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
洛卿寒又问了一句:“我曾经教过你什么?”
纪凌抿着唇,说出了拜入师门后师尊教给他的第一句话:“不知真假,不议是非。”
“比武要开始了,去准备吧。”该说的都说完了,洛卿寒也不打算久留,准备离开。
“师尊。”纪凌突然叫住她。
洛卿寒回头看他:“何事?”
纪凌扬唇一笑,明眸闪亮:“要是弟子拿了比武选拔第一,您就给弟子做一盘槐花糕好不好?”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骄傲张扬、意气风发的年龄,他着一身不同于门派内任何弟子校服的玄底鎏银衣袍,英俊潇洒,风流韵致,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上挑,仿佛盛满星辰大海。并不矜持,却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洛卿寒默了默,移开目光:“等你拿到第一再说。”
她转身离开。
江宴欢惊奇道:“纪兄,你真要拿第一啊?”
纪凌瞥了他一眼:“牛皮都吹出去了,还能收回来?”
“……”
演武场北面,弟子们正在押注谁会拿到本次比武选拔的第一。
“我听流云峰的师姐们说,这次拔得头筹胜算最大的,是华云峰的叶纤染叶师兄。我可是把身上所有的家当全都押在他身上了,你们押的是谁?”
“我压流云峰的盛师兄,虽然叶师兄两年前就被掌门师伯收为真传弟子,但毕竟年纪轻轻。陈师兄则不同,他半年前就已经将大孤无悲掌修炼至化灵境,修为更是直追玄天门那些顶尖的年轻一代!这次闭关出来,修为不知道又该突破到何种境界。”
“我压仙乐峰的顾师姐,她的九品孤影剑可是剑阁峰品阶最高的灵器,连叶师兄的‘忘归’都不及‘孤影’!”
“呃,其实我觉得,纪师兄的胜算也是蛮大的。”
“唰——”
众弟子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方才说话的那个女弟子身上。
女弟子:“……”
“纪师兄?哪个纪师兄?哦,你说的是灵渺峰的那个纪长玥吧。”
“噗——小师妹,你是仙乐峰的弟子吧?可别是只看脸啊,那纪凌的炼药技术……尚且不知,可是这修为嘛……啧啧啧。”
女弟子顿时有些不服气,小声道:“师尊前几日让我去灵渺峰找洛师叔到摘星堂议事的时候,我亲眼瞧见纪师兄在峰顶上的一棵大槐树下联剑,剑法娴熟有力,看起来客可不比叶师兄差。”
结果他的话只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笑死我了,姑且不提那纪凌成月在灵渺峰上待着不下来,就算他的修为真的追上了叶师兄,他连剑阁峰都没有去过,有称手的灵剑吗?”
“就是,那纪凌不就是仗着自己是灵渺峰唯一的弟子?对谁都爱搭不理,成日摆出一副臭脸给谁看?说实话,当年洛师叔收他为徒,是不是因为他的死缠烂打?”
这话就说得有些刻薄了,惹得周围仙乐峰的女弟子们纷纷不满:
“说得那么难听干什么?纪师弟招你惹你了?”
“你们不就是嫉妒纪师弟长得好看天生灵力等级又高,到哪儿都能轻而易举地抢走你们的风头,才存心处处都挑他的错?我们女孩子都没你们这群男弟子的心思多。”
“唉,我本来以为,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多,没想到,放在你们男人身上也合适。”
那名男弟子被这群能说会道的女弟子们赌得哑口无言,少爷脾气一上来,深吸口气,正想要怼回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已经到嘴边的话便被不情不愿地生生咽了回去,涨得满脸通红。
仙乐峰的女弟子们都是瑶湘山的宝,今日要是得罪了她们,不消明日,就能被弟子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长老阁上,面对姗姗来迟的洛卿寒,众人表示习以为常。
峰主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模样清俊年轻人,一袭蓝衣,面如冠玉,手里持一把折扇,仙风傲骨,修挺如竹,对她微微一笑,正是外出三月之久、瑶湘山掌门、华云峰峰主裴澄。
“卿寒,你总算来了,”颜玉容微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关切询问道:“怎么样,伤痊愈了没?”
洛卿寒敛眸:“好多了。”
“痊愈了就好,”秋落桐在一旁摇着羽扇,闻言侧头,展颜一笑:“看来我配的那几副药效果还不错,改日再多配几副。”
“就你配的那些个药,除了小洛谁敢用?”
青云峰峰主夏木槿,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子白了她一眼:“伤还没好,先把人给疼死了。”
秋落桐美目一瞪,反驳道:“矮老怪,你说什么胡话?”
夏木槿吹胡子瞪眼,不高兴道:“什么矮老怪,你们这群娃娃加起来还没我这把老骨头的岁数大呢!”
秋落桐抿唇笑了:“你除了会倚老卖老,还会些什么啊?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与我们这些晚辈们计较,也不嫌燥得慌。”
夏木槿:“……”
“那边好像又在赌注呢,”嗅到了空气中隐隐的火药味儿,颜玉容及时出面打圆场。“门内规矩多,好不容易有个舒展筋骨的机会,弟子们倒是积极的很。不如我们也来下个赌注,猜猜看,谁会赢?”
“哈哈哈——有赌局?有意思,我赌叶纤染,压两千灵石!”
一道爽朗的笑声忽然从北面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一名身着松青劲装的汉子正靠立在树梢上,双手抱胸,嘴里嚼着一根草,生得肩宽背阔、剑眉星目,眉宇间一股凛然的英气衬得他气度不凡,颇有几分江湖侠士的豪迈之气。
有弟子认出了他,惊呼出声:“是雁回峰的赵师伯!他出关了!”
“赵师叔!您是特意来看比武选拔的吗?”
“两千灵石啊!赵师伯大手笔!”
秋落桐以扇掩面,其余峰主和长老,除了洛卿寒和掌门裴澄,纷纷别过脸——
丢人啊,真是没脸看。
“……”
洛颜抬手轻挥,一道莹蓝光刃便自她的袖口飞出,疾掠树林而过,带起一阵裹挟着凉意的冷风,惊得鸟儿四处飞窜,树叶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