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计6
全妃跪在地上,惭愧地说:“奴才知罪,请皇太后息怒。”
皇上不愿意自己新婚燕尔的妃子还是自己真爱惹得皇太后大怒,接过话说道:“皇额娘息怒,是儿臣临时收到疫情的消息要去疫区,又不知政事要处理多久,所以下旨要全妃前来伴驾,全妃也是爱夫心切,忘记向皇额娘报备,就出了行宫。皇额娘如果要怪罪,就怪罪朕吧。”
皇太后明明已经知道发生的所有事情,又岂会不知道皇上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要给全妃挡罪!她这个太后自然不会去揭穿皇上的谎话,果真就收敛了怒气,其实这怒气,一多半还是因皇上而起,因为全妃差点害了皇上,不过连皇上自己都不在意,她这个养母就算是再在意也得不到感激,反而可能还会招来埋怨,那她又是何必呢?
皇太后有些赌气,她不提全妃偷跑的事,只说全妃没有任何交代就私自从热河追皇上到张家口去了:“那她也不能以关心皇上为理由,皇上不论到哪儿就跟着去!还是私自行动!如果其她妃子也因而效之,那皇上如何治国理政?哀家如何统领后宫?天下人将怎么看我们大清的妃子娘娘?又如何看纵容妃子肆意妄为的皇上?”
皇上陪笑道:“皇额娘,其实这次多亏全妃及时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救了朕和村民的性命,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太后疑惑地问道:“全妃会懂医术吗?”
全妃说道:“回皇太后,奴才不懂医术,只是有幸在张家口得到了前御医于大海的指点。托。太后和皇上鸿福,才能找到治病的药方。”
全妃在提到‘于大海‘这个名字的时候,太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她身边的卫公公也同样如此。
皇上说:“全妃总算是将功补过,请皇额娘格外开恩,从轻发落。”
全妃说:“奴才虽有皇上圣谕,却一时大意,未奏请皇太后和皇后,也未将皇太后交代要打点参拜的事情做好,奴才知罪了,理应受罚。”
妃子想要有任何离宫的行动,必须奏请后宫的主事人知道,私自离宫,是不被允许的。这时候的女子最在意名节,任何有可能接触到丈夫以外其他男子的时间地点都视为失节。妃子私自离宫,更加是死罪一条,怪不得皇太后会生这么大的气。
太后惊悉前御医于大海的消息,心思已经不在惩治全妃上了,顺着说道:“既然你已经知罪了,就让哀家想一想怎么惩罚你,皇上舟车劳顿,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当天晚上,皇上在储秀宫陪同皇后用膳,本来还有说有笑的,直到外面下起雨来,便有些心不在焉。
沅婉关心地给他布菜:“皇上刚刚大病初愈,要多吃一些补品才能好的快,身体好了才能好好的治理国家。”
皇上也给她布菜:“沅婉还说朕呢,朕身强体壮好得快,而沅婉你呢,整个人都瘦了好多,这一次真是委屈你了,你自己才要好好的补一补。”
沅婉说:“多谢皇上关心,皇上总是看着外面的雨幕,是不是在担心全妃妹妹,所以有些吃不下饭呢?”
皇上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朕的心情真是怎么都瞒不过你,朕确实有点担心皇太后罚伊兰跪一夜,没想到又下起了雨,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
沅婉同样放下筷子说道:“天宫中没有多少乌云,这雨来得急,去的也会快,不会下多久的。皇上既然这么关心,不如让人去给全妃送件梭衣挡挡雨。”
皇上想了想说道:“不妥。梭衣太过显眼,若是让人看到,传到皇太后耳中又该怪全妃静思己过时不够诚心。”
皇后说道:“是臣妾疏忽了,要跪一晚上白玉砌成的地面,一定又湿又凉,膝盖定是要跪肿了,可惜臣妾这里没有护膝,不然就拿一副去给全妃妹妹了。”
皇上忽然想到:“小蔡子,你去朕的寝宫拿对儿护膝给全妃。”
皇后故做惊喜道:“原来皇上那里有啊,那就再好不过了。”
皇上高兴道:“多亏你提醒了朕,要不然朕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一对儿护膝,那还是小时候皇额娘给朕做的,好多年都没用过了。”
沅婉说道:“全妃妹妹真是幸福,有皇上如此眷顾,相信她知道皇上对她用情如此之深,日后必定对皇上死心塌地。臣妾还未恭喜皇上终于如愿以偿了呢。”
皇上解决一件心事,也有心情吃饭了,重新拿起筷子,让人用公筷给皇后布菜,“朕何止是为了打动全妃高兴,朕有你这样事事为朕着想的皇后才是最大的幸事,不必羡慕全妃,你也有朕的眷顾,沅婉一定要多吃点,让身体尽快好起来,不然朕总是时时牵挂着。”
皇后乖乖答了一声:“是。”就开始专心用膳。
果然这场雨并没有下多久,不到一个时辰就停了,在雨停之后,太后在小卫子的陪同下,来到了外面,走到全妃跟前。全妃跪着行礼道:“奴才恭请皇太后圣安。”
皇太后缓和了语气说:“跪了一个晚上了,还淋湿了身子,哀家这样罚你,是否心有不甘呀?”
全妃恭敬地说道:“奴才不敢,皇太后恩典,对奴才小惩大戒,奴才心甘情愿受罚。”
皇太后:“其实你这次照顾皇上有功哀家知道,不过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哀家一定要执法公平,以免他人尤而效之。”
全妃态度十分诚恳地说:“奴才明白。”
皇太后说到:“你之前提到过的御医于大海,哀家记得他还给哀家治过腰疾,哀家也很感激他,不知道他是否还有何余愿未了呢。如果可以的话,哀家愿意帮他完成。”
全妃如实说道:“于御医为救灾民操劳而逝,临终前未听说他有什么遗愿。”
皇太后的眉头紧锁,全妃继续说道:“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他获悉皇上身份之时,突然很激动,说对不起先帝嘉庆皇帝,对不起孝淑睿皇后。”
听到这儿的时候,皇太后的眼尾忍不住紧张地抽动了一下,就听到全妃紧接着说,“不过还没有来得及说原因他就撒手尘寰了。”
皇太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表情也放松下来,不介意这个时候给她些恩典:“你全身湿透,很容易感染风寒。小卫子,快扶全妃娘娘回承乾宫休息吧。”
全妃却丝毫没有本来的惩罚提早结束应该有的高兴心思,而是有些紧张,因为她的膝盖下面还藏着一对护膝呢,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站起来的,连忙拒绝道:“奴才罪有应得,心甘情愿跪到天亮。”
卫公公有些好笑地说:“难得皇太后开金口饶恕娘娘,娘娘又何必如此固执呢。”说着就去扶全妃。全妃紧张的向后挪了挪,躲开卫公公的手:“奴才甘心受罚。”
太后面露笑容,刚要说话,忽然看到了全妃膝盖下面露出一角的东西,立刻沉下脸来:“既然你甘心受罚,哀家就如你所愿了。”
说完就大步离去,卫公公紧跟在后面。皇太后回了寝宫,坐在榻上,说道:“对于那个于大海哀家可能是多虑了,如果他真的说出了什么,皇上回宫之后不可能这么平静,就算是他装的,他也没有这种演技。不过……”
小卫子紧张道:“不过什么?”
太后说:“你没有留意到全妃脚下的护膝吗?”
小卫子惊讶到:“原来那个全妃这么狡猾,连奴才都被她给骗了,以为她是真的诚心悔过。”
皇太后有些难以平静,说道:“全妃固然可恶,可是更可恶的就是哀家的好皇儿啊!”
卫公公更惊:“皇上?”
太后说:“你不记得了,皇上小的时候体弱多病,每一次一跪先帝的时候,膝盖必然会肿几天。”
小卫子恍然记起:“奴才当然还记得,皇太后疼爱皇上,还偷偷地缝制了一对安康护膝给皇上,皇上对这一对护膝视若珍宝,谁都不给碰,有一次瑞亲王调皮弄脏了护膝,皇上还和瑞亲王大打了一架,说‘任何人都不许损坏皇额娘的温情爱心’。”
皇太后也是想起了辛苦养大皇上的往事,心中难以平静,隐忍地一字一句说道:“谁知道全妃一受罚,他就由着哀家的爱心被人践踏于脚下,这段日子皇上对哀家处处违抗,莫非……莫非养儿真的不及亲生儿?”
小卫子惊慌地看到皇太后竟然哭了起来,皇太后自己肯定的重复着:“养儿不及亲生儿!”
卫公公这才知道太后为什么如此伤心,明知道用护膝接受罚跪,就是对皇太后的处罚不敬,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他们也干得出来,真是挺可恶的,可是带头这么做的竟然是一向十分孝顺的皇上。
皇太后从一个妃子做到太后,这么多年来,情绪很有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可见是真的被伤了心。皇上这个样子,从小就懂事乖巧,又知道孝顺,很讨皇太后的欢心。而且,太后养着别人的孩子,生怕外人说出什么闲话,更是处处都以皇上为先,连自己的亲生孩儿瑞亲王都退了一射之地,这次真是被皇上的做法伤了心。
皇上自觉后宫十分和谐,却没想到在朝堂上出了问题。身为军机大臣的颐龄向皇上自请谢罪,原因是他之前截获了热河方面传来的全妃私自离宫的奏折。皇上说全妃离宫这事已有定论,是他派人传口谕,全妃才会离开行宫,让颐龄不必再自责。
颐龄不顾皇上的出面圆场,坚持要谢罪。而且在他谢罪之前,还要参同样是内阁老臣的舒明阿在河堤工程之中贪赃枉法,上下其手。一向不和睦的两个人在朝中吵了起来,皇上一气之下,将两人都压入天牢,决定稍后查清楚再审。
瑞亲王说出了皇上的烦恼,如果轻判颐龄重判舒明阿,那么势必会引起两派人士趁机开战,而且后宫的两位娘娘也会卷入争斗的漩涡。
颐龄和舒明阿这两个政敌被关在相邻的牢房中,沅婉和全妃差不多同时得到消息,分别去看望自己的阿玛,舒明阿和颐龄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互相揭短挖苦。皇后的目光对上全妃的,如果说之前双方之间还有粉饰太平的必要,那么到现在,前朝的两人都完全站在对立面了,后宫这两位也就差撕破脸了。
倩柔本来打算一起来,但是沅婉没有带她。沅婉走进牢房之中,看到舒明阿的精神尚好,可能是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次关进牢中会有事,也不会对他有什么伤筋动骨的影响。
沅婉一直都想找这位作为军机大臣的父亲谈一谈,可惜之前都没有机会。在这四处漏风的天牢里也不适合说话,何况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隔壁都听得见。沅婉也只是送来饭菜和被褥,又安慰了舒明阿一番就离开了。
燕儿跟在皇后身后,着急地说:“皇后娘娘,全妃已经直奔养心殿去了,您什么时候去求见皇上?”
沅婉说道:“求见皇上?谁说本宫要求见皇上?”
燕儿说:“娘娘您不去见皇上,可是全妃已经去了呀。以皇上对她的宠爱,如果让她抢先一步的话,老爷岂不是很危险。”
皇后一边往储秀宫走一边说:“皇上就算对全妃再宠爱,朝堂之事他也拎得清,不会将之混合一谈的,你以为皇上会单凭全妃几句哭求就放了颐龄,治我阿玛的罪吗……”那他和昏君有什么区别。皇上一向想以仁德治天下,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果他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儿,那大清的基业毁得一点都不冤,反正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养心殿里,道光正在和瑞亲王商量对策,太监就前来报告,说全妃娘娘求见。皇上不像在后宫之时,一听到要见全妃就欣喜若狂,而是有些苦恼地说道,“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瑞亲王说道:“皇上恕臣地直言,这个时候不宜与全妃见面,不如就让臣弟做这个白脸吧。”
皇上点了点头,瑞亲王走到门口,说:“全妃娘娘,奉皇上口谕,全妃娘娘如果是为了颐中堂的事情求见皇上,那就请回吧,在这件事情有判决之前,皇上是不会见你的。”
全妃急切地说:“但是我真的有话要跟皇上说!”
瑞亲王说:“全妃娘娘,请你别忘了,后宫不得干政,请全妃娘娘自重。”
绵忻帮忙打发了全妃,皇上松了一口气,说:“刚走了一个,不知道沅婉会什么时候来,说实话,朕真的很怕会夹在她们两个中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瑞亲王笑道:“皇上既然尽享齐人之福,就偶尔也要承受这齐人之福带来的代价,放心吧,如果皇后娘娘来求见,臣弟也当仁不让,照样打发她回去。”
道光说:“绵忻,委屈你了,沅婉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识大体,脾气越来截止好了,但是有时她脾气上来,说不定会骂你两句,如果她真的骂你,就当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不预计较,稍后一定补偿你。”
绵忻不由得苦笑,自己被骂的还少吗?不过都是他心甘情愿,何时用的着皇上代为补偿了。不过让他们都料错了的是,当日皇后并没有来。皇上心中惦记着这件事情,为前朝的事情烦心,也不可能自投罗网去储秀宫或者承乾宫。他走在后宫之中,忽然被一阵饭菜的香味吸引,于是去了祥嫔那里。
祥嫔的家乡在四川,所以做了一手香辣可口的四川菜,皇上真的好久没有吃过了,自然觉得惊喜,而且祥嫔温柔可人,从来不争不抢,皇上说在这里让他得到了难得的安宁,以后也一定会常来看她的。当天,就歇在长春宫里。
第二天,后宫的妃子们凑在一起,又有了新谈资,之前皇后和全妃各踞一方,把其她人挤得几乎都没有了立足之地,现在在妃子之中终于有一个人可以争气,众人还纷纷向祥嫔请教她做菜的方法呢,希望借此机会,把皇上也引到自己宫里。
皇上果然如之前所说,在调查没清楚之前,经常去看望祥嫔,有的时候也去其他的妃子那儿。他忙得不亦乐乎,却急坏了其他人。这天,皇上正在品尝祥嫔的饭菜的时候,收到了全妃派人送给他的一件东西,原来是他送给全妃的玉佩。皇上一看到这块玉佩就想到了当初坎坷的感情经历,为了救伊兰连性命都不顾,也要去找她的心情。
祥嫔看到皇上对着一块玉佩若有所思,柔声说道:“这块玉佩对皇上来讲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皇上对她抱歉的笑了笑,说:“祥嫔,朕忽然想起来还有事,稍后再来看你。”
祥嫔自知留不住皇上,只能起身恭送,然后坐下来对着一桌子的菜毫无胃口,她知道全妃出手把皇上抢走,恐怕日后皇上又好久想不起她来了。
全妃特地邀请皇上在御花园夜赏伊兰花,跟皇上回忆两人从相识到相知的点点滴滴。皇上拿着一朵伊兰花欣赏地说道:“阵阵幽香,淡淡光芒,不喧宾夺主,却又独领风骚,傲然风中。令人一见难忘,百看不厌。”他说到后来已经是在盯着全妃,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说花了。
全妃笑道:“谢皇上,不过花再美,若是没有惜花之人,也难逃被摧毁的厄运。”
皇上牵起全妃的手说:“朕也期望伊兰花在皇城落地生根,为这黄金街,白玉城添上一分清新雅致。”
全妃带着淡淡的忧伤说道:“只不过就怕花儿敌不过不测风雨。”
皇上看出她今日总有自怜自艾之叹:“爱妃是在宫中住的不开心吗?你又何出此言呢?”
全妃终于铺垫够了,说道:“奴才的阿玛颐中堂,一身刚正不阿,忠君爱国,却换来身陷囹圄,阿玛他不会冤枉人的,还请皇上查明此事,还我阿玛的清白。”
皇上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你之前来养心殿求见的时候,朕不是让绵忻告诉过你,后宫不得干政吗?”
全妃说:“可是我阿玛是奴才唯一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含冤受屈……”
道光说,“现在没有人让他含冤受屈,是他自请受罚,并且检举舒明阿,他们这件案子朕还在查,相信不久就会水落石出。你阿玛不会冤枉好人,那爱妃为什么不相信朕也不会冤枉好人呢?”
全妃还想说:“皇……”
道光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朕今天没有赏花的兴趣,剩下的佳肴你自己享用吧,朕先回去处理政务了。”
皇上身边的陈公公小跑着才能跟上大步走在前面的皇上,察觉到皇上可能是有点生气了:“皇上,接下来您要去哪儿啊?是否再回长春宫,奴才好派人提前通知。”
皇上烦心地说:“不去了,后宫中人个个都说深爱朕,可是哪一个又不为自己的利益考量。涉及到自身的时候就全都藏不住了,就连朕那么相信的全妃也……”
陈公公说道:“皇上这话可就错了,若是让皇后娘娘听到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皇上喃喃地说道:“沅婉,不错,沅婉爱朕胜过她自己,她是朕的好皇后,不过这次朝中的烦心事儿正是因她父亲舒明阿引起的。”
这时候,耳边突然听到若有似无的一阵清远琴声,“这琴声……”
陈公公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说道:“好像是从储秀宫传来的,皇后娘娘偶尔会练琴。”
皇上说:“是了,这首凤求凰多么缠绵悱恻,又饱含失落之意,这是沅婉最喜欢的曲子。”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跟随着琴声抬脚走到了储秀宫这里,甚至在宫外听完了整首曲子。一曲终了,皇上示意陈公公去叫门。
这个时候天还不算太晚,不知道为何储秀宫大门已经关了。报上之后,道光从门缝里看得到里面开始掌灯,灯火全都亮了起来。以为是小太监前来开门了,却没想到皇后的声音在宫门内响起:“皇上,恕臣妾今日不能开门。”
道光不解:“为何?难道沅婉不想见朕了吗?”皇上并没有觉得生气,而是觉得新奇,他长这么大都是天之骄子,还从来没有吃过闭门羹。
沅婉在里面似乎顿了一下说道:“沅婉自然想见皇上,不过,却不应该在此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皇上在养心殿对全妃的旨意臣妾也听说过,臣妾阿玛和颐中堂的案子有判决前,皇上说不会见全妃,那么公平起见,皇上也不应该见臣妾才对。以免皇上对朝中的判决,因私人感情而有所偏颇,若是当真产生如此效果,陷皇上于不义,那臣妾万死难辞其咎,所以还请皇上请回吧,等判决之后臣妾再见皇上,亲自向皇上请罪。”
道光感慨地说道:“沅婉何罪之有,不论朝中事物如何,舒明阿到底有没有罪,你早就已经成为了朕的皇后,朕答应你,无论调查结果如何,舒明阿是否有罪,对沅婉以及我们的夫妻情分绝对不会影响分毫。”
皇后在里面盈盈地说道:“那臣妾在此就多谢皇上,夜深露重,还请皇上早日回宫休息。”
皇上在一门之隔之外,这种只听声音不能见面的相处让他又新奇,又觉得有趣,竟然不舍得马上离开,说道“沅婉你的身子单薄,还跑到外面来弹琴,还在风口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你先回去,等你进了屋中,朕自然就走了。”
皇后稍微迟疑了一下说:“好吧,那臣妾就先回去了,皇上早点休息。”
皇上慢慢地往养心殿走,陈公公伺候他这么多年,能感觉到他的脚步轻快,似乎情绪也被安抚住,不像是从御花园出来时那么烦躁了。陈公公这个做太监的真的是弄不明白,为何如花似玉的妃子在眼前时皇上不能高兴,反倒在皇后这儿吃了闭门羹,只说几句话,就能让皇上的心情转好。心道:能当皇上的人当真是高深莫测,不是常人能猜测得了的。
与皇后的几句对话之后,道光确实心情舒畅了很多,其实他之前还在猜皇后什么时候会来求见他,或者是以什么方法说舒明阿的事,可是他竟然完全料错了。原来皇后根本没有想过,为了自己阿玛向他求情,而是想等判决之后再与他相见。这样一对比之下,皇上真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低估了皇后。
皇上高兴是觉得他的皇后果真与众不同,而且待他的心意也不同,这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呢,相互理解尊重,而不能在这个时候拖他的后腿。由此联想到,能够教出这样性情的皇后,可见舒明阿定然也不会是坏人,应该是个忠臣,只不过可能平时为人做事有些不妥,让人抓到了小辫子,这才有了这次被参之事。不知不觉中,皇上心上的天平已经有了些偏向。
不过,皇上在高兴之余,又有些不太开心,他一向爱若珍宝的伊兰对他却没有皇后对他的深情。为了她的父亲也放下身段,向他开口求情,却没想过这么做是不是要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
储秀宫中的沅婉点着灯,却没那么早睡。她之所以不见皇上,是因为知道见了也没用。皇上想做一个公正的决裁者,而不是用亲戚关系走后门把谁从轻发落。在王法,在皇上面前,人人都没有特权。
沅婉知道在外面倩柔已经开始行动,一定会把他们所有能够动用的人脉都调动起来,这位倩柔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后宅夫人,她一向深谋远虑,帮了自家老爷不少的忙,舒明阿若是没有这位贤内助,也不容易走到今天,坐上内阁首辅,军机大臣这么重要的位置。
皇后知道,单单是有那些人脉在朝堂上为舒明阿求情说话,还不足以让他从这件事中完全摘出来,最重要的关键是负责调查事件真相的瑞亲王。
都说宫中没有秘密,第二天,皇后为了避嫌,不见皇上。在宫门内亲自与皇上说话的消息已经宫中皆知。全妃知道了是这件事之后,忽然觉得脸颊辣的,仿佛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她并不会像皇上那样觉得皇后多么贤良淑德,而是认为这个女人当真是心机太深,怪不得能够独领风骚,打败后宫所有女人成为万凰之王的皇后。全妃觉得她之前真的是小看了皇后,日后如有交手,一定要万分小心才行。
钮祜禄伊兰此人,以前一向是淡泊宁静与世无争的形象示人,就算做了皇上的妃子,她曾也想保持住这一份特色,让皇上更加难忘。过其实在她心中早就开始衡量后宫众人的为人手段还有能量。她的不争就是争,她以前淡泊不争,是无需相争,只要安心等待穆亲王归来就行,现在身份不同,若是继续与世无争下去,只会像宫中已经过气的嫔妃那样,被皇上冷落抛诸脑后。
特别是这次父亲出事,全妃才更加感觉到在后宫掌握权柄的重要性。
这日午后,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瑞亲王见到皇后一个人在此呆坐着,面前还放着一把古琴,却没有伸手去弹,明显连平时喜爱的琴也成了摆设。
“皇后娘娘。”
“瑞亲王。”皇后打过招呼之后,看起来丝毫没有与他多说话的意思,仍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没错,就是发呆,这种表情瑞亲王还从来没有见到出现在皇后的脸上过。
绵忻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为何独坐在这里,伺候的人呢?你大病初愈,而且穿的这么单薄,下人敢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那些奴才当真该死。”
沅婉说道:“是我不要人陪,想在这里静一静。”
绵忻说道:“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要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冷静。是不是后悔在皇上面前把话说得太满,后悔没给你阿玛求情?”
沅婉抬眼看过去:“绵忻,若是别人说这种风凉话也就算了,为何连你也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绵忻有些讪然地说:“怎么皇后娘娘被我说中心事,不装镇定了?”
沅婉沉默片刻,“绵忻,我阿玛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你非要处处相逼,不肯放过他。”
绵忻:“后宫……”
沅婉激动地说:“后宫不得干政对不对!本宫知道!你干脆到皇上那里去参本宫一本,索性连我也打入天牢吧!”这种无理取闹的行径,不知道在皇上面前有没有用,沅婉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去试探道光,但是面对绵忻就什么犹豫了,因为绵忻绝对不会对这样的自己不置之不理。这个人能够在得知她出事的第一时间赶去热河行宫,今日又特意绕到御花园这个偏僻皇后难过会常来的亭子,已经不言自明,他一定也是不放心她。
舒明阿贪赃枉法是事实,如果没有瑞亲王的帮助,也许这次就会倒台,沅婉不能赌这个可能,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故意在此遇见绵忻了。
见到沅婉这么激动,看起来铁血冷心的男人,果然认真地说道:“本王不是针对你阿玛,本王是公事公办。”
沅婉起身,强词夺理地说:“我知道我阿玛为官不够清廉,他是做错了事,可是他只是比较贪财而已,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你就不能格外开恩吗?”
绵忻认真跟她讲道理,说:“偷工减料贪赃枉法表面上并非大事,其实牵连甚广。你想想,桥梁,堤坝,房舍,倘若施工不足,一旦酿成意外,就会造成人命伤亡,家园损毁,是不是要比杀人放火还严重?”
沅婉难道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但是她知道有什么用,舒明阿那些坏事已经做了。要对付绵忻,只能这么死缠烂打,不能讲道理!如果只是讲大道理,依法严办的话,舒明阿根本没有活路。
沅婉几乎是哀求着说道:“就算我阿玛做错了,难道你就不能……不能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放他一马?”
见到她这样恳求的态度,绵忻坚决地说道:“够了!你身为皇后竟然劝我徇私枉法,如果你想服众得民心的话,就不要插手此事,免得让人以为你公私不分。”
沅婉说:“倘若我阿玛因此获罪,佟家从此倒了,我还要什么得民心,恐怕我这个皇后之位也会不保,很快就会被皇上打入冷宫。身为后宫妃子,娘家的势力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身为罪臣之女,就算当时皇上开恩,过后也会找机会清算,我也只是死路一条!现在公私不分公报私仇的是你,你不帮本宫就算了,你走吧!”
绵忻抓狂道:“我走了你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