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哼
电梯门叮地一声，缓缓开启，刚打开一道一人宽的缝隙，程阮挽着刘佳佳，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她只想尽快远离季伏城，没看楼层。她也不知道要去几楼，只隐隐约约听见刘佳佳说要去spa馆。
刘佳佳挣了一下胳膊，刚想张嘴，身后的季伏城紧跟着走出。她不想挡路，只好跟着程阮走。扭头看一眼季伏城，礼貌地搭话：“季伏城老师，你住这一楼埃”
季伏城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对话就此终结。
换别人，肯定会回是的，然后问你也住这一楼吗？这样有问有答才能聊起来，季伏城只嗯一声，简直话题终结者。
刘佳佳识相地不再说话。
程阮听到季伏城的声音，脚步兀自加快。
刘佳佳被拉扯得难受，脚步踉踉跄跄的，感觉随时会摔倒。
“阮阮，走这么急，要去哪儿？”
“不是说去spa馆吗？”
刘佳佳还未回答，季伏城先于她发出了声音，惯常的冷冽语调：“spa馆不在这层。”
程阮脚步慢慢定住，侧眸看刘佳佳，跟她确认：“不在这层？”
刘佳佳点头。
程阮拉刘佳佳转身，一仰头，全当无事发生，从季伏城身旁掠过。
季伏城侧目，看向两人远去的背影，纳罕，程阮让助理半跪在地上喂水，还把水泼在了她身上，她竟然还继续当她的助理？
照理说，程阮一年半没工作，她完全可以脱离程阮，去跟一个不需要卑躬屈膝伺候的明星。
程阮和刘佳佳闪进了电梯，电梯门合闭的瞬间，两人都放松了似的，调皮地相视一笑。
季伏城捕捉到了那笑，愈加不解。
她们的感情似乎不错。
是不是我误解了什么。
刘佳佳一进电梯，抓住程阮的手，长舒了一口气：“季伏城太可怕了，我一看见他就莫名其妙觉得紧张，而且跟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的，表情冷的吓人。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尾音上扬，透出满满的不理解。
程阮仔细想了想，答案是：“我不知道。”
她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就……估计是眼瞎吧。
本以为碰到季伏城，只是意外的巧合。
可谁知，第二天到达片场时，又看到了季伏城。
季伏城挺拔高大，即使身处熙攘的人群，也是最醒目惹眼的那个。
她不想看到都不可能。
程阮诧异，他为什么会在片场？
随口问了身旁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言简意赅地答她：“来演戏。”
季伏城也要演这部戏？
时间紧任务重，程阮这几天光顾着研究剧本，也没问过其他角色由谁扮演。
她在脑海中，把剧本粗略地过了一遍。
第一主角是她，其次是老两口，这之外，都是些只出现很短篇幅的配角。
季伏城能演什么，总不会演配角吧。他一个影帝，不可能演配角。
主角的话，限于性别，只能演那个阿尔兹海默症的老爷爷。
程阮瞥一眼季伏城，收回视线，又瞥一眼季伏城，就算他能演的了，也未免太为难化妆师。
晃了下神，程阮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又要和季伏城一起演戏了！
不同于第一次知道要和季伏城演戏时的欣喜，此刻的程阮，沉下了面容。
早晨从酒店出来时那明媚的情绪，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所有人聚拢在广场上，等待吉时。
吉时一到，举行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结束，下午便是正式拍摄。
拍摄过程中，程阮试图忽视季伏城，可季伏城就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他身上特有的木调香味飘过来，恼人地在程阮鼻尖回荡。
程阮不禁朝他的方向瞥一眼，发现他正看着她，悠闲地抱着臂膀，目光清冷又带着审慎，若有似无勾起的唇角，似乎在轻蔑地嘲弄，说：你不是修了一年半，演技大有提升么，我倒要看看，你演的能有多好。
她忙收回视线，不再看季伏城。
深呼吸，试图把情绪调整到正常状态。
可似乎只是徒劳。
她能感觉到季伏城的目光始终固定在自己身上，而那目光，成了束住她手脚的枷锁，让她变得恐惧。
她想证明自己，想演好，一雪前耻。
可她越想演好，就越怕自己演不好。
如果没演好，不就正印证他那天反对她演出，是对的。
也印证了从前他那句讥嘲，她演技乏善可陈，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娄导跟程阮讲戏，程阮听不进去，大脑被纷乱的思绪所侵扰。
第一场戏，是女主角刚毕业，去应聘的场景，需要高涨的情绪，因为那时，她对未来是充满憧憬的。她踌躇满志，希望能在这座繁华的都市立足。
娄导讲完，回到监视器后面，喊：“开始。”
程阮脸上扬起笑，可那笑明显不够真诚，不是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只是在扮演笑容。
“卡！程阮，你那个笑情绪不对，调整一下。”
程阮浑身肌肉发紧，她觉得自己得了季伏城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只要一想到季伏城在看着自己，她就没办法轻松自在的表演。
深呼吸了几次，动动脸颊和嘴角，松弛肌肉，然后跟导演做了个ok的手势。
开始的声音响起，程阮立马用高昂的情绪表演起来。
娄导还是喊了卡：“不对，过了。我要的不是偶像剧演法的那种浮夸元气少女。我要真实，懂吗，真实。”
感觉梦回拍《他是凶手》时，程阮第一天开拍，不停地忘词。
见娄导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似乎生气，刘佳佳暗暗为程阮捏了把汗。
程阮让她帮忙对戏时，表现得特别好。演技较之以前，进步的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一到镜头前，就不行了呢。
是不是太久没面对镜头，紧张过度。
她看着导演的脸色，小跑到程阮身旁，鼓励她说：“你别紧张，把平时的实力展现出来就行。”
说着，往程阮手中塞了颗巧克力，然后快速跑到镜头外。
程阮攥着巧克力，低垂着脑袋，动也不动。
无数双眼睛看着她，有的在摇头，有的在嘲讽。
“怎么程阮演技还不如以前呢。”
“消失一年多，忙着谈恋爱去了，能不退步吗。”
刘佳佳听到，过去跟那个人说：“你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家程阮没恋爱，那是网上乱传的。”
对方见是程阮的助理，没再多说什么，走开。
一旁的季伏城将一切尽收眼底，悠悠地开口了：“你挺维护程阮。”
意识到季伏城在跟自己说话，刘佳佳微扬起头：“那是应该的。”
“她让你半跪在地上喂她喝水，还把水泼在你身上，你全不在意？”
刘佳佳没明白季伏城说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前年，和程阮拍戏时，我看到过。”
经季伏城这么一提醒，刘佳佳哦了一声：“你指那件事啊，那是她……”顿了一下，把生理期三个字收回，“不舒服。”
季伏城沉声道：“就算身体不适，也不应该娇纵到泼别人水。”
听了季伏城的话，刘佳佳呲笑出声，摆了摆手：“不是，你误会了。那天她肚子疼，我买回止疼片，给她吃。可她没力气吃，我便主动喂她。
她坐得低，我配合她的高度，只能蹲下，不存在什么跪不跪的。我喂她药的时候，她正好想吐，又说不出来，情急之下，推了我一把，水就那么洒了。
不止洒在我身上，她身上也有。”说着，刘佳佳脸上扬起炫耀般的笑容，“程阮人特别好，又美又甜，一点明星架子也没有。知道我节俭，经常送我东西，拉着我吃吃喝喝。”
季伏城听后，回归沉默。
一旁的刘佳佳心里直犯嘀咕。季伏城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还问了她些她都快忘记了的陈年小事，太奇怪了。
偷瞄一眼季伏城，季伏城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半点情绪。
估计是突然想起自己看到过这么一桩事，随口问问吧。
刘佳佳不再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