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少女病");
烛火照应在脸上的时候,
苏安看着眼前摇曳的火光。
虽然每年生日是自己跟哥哥一起过的，但是每年他们俩的生日蛋糕都是分开的，家里也不会因为两个孩子生日是同一天就随便用一个。
两个孩子,
各自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以前的算从来都没有往这里想，她总是看不到那些好的东西，总是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一些小问题小矛盾上,
然后再自己无限放大。
苏安看着那烛火，在大家说生日快乐之前，她先轻声开了口。
“爸爸，”
苏志贤应了一声,
问：“怎么了？”
“之前的事情…”苏安缓了缓气,
“对不起。”
突然的道歉,
苏志贤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没想明白自家闺女在突然因为那件事道歉。
“不知道是哪件事了，之前跟你吵架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我做得不对。”
苏志贤看着她,
忽然笑：“行了,
这些事情我跟你妈从来都没记在心上,
今天生日就开心一点！”
苏安敛了一下眸。
他们从来都没把自己的过错放在心上,
但是她自己以前却把每一次争吵就记在心里，还怨恨他们做得不对。
辛容这个时候赶紧说：“好啦,
快许愿。”
苏安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开始认真许愿,
以前每一年她的愿望里,
好像都是自己。
每年三个愿望，她以前每年三个愿望都是希望自己能怎么样。
今年。
——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希望哥哥事业顺利，早点谈个恋爱。
最后一个愿望是。
——希望裴季言天天开心。
睁开眼吹灭蜡烛以后，陷入短短的几秒漆黑,
在给苏野的蛋糕点蜡烛之前，屋子里是黑的。
有人在漆黑之中牵起了她的手。
苏安回握回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耳后，裴季言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
“你刚才是不是帮我许愿了？”裴季言问。
“你怎么知道？”
“能感觉到。”裴季言笑了一声，“你其他的愿望应该也有人感觉到。”
苏安：……
这么神奇？！
那她以前超级自私只给自己许愿的事情岂不是也要曝光了？
她刚刚心里一紧，这个时候苏野的生日蛋糕也点好了。
明明苏野是哥哥，但是每年都是苏安的在前面，不过流程是一样的，苏野许愿比苏安快很多。
苏安忽然好奇，戳了一下苏野，“哥，你每年许愿都不思考的吗？”
“嗯？”苏野应着，“什么？”
“我觉得你每次许愿都好快啊。”苏安说，“我每次许三个愿望要认真在心里默念好久呢。”
但是苏野的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苏安都怀疑他是不是没许愿，是不是不相信所以干脆敷衍一下算了。
苏野忽然笑出声，抬手揉了揉苏安的头发：“因为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一样的啊。”
“啊？”苏安愣着，“还能有人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一样的？”
苏安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以苏野的性格，肯定是会帮家人许愿的，她今年的三个愿望，一个给爸爸妈妈，一个给哥哥，一个给男朋友。
苏野根本没有女朋友！！最后一个怎么办！！
而且怎么会有人！每年三个愿望都一样！
再说了，三个愿望再怎么熟练，默念也是要花时间的啊？
苏安一直想不通，就一直一根筋地想着这个问题，到最后他们在家里闹腾完准备回去的时候，苏安都还在想。
本来爸妈是叫他们三个都留在家里过夜的，但是苏安说自己手上有个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有时候灵感就是来得这么快。
她刚才看着自己的生日蛋糕，突然就知道那个手链上空缺的灵感是什么了，所以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注入灵魂。
苏安跟他们解释了自己一定要回家的原因以后。
辛容说：“哎呀，我家姑娘突然这么刻苦搞得我都有点不习惯，要不你还是玩儿吧？”
苏安：？
别人看到孩子成长了都是欣慰！
怎么她妈看到孩子成长了是叫她继续玩？
苏志贤在旁边笑，过了会儿，说：“对了，小裴，一会儿帮安安把生日礼物拿回去吧。”
裴季言点头：“好。”
他们家送生日礼物的习惯很奇怪，喜欢等到第二天白天醒来再送生日礼物。
别人都是生日当时送。
以前苏安一直在家里过夜，所以每次都是睁开眼礼物就在自己身边了。
但是苏安今天要先回去，就只能让裴季言来完成这项工作了。
“不过今天的礼物有点大，不太好藏。”辛容说，“妹妹，一会儿回家里房间呆着，我们把东西藏到后备箱你再出去？”
苏安：……
神秘感倒是一如既往的。
“好吧…”苏安答应。
她也习惯了，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生日礼物的感觉，带着期待入睡，睡醒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一岁的第一天。
晚上会有人偷偷把生日礼物藏在她枕边。
新的一岁睁开眼就能看到。
要是现在就把生日礼物给她，她可能反而有点不习惯呢。
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不好藏啊？
事情交代完了以后，苏安跟裴季言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家，三个人都出来送他们。
苏安上车以后，看到他们三个人在窃窃私语什么。
完全听不清。
但是一定是在讨论他们俩。
道完别，车窗关起来，苏安往后面靠了一下，忽然开口夸自己：“过完生日就急着回家加班，我也太勤奋了！！”
做创作的人，最难得的灵感。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最想先完成的事情就是赶紧把自己的灵感记录下来，怎么都耽误不得。
裴季言嗯了一声，说：“确实挺勤奋的。”
苏安看着前路，发了几秒钟呆，突然想起自己脑子里没想明白的事情，她问：“裴季言，你觉得…我哥，许了什么愿啊？”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裴季言说了一次。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回答她：“你有没有想过，苏野可能只有一个愿望？”
“啊？”苏安愣了一下，确实没想过。
她的脑子有时候真的是一根二极管，一点变通都不会，只知道自己许了三个愿望，她一直都是默认可以许三个愿望。
根本就没想过，许多少个愿望这件事从来都不是强制要求。
“那他一个愿望…每年都一样，会是什么啊…？”苏安喃喃自语着，“难道是自己每年都可以发财？”
当代年轻人唯一的，最渴求的愿望不就是这个嘛。
虽然他们家不怎么缺钱，但是钱是无穷无尽的，没有人会拒绝更多。
裴季言看着前路，忽然弯了弯唇：“按照我对苏野的了解。”
苏安：？
你对苏野还有了解呢？
裴季言对苏野的了解，难道不就是，女朋友超级凶神恶煞的哥哥？
苏安正想着，听到裴季言说：“他的愿望可能是——”
“希望苏安的每一个愿望都实现。”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苏安猛地眨眼，看着前路。
她没有反驳。
因为裴季言说的这个情况，应该是真的。
苏野对她一直很好，从小就是最好的哥哥，所以小时候苏野每次都要她先点蜡烛，先许愿？
是因为。
他想让接受愿望的神明听到她的诉求以后，再让他们保佑妹妹的愿望全部可以实现。
裴季言侧目看了一眼苏安，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复杂。
苏安说：“没想到啊，你竟然比我还了解我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裴季言说，“我跟你哥，算得上是敌人？”
之前帮傅忱斯那边管着轻舟娱乐的时候，就跟苏野算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两个人那会儿就是敌人。
更多的，当然就是夺妹之仇不共戴天。
裴季言一直知道苏野对自己不爽，之前的那些事情也确实证明这是真的。
所以今天苏野这个态度，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还令他有点意外。
苏安长叹了一口气，忽然说：“呜呜呜难怪我哥一直单身！！”
裴季言：？
“我以前的愿望里都是跟自己有关的，我今天第一次帮哥哥许愿欸，我今天才说希望哥哥早点谈个恋爱！”
裴季言：？
“所以我哥以前没有女朋友！都是我的错！我的问题！”
裴季言沉默了两秒，随后笑出声来。
…
夜色越来越重，苏野站在门口看了那边很久。
虽然早就没有车影了。
苏志贤刚才看着裴季言和苏安，笑着说：“女儿这个男朋友还挺不错的。”
辛容当然也是连连称赞，说：“对呀，我也觉得这孩子还真的挺好的。”
好不好是一方面，他跟苏安之间的感觉又是另外一方面，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合适的只能会让大家觉得赏心悦目。
爸妈在那边夸着，过了会儿，转头过来看着苏野。
“你觉得呢？”苏志贤问，“我看你好像对小裴意见很大啊。”
苏野：“你们看出来了？”
“谁能看不出来。”苏志贤说，“你就差点给人小裴一拳打上去了。”
苏野：……
您别说，还真打过。
“好了，反正我跟你妈觉得都挺好的。”苏志贤说着，又补了一句，“目前看来。”
他们俩说完，准备回屋子里去，转身走了两步，苏野突然回头。
“爸妈，你们对裴季言有什么别的了解吗？”
苏志贤脚步顿住，说：“没必要。”
小姑娘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吃个饭，没有必要问东问西的查户口，所以他们俩对裴季言其他事情什么都没问过。
现在他们俩觉得开心就行了。
要是以后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再说吧。
辛容也摆了摆手，说：“我们也不是那种人，带回来就要了解人家各种事情，稍微知道一点就行了。”
“那以后呢。”苏野问，“以后妹妹要跟他结婚呢？”
辛容转过来看着苏野，眉眼一弯：“这不是，妹妹还有你这个哥哥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家心里都有数，特别是还有苏野把关。
苏志贤和辛容进屋以后，苏野还站在原地很久。
他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去调查裴季言的时候，所有的资料指向的都是裴季言对苏安的好，去问孙谷雨的时候，孙谷雨也是说。
裴季言对苏安很好。
没有哪里不好。
要是硬要说哪里不好的话，那就是苏安觉得裴季言对她不好。
调查完以后，苏野不得不承认他对裴季言还是有点愧疚，毕竟之前也没有完全了解事情的真相，就直接那样对他了。
不过愧疚归愧疚。
妹妹怎么觉得才是真的。
只要苏安也觉得裴季言好，那就让他们俩好吧，他这个做哥哥的，就是在旁边看着。
要是以后裴季言敢做出什么事情，他第一个把裴季言家都给掀了。
苏野敛着眸，又扫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裴季言，三岁被送到安城孤儿院，后被裴家老爷子资助，不过跟裴家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裴家很多人也不知道裴季言这个人的存在。
——裴季言被扔掉的那天，正是他的三岁生日，应该本来是被带出去过生日的。
苏野再一次摁熄手机屏幕。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三岁啊。
苏野无法想象一个人三岁的时候被扔掉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更不知道现在的裴季言对当情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裴季言对那段记忆深不深刻。
应该是不记得了吧。
苏野只是记得他自己三岁的时候，生日那天，本来是筹备了很久的生日庆祝，因为苏安的突然出生而泡汤了。
虽然当年的记忆真的已经很模糊了。
三岁那个年纪的记忆，几乎很难捕捉到。
记忆像是破碎的一张张碎片，像是上辈子没有摘除干净的记忆，偶尔会有几个片段闪过。
但是有些东西，就算没有记忆，潜意识里会帮你记得一些东西，苏野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些事情还是长大以后父母告诉他的。
他的潜意识行为，就是知道要对妹妹好。
要一直对妹妹好。
因为妹妹是最重要的人。
后来辛容有一次告诉他，苏安出生的时候，他本来也还是个小屁孩儿，因为生日没过成，一边难过得掉眼泪一边咬着牙说自己没事。
辛容说，“那会儿你真的又懂事又让人心疼。”
只是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儿而已。
但是妹妹在那天出生了，没有人可以阻止，没有人可以改变。
“后来啊，妹妹出生，还在保温箱里的时候，你爸抱着你，趴在外面看。”
“你看到妹妹的第一眼就说，妹妹好可爱。”
“比爸爸之前给你买的奥特曼好看多了。”
“然后你爸说，奥特曼是世界的英雄，可是妹妹不是呀。”
“你说，那就你来当奥特曼，妹妹来当世界。”
苏野对这段对话和这件事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后来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留下来的只有那些潜意识的认知。
他自己破碎的记忆里，只记得自己说过一句话。
三岁的苏野说，“我好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苏安是他目前这一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
但是裴季言的三岁生日礼物，是被遗弃。
苏野点了根烟，站在院子里看着很远的地方，不知道现在他们俩走到哪儿了。
手上的烟散尽以后，苏野忽然嗤了一声，自己低语了一句话。
“裴季言，我把我三岁的时候收到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转交给你了啊。”
-
苏安到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冲向书房。
“裴季言，我要吃葡萄！”她进去之前，还不忘让吩咐一下。
“嗯。”
裴季言应着，去厨房那边给她洗葡萄。
苏安进门的时候太过于匆忙，手机放在鞋柜上忘了拿，裴季言给她洗完葡萄以后听到鞋柜那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倒也不必这么努力？
裴季言无奈地笑了一声，走过去准备帮她把手机拿过去，刚拿起来，屏幕上直接闪过一条消息。
【徐星】：安安，谢谢你呀，我买了周一的车票，要回老家了，这件事你不要告诉裴季言，我怕他跟向宗说。
裴季言：……
要是这是苏安看到的，她可能真的不会说。
但有时候好巧不巧的，这条消息就是他看到的。
裴季言迈步过去，推开书房的门，苏安正在埋头在平板上认真画画，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匆匆忙忙的有点凌乱。
他把碗放下，顺便把手机给她递了过去。
“这么认真？”裴季言问。
“那当然啊！”苏安应着，“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呢，我要抓紧。”
“就是上次你落到我车上的那个图纸吧。”
“嗯。”苏安说，“这个真的很重要，所以我当时才硬着头皮找你拿。”
裴季言：？
苏安手上的动作不停，翻了个白眼：“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去？我才不想见到你呢！！”
裴季言哦了一声，听着像是在思索，过了会儿，他尾音勾着，缓缓道：“没关系。”
“你要是当时不想见我。”裴季言说，“我总有办法让你见到我。”
“……你是狗吧？”
裴季言笑笑不回答。
一切看似是巧合的地方，其实都是他精心准备的。
苏安注定躲不开这一切。
苏安一边画画一边跟裴季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中途画累了以后，她拿起手机休息看消息。
第一条看的就是徐星发来的。
她先说了生日快乐，礼物直接寄到她家了。
剩下的，就是关于徐星她自己的道别。
苏安看着，心里堵了一下，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每一次想起徐星就要真的离开就难过。
不是去到一个地方很难见面。
而是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触碰不到的地方，永远都不能再见面。
裴季言看苏安的表情不对，开口问：“怎么了？”
“没…没事。”苏安下意识地否认。
裴季言猜到几分，也没打算跟苏安隐瞒自己刚才不小心看到的事情，他说：“我刚才帮你拿手机的时候看到徐星的信息了。”
苏安猛地抬头。
“我…”苏安顿住，“我不是故意…”
她并不想跟裴季言之间有什么秘密，只是这件事他们都很为难。
徐星跟她说了以后，苏安会为难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裴季言，她跟徐星是朋友，所以要坚守秘密，但是跟裴季言是恋人，也无法做到隐瞒。
裴季言跟向宗的关系，大概也很难。
“我不会让你们难做。”裴季言说，“我之前就觉得徐星应该有点什么事情。”
“你怎么感觉到的？”苏安问。
“嗯，我们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可能会比较察言观色？”裴季言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是很重要的，当下的环境要求你怎么做，你就会养成习惯。
苏安一向随意，她可能有时候连别人的情绪都捕捉不清楚，是因为她从小到大其实不用在意这些东西，她从小都是被爱和过度的宠爱包围着的。
她不用在意别人，可以只在意自己。
但是裴季言不一样，他从被扔掉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过上观察别人的情绪的日子。
裴季言还算是好的。
身边别的朋友，被领养走的，一辈子活在害怕被抛弃的阴影之下，他们就算到了新的家庭，也会很小心翼翼。
害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又要被扔掉了。
苏安沉默了一下，小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办，其实这件事我也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说得的，没决定好。”
“你可以慢慢决定。”裴季言说，“我只是告诉你我不小心看到了，但是我依旧可以当作不知道。”
苏安点了下头，把平板摁熄了。
裴季言不想让她为难，她觉得这件事，告诉裴季言要比自己知道来得好。
相信裴季言会给出更好的答案。
苏安说，“其实这个手链…我挺想做好以后送给徐星的。”
只是不知道徐星还有没有机会戴上这条手链，不知道她们以后还会不会相见。
徐星其实挺狠的。
对自己狠心，对别人也很狠心。
苏安不知道她到底是多绝望，才能做到这样狠下心，只是能感觉到，这次徐星是在认真地跟她道别。
可能，这次道别以后，她们俩就真的再也不不会见面了。
“这个手链可能是送不出去了。”苏安低声说着，没有展开说原因。
裴季言凝了凝神，他看着她，却突然像是知道了什么。
虽然他对徐星这个人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像是徐星会做的事情，她一定也有自己的原因。
“但至少我还想为她做一件事。”
裴季言：“什么？”
“唱一首歌给她听。”
因为徐星说。
——在我回家之前，可不可以再听一次你第一次唱给我听的那首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的时候最喜欢哥哥这段：d
男人之间的约定（？
安妹永远是大家的世界！
2("少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