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鞭笞
晚自习的正式铃声打响，教室里已经没有人再说话聊天，都赶着时间写作业复习，连地理老师都在安安静静看书出试卷。
这样的平静维持到第二节晚自习，速度快的人已经可以把大部分作业做完了。就在这时，教室里爆发出了一声嚎叫：“谁有生物作业啊！借我抄点！”
老师缓缓从电脑前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一分凉薄两分嘲讽三分嫌弃四分愤怒。
紧接着，一架纸飞机从教室后面飞了上来，大概是飞机性能太好，一不小心没刹住车，直接落到了讲台上。
老师的嫌弃完全被愤怒占去，摊开飞机，是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生物练习纸。
他首先看向了罪魁祸首：“赵江瀚！我看你改名叫赵乞丐得了！”
赵江瀚双手捂着头：“老师别打别打，打傻了我就学不了习了！”
老师双手一摊：“我打你了吗？”
“没有。”赵江瀚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老师，您把那张练习纸给我呗？”
后排一个男生举起手：“老师，不给他给我也行。”
这位就是扔纸飞机的男生，刚才为赵江瀚慷慨解囊，现在只怕老师一个生气把他的题撕了丢进垃圾桶里。
这可是他一个多小时的心血，不能就这么冤屈地被抹灭了。
老师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也是年轻老师，理解学生们的这些小把戏，又教训了几句就把作业还给了他。
路过赵江瀚时，他又不解气似的，提着赵江瀚的耳朵拧了一把，赵江瀚疼得公鸭嗓子都冒了出来，这才满意地收手。
“地理选考三班的同学听好了，过几天是一模，高考一模，你们要是考不好，我下次晚自习一个个找你们算账。”老师威胁道，“听见了没，特别是你们几个，啊，赵江瀚，褚泽，周熠楠！”
周熠楠咬着笔杆说：“周熠楠要被喊聋了，这么大声干嘛。”
“你们老师挺喜欢你的。”邱北说，“对你挺照顾啊。”
“喜欢个屁，我看他就是喜欢让我给他跑腿。”周熠楠面露愤恨之色，“自己有课代表不用，偏要叫我干活。”
邱北问：“那他万一突然良心发现，只叫课代表干活不叫你呢？做个假设，从今晚开始。”
周熠楠立刻说：“那怎么行？课代表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有我腿脚来得快？我给他干活一次也没出过差错，不叫我叫谁？”
邱北总结道：“你也挺喜欢他的。”
“我才不喜欢他呢。”周熠楠反驳道，“他一个人老珠黄的老男人，我喜欢他什么？”
邱北笑了笑，“喜欢他和你的师生关系。”
晚自习放学后周熠楠果然帮着地理老师搬了作业，过了许久才从地理办公室被放出来。邱北抱着周熠楠的书包靠在栏杆上望着地理组的方向，见周熠楠出来，主动走到楼梯口等他。
“这懒鬼老师。”周熠楠把书包背起来，说，“我下回再帮他干这种苦差活我就是狗。”
邱北替他叫道：“汪汪。”
“你这孩子。”周熠楠无奈叹气，“我想起来了，我化学选择题最后一题我到下课还没做出来呢，就被我老师叫走了。”
“哪道题？”邱北问，“那个工艺流程吗？”
周熠楠抚掌：“对对对，就是那道给你一堆流程图和图表让你判断哪个试剂是哪个成分还有方程式对不对的。”
“这题找到方法很简单的。”邱北说，“你可以先去判断那个化学式有没有明显错误，比如说哪个离子是几价……”
“呔，周大楠！”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邱北的话，“周大楠，连你爸爸都不认识了？”
“我好哥们，高一时候的同桌。”周熠楠介绍道。
邱北点点头，跟那个同学打了个招呼，继续说：“要是问到试剂的话，你先去看它的酸碱性……”
邱北的话又一次被打断，“大楠啊，以前咱俩走这路，还撞见过旁边小树林里有小情侣在接吻呢，你还记得吗？”
周熠楠立刻回想起来：“对对对，当时你还怂恿我去吓唬他们，一肚子坏水。”
两人迅速地聊起了之前的事情，邱北识趣地不再说下去，只觉得自己在一旁已经成为了多余的人。
他试图去拉周熠楠的手引起周熠楠的注意，手刚伸出去，周熠楠却和那个同学打闹在了一起，两个人瞬间跑出了好几米，把邱北落在了后面。
邱北动作僵硬地把手收回口袋里，慢吞吞地在后面走着，自暴自弃似的越走越慢。
周熠楠本身就身高腿长步子大，再加上和朋友一个跑一个追地打闹，早已甩了邱北一大截，等回过神来时，已经看不见邱北的身影了。
周熠楠顿时慌了，跟朋友匆匆说了句“我□□老婆丢了”转身就跑，速度堪比百米冲刺。
因为本身就属于晚放学人群，又在放学后耽搁了一会，此时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周熠楠很轻易地就看到了路灯下邱北的身影。
邱北晃晃悠悠地踩着路沿走着，低着头，清瘦的身形使他看上去有些落寞。
周熠楠有些心虚地走过去，又转了个身和邱北并排走着，“走不动啦？老公背你啊？”
邱北推了一下他，“滚开。”
结果周熠楠身强力壮纹丝不动，他自己却由于重心偏移而从路沿上摔了下来。
周熠楠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又借着这个姿势把他往怀里按，嘴欠地说：“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啊？”
邱北又羞又恼，两手推着周熠楠的胸膛，这回终于把他推远了些，“找你的前同桌去，别来找我。”
“呀，我的小同桌这是吃醋了？”周熠楠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调戏邱北的机会，就算自己被邱北打死也绝不会错过，“是不是觉得我只和他好，不和你好？”
邱北没说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还是说，我刚才冷落你，你不开心了？”
邱北这回瞥了他一眼，默认了。
周熠楠找到了根源，解释道：“我和他怎么说也算是有一年的情谊，好不容易见一面，当然要多说两句。”
邱北说：“不止两句。”
“好好好，不止两句。”周熠楠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心眼。”
邱北轻声说：“周熠楠，我有时候想，和我这种人交往是不是很无聊。”
周熠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会这么想？”
“我沉闷、无趣，有时候还会惹你生气，或者让你来哄我。”邱北越说声音越低，“而显然，你和和你性格相似的人在一起会更开心，也更加有活力，这些都是我无法带给你的。”
周熠楠趁身边没有人，飞速地亲了一口邱北的侧脸，“所以他们只能做我的朋友，而你成为了我的对象。”
邱北抬眼，“你看，你又哄我了。”
“我哄我对象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周熠楠理直气壮地说，“更何况我对象今天因为我不高兴了，我得想办法赔罪啊，你说是不是？”
邱北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说：“是。”
周熠楠抱住他，认真道：“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和其他一切因素无关。”
邱北垂在身侧的手最终环住了周熠楠的脖子，说：“我知道了。”
两人牵着手走到自行车棚，没想到周熠楠的同学还在那里站着。
周熠楠率先走过去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来看看嫂子。”同学憨笑着，在见到邱北的一瞬间两眼放光，“原来这就是你老婆啊？把这么牛一学霸搞到手，挺有能耐的啊。”
邱北刚才还对他怀有深深的敌意，此时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是挺厉害的。”
“嫂子，我和大楠关系好，刚才见到他就稍微激动了点，你不会介意吧？”那同学对邱北说，“你放心，我对大楠绝对没有不该有的心思。”
“你怎么这么绿茶？”周熠楠打了他一拳，“快走快走，别挑拨我和我老婆的关系。”
同学一抱拳：“好嘞，拜拜了您二位。”
邱北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和他做同桌的时候，你会动不动就问他弱智问题吗？”
周熠楠嫌弃道：“他成绩比我还差，我问他？笑话。”
邱北思索了一下，“你会临摹他的笔迹吗？然后在草稿纸上练习，练不好还会生闷气。”
周熠楠嗤笑一声：“他的字丑死了，我没事干学他干嘛？”
邱北又问：“那你会装作不经意地碰他吗？比如说用借还东西的名义摸手，或者摸脸摸头。”
周熠楠撇嘴，“他好几天都不洗澡，我才不想碰他。”
邱北追问：“你会给他买吃的吗？骗他说是多买了或者买一送一的那种。”
周熠楠听出不对劲了，这不都是他之前追邱北时候耍的小把戏吗？
他还自以为十分精妙，没想到早就被邱北看了个彻底。
邱北穷追不舍：“你趁他午睡的时候，偷偷亲过他的脸吗？”
周熠楠瞬间瞳孔放大，尴尬得把视线从邱北脸上别开。
那其实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那天邱北趴在桌上午睡，一点点白皙的脸颊肉被胳膊挤出来，看上去又嫩又可口，周熠楠实在经不住诱惑，心想反正邱北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胆大包天地上去啃了一口那块嫩豆腐。
没想到嫩豆腐当时居然醒着，并且在一年半后来找他算账了。
周熠楠不愿再被鞭笞，连忙捂住邱北的嘴：“好了好了，你是独一无二的，乖啊，我们回家了。”
邱北终于罢休，骑着自行车绕到周熠楠前面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