪咬菠萝蜜,“人孩子看着就挺老实本分的。”

    奈何在毒奶这方面,她一向很可以。

    说完这话没到半个月,张涛就不小心把交给他的内容拿错,等发现后已经印刷完成,那页只能重印、重新包装,给报社造成了不小的经济和人力损失。

    主编的骂声极有穿透力,震耳欲聋,“你师父亲手把东西给你,你就下楼送去印刷就行,这点儿事找个小学生都能干明白,你怎么就能拿到东西放下走了,再回来还拿错?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浆糊吗?”

    百叶窗没有拉下遮帘,向怀雪忧心忡忡地踮着脚朝里面眺望,只见张涛身姿晃动了几下,踉跄着跪下。

    她蹙眉,旁边工位的姐姐感慨道,“不用这样吧……”

    笔杆子受得熏陶多,对风骨和气节颇为重视,都这年代了,动辄下跪,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张涛说了些什么大家听不见,可主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去拉他起来,又瞥了眼外面围观的,大家作鸟兽散。

    那天后张涛消失了几天,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被开除的时候又出现了,还是穿着那件看不出原色的短袖,憔悴的不像样子。

    报社的八卦飞得比外面的纸片快不少,向怀雪上班还没把早餐摸鱼吃完,就把情况听了个大概。

    总结起来:张涛是个苦命人,父亲在他小时候就病逝了,他大哥放弃念书机会进厂供他读书,一路靠助学贷款走到今天,结果他大哥和他父亲查出了同样的病,似乎是家族遗传史。那天他会犯错就是因为接到了他大哥工友的电话,说他大哥晕倒送进了医院,医生给的论断和他父亲一样,好像是叫什么小脑萎缩之类的。

    而主编那么严苛,会破例让张涛进报社,的确是因为他父亲二十多年前救过的某位现在是业界大佬,能在他犯了这么大的错后还网开一面,则是因为他家里的确事情更大。

    “我收回那天看他下跪后对他的评价。”同事姐姐给向怀雪讲完,又补充讲,“如果我是他,可能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些。”

    报社并没有动员组织大家捐钱,关系好私下给多少全凭心意。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张涛扣除休息日,满打满算来报社的世界还凑不够十天,还是个犯了大错去留不定的实习生,情感上大家非常同情,可这种同情和同情陌生人本职没有多大区别。

    这钱给了,就相当于默认收不回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秦醉在和向怀雪商量后,赠予了张涛一张卡,卡里有四十万人民币,是秦醉本科时候拿奖学金和压岁钱炒股投资赚来的半成。

    “都是些偏财,我自己赚的,你先拿去救命,要真的想还,以后有机会还我就行。”秦醉说得轻描淡写,带过那些研究投资方案的深夜,搂着向怀雪的腰亲她,“而且你嫂子同意了,所以拿着吧。”

    张涛颤着手去抓过那张卡,无比坚定的讲,“哥,这钱我以后肯定还你,你就是我亲哥。”

    泪顺着他瘦到脱像的脸颊淌过去,砸进水泥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钱医治后,张涛把他大哥接到了北京,医院还是秦醉帮忙联系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他人继续在报社里工作,勤勤恳恳,试用期多拖了两个月,最后转正成功。

    管秦醉叫哥、管向怀雪叫嫂子,鞍前马后,殷切到吓人。

    向怀雪常常特地避开张涛走,防止他非要去帮自己下楼拿外卖。

    有次接到群众爆料,远郊有个村庄涉嫌全村参与的拐卖,向怀雪和秦醉潜伏进村案中调查,危险至极,张涛负责接应他们,手机24小时开机,根本不太敢睡觉。

    经常深夜就蹲在警察局门口,时刻准备冲进去报案。

    为了拍到视频铤而走险,暴露后狂奔数里山路,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跑到警车那边的时候,他们身后尽是抄着家伙的村民,而张涛高举着根铁棍,朝着他们跑,把警察甩在自己身后,这波属实逆风操作,不知道还以为他有多能打,惹得秦醉不得不空出只手拉他朝安全地带多跑了两步。

    脱险后秦醉枕在向怀雪腿上,恨铁不成钢的骂,“张涛你有病吧,是你救我俩还是我俩救你呢?”

    张涛抖着被汗水湿透的衣服,哑声答,“我看到哥你在流血,就红了眼,想和他们拼了。”

    “求你长点儿心吧,你和他们拼了,我跟你嫂子还得回头加入战局,那干脆就别费力跑了,直接硬刚吧。”

    “好了好了,你别说他了。”向怀雪心疼得蹙眉,又调整了下他手臂上的纱布。

    三人坐在黄土地上牛饮,捧着内存卡傻笑。

    ……

    那阵子待彼此的肝胆相照也都是真的吧。

    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呢?

    无一例外放弃了曾经舍命的职业理想,旧爱针锋相对,昔日故友今成仇。

    与朋友结为连理后奈何除开无穷无尽的争吵,再少有话题可聊。

    可能我做人真是很失败。

    向怀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清醒梦,梦里的每个场景都是经历过的,而思维都是实时的,又或者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只是阖眸,清醒地品味痛楚。

    她惊诧于还能记得张涛买无名指上那枚钻戒时刷得是张银白的卡,限定款卡面的储蓄卡,是多年前她给秦醉选的那张。

    其实早该发现的,秦醉不是个会在这种事上说谎的人,张涛的大哥做体力活,秉承着能忍则忍的心态,发现时就已经临秋未晚。在帝都治疗了约莫小一年后,决定转会家乡的县医院治疗,在外漂泊无定多年,想落叶归根。

    算来其实是花不完四十万的,但那年对于秦醉和向怀雪来说都并不是个好年份。

    前者人在以色列,炮火连天里记录下珍贵影像,向怀雪先是母亲住院、继而外婆生病,再到后来父亲查出尿毒症,总往复于医院的不同楼层,恐慌于深夜的任何来电,无闲心清算那笔旧账。

    向怀雪被腿上的伤口催着睁开眼,雨过天晴,阳光从窗帘和地板的缝隙中透进来。

    地面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餐桌上放着冷盘早餐,贝果对切,抹了厚厚一层奶酪,培根煎得酥脆,流心的太阳蛋上点缀着黑胡椒碎,饮品是冰美式,水果则是剥好皮的晴王葡萄,果肉晶莹剔透的盛在金边玻璃碗里。

    空气里浮动着清冽淡漠的冷杉香味,不断提示着向怀雪,这是秦醉准备的温柔。

    这辆车还是当年向怀雪挑的,就同她没办法和好友讲清自己与秦醉的关系一样,牵扯实在太多。

    他们俩打记事有多少年,对方就出现在生命里多少年,父母更是相识四十余年。

    向家父母在现在向怀雪住的小区里买了三套房子,两套是对门,另一套在隔壁楼,而隔壁楼的对门住的是秦家父母。

    秦爸爸和秦妈妈退休后觉得生活无趣,惦念旧友,干脆买下对门,四个人没事就凑桌麻将打。

    向怀雪和秦醉分手、另嫁他人,秦家父母也只是惋惜和叹过几口气,对向怀雪一切如常,和亲生女儿没差别,且非常顾及她和张涛感受的,从不提及自己儿子。

    暴雨短时间内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成年人也没必要赌这口气。

    向怀雪捏着行李箱的手松了松,想说那你帮我搬上去,就听秦醉又给了两阶台阶踩,“不是说都过去了吗?”

    他下车,撑开把黑伞,反手关门。

    站位恰在延伸出的门檐边缘,雨斜扫下来,半边干,半边湿。

    伞笼过来,罩在头顶,向怀雪又嗅到清冽的冷杉气息,扔下行李箱,和他擦肩钻进车门,从主驾直接钻到副驾的位置,动作相当熟练。

    车内饰没有变过,甚至连副驾椅子的倾斜度都还是向怀雪当年调的。

    车灯破雨飞速行驶在高速上,有种穿越过年岁的错觉,好像今天是2010年、或是2011年。

    印象里他们也有过无数次这样的雨夜机场回程。

    “你是找了个什么人当结婚?这天都不来接你的?”秦醉目视前方,控着方向盘揶揄。

    向怀雪侧头,把窗户上的雾抹开,看见冷漠的自己,反唇相讥,“你不是已经再送了?”

    秦醉哂笑消声,狭窄密闭的空间里暗流涌动。

    打开来排解局面的午夜电台靠实力火上浇油,放得是李宗盛的《给自己的歌》。

    “……是不能原谅,却无法阻挡,恨意在夜里翻墙,是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谁在你心里放冷枪。旧爱的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

    向怀雪面无表情的切频道,她八百年不听凌晨三点的广播,没想到除了少数放苦歌的,左右都被鬼故事包圆了。

    “暴雨杀人夜,一辆酒红色桑塔纳轿车行驶在路上,后备箱外还残留着血色,一滴一滴的被雨水冲刷……”

    “警官们破门而入,现场惨不忍睹……”

    反复换了几次后秦醉忍无可忍,单手控着方向盘,去抓她乱点的手拉开,懒洋洋地讲,“你要么关了,要么就听这个,别影响司机开车。”

    瘦长的手指夹着烟,慢条斯理地点上,秦醉吞云吐雾,嗤笑戏谑,“趁朋友不在,挖朋友墙脚的好人吗?连你手上这颗钻戒,都是他拿我钱买的,绵绵知道吗?按绵绵这逻辑,我也算个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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