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准高三
随着白日被不断拉长，六月份如期而至。学校所有的大型娱乐活动都随着五月的结束而终止，意味着学生都该收心学习，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备战期末。
“这道题很明显是线面垂直。”数学老师捡起一截粉笔，在黑板上把题目的立体图形画下来，“到现在为止，不会还有人不知道线面垂直判定定理怎么写吧？”
“谁知道呢。”周熠楠对着自己一片鲜红的试卷嘀咕，“老刘这大斜杠画得可真好，直接把我一整道题给叉了。”
邱北看了一眼他的试卷，除了一个代表错的斜线外，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扣分记录——老刘手下留情，还给他留了体面的两分书写分。
“不过你考得好棒哦。”周熠楠毫不吝啬地夸奖邱北，“不愧是我老婆。”
邱北说：“上课认真听，下课好好学，你不会比我差多少的。”
“也许吧。”周熠楠大大咧咧地把满江红的试卷一推，眼睛盯着邱北，“你真好看。”
邱北被他炙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半边脸颊都要烧起来了，闷声道：“听课。”
周熠楠再一抬头，发现老师已经不知道讲哪里去了，刚才还干干净净的黑板现在已经布满了各种数字和公式。
“还是老婆好看。”他嘀咕着，又把视线移回邱北脸上。
他细细描摹着邱北的轮廓，只觉得心猿意马至极，脸上露出了痴汉般的笑容。
“周熠楠，你看人家邱北干什么？他脸上有答案啊？”老刘终于注意到了周熠楠的异常，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站起来！”
班里有人在笑，有人在窃窃私语，即便都是出于好意，但依然使邱北羞得无地自容，推了推周熠楠的胳膊。
周熠楠乖乖地站起来，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一副认错的模样。
老刘敲了敲黑板，“你来说一下线面垂直判定定理。”
周熠楠的大脑轰的一声，脑内存储的知识瞬间灰飞烟灭。他甚至想起了线面平行、面面平行、面面垂直的判定定理以及各种性质定理，却愣是想不起老刘问的这一个。
他又去看自己的试卷，发现自己整道题的思路都是错的，根本没有这个定理的证明过程。老刘也不着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比谁先开口。
邱北实在不忍直视，把答案写下来往周熠楠方向递了递，周熠楠大致瞄了一下，“a垂直于b，b垂直于c，呃……”
邱北扶额，正打算开口提醒，老刘的责备已经先他一步落了下来，“这是最基础的东西，连这个都记不住，还怎么考试？”
“我记住了。”周熠楠小声说，“就是突然想不起来而已。”
“下课抄十遍到我这边背出，坐。”
周熠楠长出一口气，忙不迭坐下了。
解答题讲完后刚好下课，周熠楠已经在课上抄了几遍定理，趁着刚下课老刘还没走赶紧追上去。他这一次背得特别流利，老刘也没怎么刁难他，教训了两句就放他回去了。
邱北安慰他：“没事，我有时候也像你这样。”
周熠楠拿过他的试卷对着他的答案订正，“可是你考得好。”
“你别只抄我答案，看看我的思路。”邱北自知无法和周熠楠感同身受，明智地选择了不说，“还是得靠自己。”
周熠楠唰唰订正完题目，看着整一页红黑交错的笔迹，在难过之余又有种异样的满足感，好像这样显得自己学了很多似的。
他的心情又明媚起来，把试卷还给邱北的时候顺手在邱北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心。邱北在一旁看着他幼稚的举动，无奈地摇了摇头。
“试卷订正好要交上去给老师检查的。”邱北等周熠楠画完，才慢悠悠地说。
周熠楠举起他的试卷左右欣赏，“交上去的时候用修正带涂掉呗，我帮你涂，保证完美。”
邱北抿了抿嘴，把试卷夹进笔记本里，准备在等会午休的时候做错题整理。
午休时候的教室一向是安静的，一来是刘佳会时不时地来教室管理纪律，二来是午休时间是一段不短的自习时间，要么抓紧时间学习要么抓紧时间补觉，根本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吵闹。
“我刚才在洗手间碰到隔壁高三一班的班长了。”周熠楠上完厕所甩着手回来，“今天好像是他们高考最后一天了。”
邱北手上动作不停，分出注意力回应他，“嗯，怎么了？”
周熠楠垂下眼，看上去有些难过，“我看到他在洗手池旁边哭。”
邱北笔下一顿，“他不是成绩很好吗？”
“可能考差了吧。”周熠楠揣测道，“毕竟高考不定因素很多。”
邱北在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搜寻到那位班长的印象。优秀能干、阳光热络，偶尔会来串个班，和学弟学妹们打成一片。
“哎你看，他出来了。”周熠楠隔着窗户指指对面走廊，“看上去跟没事人似的。”
邱北目送他消失在拐角处，“他下午应该还有一门选考。别看了，学习。”
“我先睡会，睡醒了学。”周熠楠揉揉眼睛，用课本给自己搭了个枕头，“就睡二十分钟，到点了你叫我一下，叫不醒就用暴力手法。”
邱北还没应下，就见周熠楠已经拿校服外套罩在头上睡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一点十分，叫醒周熠楠后自己还可以睡一小会。班里并没有多少人在睡觉，大部分人都会学到午休结束铃打响前二十分钟才结束战斗。刘佳坐在讲台上整理教案，偶尔出门打个电话，动作也是轻手轻脚的，回来的时候还顺便把铃声关了，让自己学生多睡一会。
邱北的思维还停留在隔壁班班长的事上有些混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作业上。
第二天上学时，隔壁教室已经被搬空了。
“他们算是解放了。”周熠楠羡慕地说。
“我刚才去看了一下，他们教室门都锁上了。”陈浩博转着笔，有些惆怅，“我会想念他们班的粉笔和板刷的，以及扫把和畚箕。”
“你看你这班长当的，到处白嫖人家东西。”夏傲不屑地说，“显得我们班多寒碜似的。”
这时刘佳正好在准备上课，看到粉笔用光了，喊陈浩博去隔壁班借两根。陈浩博立刻站起来，过了会拿着两根粉笔屁颠屁颠地交给刘佳。
“粉笔都没了，真不知道上节走班课的老师怎么上的。”刘佳对班里后勤表示不满，“以后留点心，别让老师上课没粉笔用。还有值日生上来擦黑板。”
“我刚才去五班借粉笔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坎坷。”陈浩博吐槽，“真的，他们班对我一点也不友好。”
周熠楠看陈浩博气得五官都皱在一起，跟邱北咬耳朵，“瞧把孩子委屈的。”
“我一想到以后那么好的学长学姐走了，我就难过。”陈浩博象征性地擦了一下眼角，“我一点也不想和五班做邻居。”
夏傲一手拍在陈浩博脸上，把他的头生生掰了回去，“行了，别丢人了，顺其自然。”
周熠楠帮夏傲把潜台词补完，“反正也跟我们平民百姓无关。”
“上课了上课了，要聊天的出去聊，不聊的就给我安心听课。”刘佳拍拍手，把学生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这一天的化学课有连续两节课，刘佳用了一节课让学生做随堂测验，又用了半节课讲昨天上课没讲完的知识，剩下的半节课被她变成了班会课。
“我猜她要讲高考。”周熠楠反应极快地说。
邱北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虽然装得一点也不像——地说：“这都被你知道了，你真厉害。”
周熠楠看邱北面部肌肉僵硬地说出有违他本意的话，本想欢欢喜喜收下他的夸赞，又觉得十分反常，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邱北反问，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周熠楠，“我在哄你开心啊。”
“……”周熠楠沉默了两秒，“你这个哄人开心的方法，挺别具一格的。”
邱北挑了一下眉，对他的话不予置评。
“大家也都看到了，高三已经不在学校了，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三生，要有高三的紧迫感……”
周熠楠打了个哈欠，点评道：“这句是中心思想。”
如周熠楠所想，刘佳叨叨了二十分钟，无非就是围绕着升高三展开。讲到最后，上课能不用ppt就不用的刘佳居然插入u盘调出一张ppt，白底黑字地写着一段誓词。
“我的天，这也太隆重了吧。”周熠楠表示惊讶。
“你们年轻人不都强调仪式感吗？我也觉得这种事情需要仪式感，让你们真真正正地往心里记，而不是走个过场就好了。”
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洒在小半边教室里，刘佳没有开灯，教室被切割成两个世界，半明半暗。
“大家也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个阶段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学校里少了一整个年级的学生，好似比之前安静了成百上千倍，除了窗外无休止的蝉鸣，就是刘佳烦不胜烦的教诲。
“上上届的高考成绩是非常漂亮的，上一届刚考完还不知道结果，但是他们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也不用担心。现在你们成为了学校的重点关注对象，要努力学习给学校争口气。”
本该由高三生分担的压力一下子全部转移到了高二学生身上，他们羡慕高三生的自由，向往高考完的生活，但同时又害怕高三一整年的高压生活。
“都站起来。”刘佳做了个起立的手势，“看着屏幕，好好发个誓，认真一点。”
同学们稀稀拉拉地举起手臂，朗读ppt上面的文字：“我承诺，作为高三学生，我会静心学习，放下一切让我分心的事物……”
从此以后，他们就不再是还有机会耽于玩乐的高二生。学习是他们的第一要务，暗无天日是他们的生活主色。
他们将热情和生命奉献给高考，追寻知识的灵魂，直到明年的今天，如释重负地说上一句，我已尽力，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