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进山挖党参
大雪漫天,王家村犹如被笼在太虚幻境里,与世隔绝。
将粮仓里还能拿出手的瓜蔬当人情,连同四崽一块托付给阿香后,冷千语披着大氅缩在约定地点一棵大树后等爪良,结果等来的,不止爪良一人,还有他推辞不去的清风寨兄弟。
人头攒动间,依稀能见着他们还抬着两张轿。
说是轿子,也就四根长木上绑着一张椅子。
“大嫂,我们给你做了轿子,你赶紧坐上来感受感受,看看舒不舒服。”精光男一脸谄笑,一边说话一边将木头轿上的落雪扫净。
冷千语唇角一抽,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不明就里地看向身边面有悻色的爪良。
“怎……怎么回事啊?”
爪良轻叹一声,“他们不知打哪听说北山上野兽多,怕我们出事非要跟来。”
冷千语讷讷点头,这个可以理解,但是……
“你不是说会跟他们解释清楚我与你的关系吗?”
爪良干干一笑,“我的确跟他们说了。”
“你怎么说的?”
“还请阮夫人别介意,我直道了你的身份,可没曾想……”他欲言又止,有些话他实在开不了口。
站在他们不远处竖着耳朵听墙角的陈土胜一见大哥吞吐,立刻蹿到他们身边,
“大嫂,我们做兄弟的都理解大哥的难处,礼教不允你们在一起,这道理我们都懂,你放心,在外人面前我们绝不这般称呼你,但青峰寨所有的兄弟都认你是我们大哥的女人,嫁过人如何,带着孩子又如何,青峰寨众人向来不拘小节,我们不会因此歧视大嫂的。”
冷千语欲哭无泪,我求你们拘小节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想来爪良并非不努力,只是遇到这帮脑筋转不过弯的兄弟,说了也没用。
片刻后,精光男伙同另一人过来,又是哄又是求,将冷千语请到了轿子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北山去。
北山。
目光所及只有雪色天光,无垠雪原之上是一望无际披着白衣的原始丛林。
进了林子,广袤土地上,一棵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繁茂的枝叶挡去了绝大部分的落雪,脚下的路,可见青青小草,也见幽暗小道。
爪良坐在她前面的轿子上,更多的弟兄与他一道,说着笑着。
冷风扑来,她没来由打了个喷嚏。
前面之人不由分说跳下轿子朝她走来,一边卸了肩上的皮草披褂裹在她身上。
冷千语心跳加速,小脸上绯红一片,宛如一朵云霄。
“我不冷,你不用给我……”她拿起披褂就想给他送回去。
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也不管?
“不行,必须盖着,”爪良此刻态度强硬,“现在说不冷不作数。”
“可你脱了披褂就只是穿着件薄袄也不行啊,这山里太冷了。”
爪良忽而一笑,看着她的眸光深深。
“没事,我不坐轿了,跟他们一块活动活动就热乎了。”他说罢,再不管冷千语如何推辞,已转身大步流星去了最前边。
她偷瞟了眼周围众人,或多或少都捕捉了一些戏谑。
哎,跳不跳黄河都洗不清了。
往林子深处又走了很长一段路,说笑声没了,众人的脚步都放慢下来。
冷千语四下查找党参的视线落向前方,倾身一侧,问着轿旁的弟兄,“发生什么事了?”
“咱们进入野兽出没区域了,你瞧地上,很多的动物脚印。”那人说得一派轻松,仿佛他在青峰山上见惯了这样的场合。
冷千语闻言眼底一亮,枝枝说过,党参就长在野兽频繁出没的区域。
但随即她才意识到自己本末倒置。
用力咽了口唾沫,她咬牙轻叱,“快放我下来。”
万一野兽正巧从后边来,抬轿子的一慌,她岂不是要摔死?
抬轿的兄弟见拗她不过只能将肩上的轿子放落地。
目光寻到爪良,冷千语才刚迈开步子,就听草丛里传来一阵响动,身边众弟兄几乎也在同时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看吧,她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个招袭体质。
紧张的气氛像流感般瞬间向四周渗透,下两秒,爪良就挡在了她身前。
一人高的灌木丛形成了一道白色的防护墙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响动消失后的几秒,一只雪狼出现在不远处,一双灰白的眼睛正森森盯着闯入者。
冷千语脊背顿时一凉。
这不会就是上次袭击过她的那群郊狼吧,听说狼也很记仇,再遇旧敌,必然不死不休。
双方眼神对峙了一阵,雪狼便一步步向他们靠近,冷千语也紧紧抓住了爪良的衣服。
“嘿,它还敢来,看我等会不将它皮毛拔下,这么漂亮的毛色,拿回去给我娘做个披褂。”身边有人沉声说话,也不知是真的勇敢还是借此话壮胆。
“啊呜——”
雪狼发出了一声嚎叫。
护在冷千语身前的爪良身如巨木,纹丝未动,周围弟兄训练有素,手中刀剑已随身动支向各个方位。
狼群出没不可能就这一只,当它发出示警,周围必定会涌出同伴。
众人戒备望着自己镇守的一方,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其他狼只冒头。
“啊呜……”雪狼又叫唤了声,但这一次却不似之前长啸,而类似低鸣,紧接着又是一阵从喉间发出的连贯性呜咽,凶狠的眼神也变得乖顺许多。
“它并非想攻击我们,是在向我们求助。”陈土胜惊喜出声,急忙用手势示意众人放下刀剑,收敛敌意。
雪狼似乎感知到来自人类的友善,又低低地嗷了一声,用鼻子蹭了蹭地,像是在行鞠躬礼,而后转身,一跃跳开,蹿到更远处的小高地上,回望着他们。
爪良嘴角噙着一丝淡笑,侧头看着冷千语,“还能动弹吗?要不要上去看看它找我们做什么?”
冷千语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她怎么就看不出雪狼是在寻求帮助,万一是诱敌深入呢?
“别怕,我们清风寨的男儿并非浪得虚名,”他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情,“若有什么意外,我定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