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越矩了
“这是怎么回事？洛仙师昨天的时候还是好好儿的，怎么回来就伤成这样了？”
柳宅，南厢房门外，纪凌抿了抿唇，眸底划过一丝黯淡，声音却是淡淡的：“不劳柳老爷担心，我师姐正在里面照顾师尊。”
年过半百的柳老爷拄着拐杖，在小厮的搀扶下前来看望洛卿寒。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本就憔悴的脸色此刻愈发苍白，连皱纹都深了几分，拿拐杖用力敲了敲地面，顿足捶胸道：
“真是没想到，连洛仙师这般厉害的人物都被那吃人魔给伤着了。我柳某此生，行的端坐的正，怎么偏偏就遇到了此等祸害？若是能为赤衣镇铲除邪祟，柳某当愿折寿十年，换取神灵庇佑！”
行的端坐的正？
呵，真是个老不要脸的。
纪凌哂笑一声，语气凉薄，带着浅浅的讥讽：“呵，那倒不必，你剩下的日子可没有十年。”
“……”
柳老爷一僵，目光缓缓转向他，不由得抬高声音：“纪公子何出此言？”
纪凌并未应话，因为这时候，有个小婢女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焦急喊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给我闭嘴，”柳老爷紧拧着眉，厉声呵斥道：“洛仙师正在屋里休息，你嚷嚷得那么大声，是想把她吵醒吗？！”
小婢女不管不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老爷，是夫人让我来叫您的……小姐……小姐她不好了……”
“咚——”
拐杖落地，柳老爷瞪大眼，身体慢慢向后倒去。
“老爷！”
“老爷！”
婢女和小厮尖叫的声音同时响起，连忙去扶柳老爷。
“无……无事，”柳老爷摆摆手，猛烈地咳嗽起来，小厮把拐杖捡起来重新交到他手上后，他一刻都等不得，在婢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就直往南厢房的方向走，甚至都来不及追问纪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婢女低头：“小姐发高烧，身上还起了一大片吓人的红疹子，一直哭闹个不停，刚刚还昏过去了，夫人和大少爷正在她屋里守着。”
“为何不去请大夫？！”
“请来看过了，大夫开了好多药，可小姐服下后还是没有一点儿好转。”
“那就再去请！派人去城里，请最好的大夫！”
“是！”
纪凌冷眼瞧着柳老爷离开的背影，直到屋后房门被推开，他才有所察觉蓦然回头。
“师尊。”纪凌急忙上前，“您的伤未痊愈，怎么下床了？”
洛卿寒抬手避开他的搀扶，口气冷淡：“小伤，已经无碍。”
纪凌皱眉，急道：“这怎么能是小伤呢？您……”
洛卿寒冷睨了他一眼。
纪凌一怔，随即才悻悻地收回手，睫毛帘子垂落：“是弟子越矩了。”
洛卿寒收回目光，神色依然清冷。
顾清霜不知道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想让场子一直这么僵下去，主动站出来，勉强笑了笑：“纪师弟，你也别怪我，师尊执意要下床，我拦也拦不住。不过你别担心，洛师叔身上带了回灵丹，服下后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不会落下伤根。”
纪凌闻言抬眸，悄悄看了一眼洛卿寒，虽然脸上仍然有些苍白，但是气色相比之前已经好上了不少，看来是真的。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顾清霜看了看纪凌，又看了看自始至终都冷着脸的洛卿寒，抿抿唇，开口道：“洛师叔，我方才似乎听到那个丫鬟说，柳小姐出事了，要过去看看吗？”
洛卿寒神色缓和了一些，长睫微垂：“走吧。”
……
南厢房，柳家人都在。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妇人伤心欲绝的抽泣声：
“造孽啊……纪公子他们不是说已经把那畜生给除掉了吗？为什么我的南儿还要遭这等罪……为什么啊……”
隐约还能听到柳非昔在宽慰柳夫人：“娘，妹妹她不会有事的……”
“呵……那洛卿寒自翊是什么宗门仙师，到头来还不是被那头畜生给伤到了，临走之前给南儿留了一个荷包，说什么只要贴身放着就能保人平安……呸！根本就是个骗子！”
“娘，您别说了。”
洛卿寒：“……”
纪凌眸光微凉，顾清霜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冷冷地扫视一眼屋子里惊愕的众人后，轻嗤一声，笑了起来：“唉，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怎么都不说话了？我还没听够呢。”
柳夫人正守在柳悠南的床榻边抹眼泪，闻言有些尴尬，却不满一个小辈用如此强势的态度同自己说话，脸色顿时挂不住了：“怎么，难道我说错了？洛仙师走的时候没有留下荷包？我一直让悠南贴身放在身上，连睡觉都不曾离身，你倒是说说，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砸在地上，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荷包，上边绣着精致的栀子花纹案。
柳非昔皱了皱眉，制止柳夫人继续说下去：“娘。”
柳夫人冷哼一声。
柳非昔这才转头看向洛卿寒，语气带着歉意：“抱歉啊，洛仙师，我娘一向最疼妹妹，如今妹妹高烧不退，她也是关心则乱，才会一时口不择言，希望您别介意。”
顾清霜撇撇嘴：“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换你你介不介意？反正我……”
“清霜。”
洛卿寒淡淡道，顾清霜立马不吱声了。
洛卿寒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独自走到床榻边，微微俯身，抬起柳悠南娇嫩的手腕。
柳夫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你干嘛？告诉你，要是我的南儿出了什么事，就算你是宗门仙师，我也……”
“念秋。”
这次连坐在太师椅上一直愁眉不展的柳老爷也出声制止。
洛卿寒勾了勾唇，懒道：“柳夫人，师尊的医术可是瑶湘山最好的，这点就算是掌门师伯也比不上。反正我受到的委托只是帮贵镇铲除吃人魔，其余一概不在所管范围之内，自然也不包括帮柳小姐看病。你要是觉得我们师徒在府上多有叨扰，那我们走便是了。”
柳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柳非昔见母亲扔不知收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连忙劝解道：“纪公子，我娘绝不是这个意思，我替他向您赔罪。只是妹妹的病情，还是得仰仗三位仙君才能治好，待小妹病情好转，我柳宅必有重谢。”
纪凌笑了：“我瑶湘山泱泱大派，千年的深厚底蕴，缺你那点儿银两？”
“……”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洛卿寒已经替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柳悠南把好了脉，黛眉微蹙。
柳老爷见状，心里一惊，紧张道：“洛仙师，小女现在如何？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