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不是我姐姐
没过多久，检查室的门被推开。林希忙过去把程译扶到椅子上坐下，“怎么样？”
“没事，帮我把药拿了。”程译把手里的药单子递给她。
随着林希走远，三人的氛围变得沉默。
程译早知道李经南跟林希一个班，但他从没想过，林希对他的态度，不像是话也没说过几句的普通同学。
他默默捏紧手指，怪异的不安从心里蔓延开来。
“弟弟是高一1班的吧。”萧疏余在程译身边坐下，他向来不习惯尴尬的相处。
“她不是我姐姐。”程译低着头沉声道。
萧疏余被搞懵了，在他的社交经验里，年纪小的统统叫弟弟妹妹，没想到程译会说到跟林希的关系。
场面顿时陷入了比刚才更安静的地步。
李经南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程译，没想到程译突然朝这个方向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两个人同时收回视线。
林希提着药走过来。
程译突然提了书包站起来，用身体挡住她，“回家吧。”
“可是”林希越过他，萧疏余朝她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没等林希弄明白怎么回事，程译一把扳过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
看着两人走远，萧疏余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小鬼对我们有很大敌意，为什么？”
李经南莫名心虚地拿出手机，假装回复消息。
没等到萧疏余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李经南奇怪地抬眼，被萧疏余一把捏住了下巴。
这什么怪异的姿势，李经南瞥见一个女护士低头捂着嘴经过，铁是在偷笑。
萧疏余点点头松开手，下了结论，“肯定是他喜欢的女生喜欢我们。”
李经南叹了口气，果然不能对萧疏余的大脑有所期待。他推开萧疏余，“走吧，还回不回了？”
“你觉得我分析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道理？”萧疏余对自己的颜值有信心，李经南虽然略逊色自己但总归也是帅气的。
他顿时豁然开朗，两步追上去跟李经南并排走。“对了，下周六齐何枫的生日会你去吗？”
李经南随口一说：“无聊就去。”
“别啊，没事就去呗，人家都拜托我了。”萧疏余为难道。
“以后别理。”李经南头也不回地扔出话。
这边林希盯着程译闷声走路的背影，怎么生气了？三个人的气氛也很奇怪。吵架？不可能啊，程译跟李经南他们能有什么冲突。
她忍不住开口：“你刚才谢谢他们没？”
“谢了。”程译顿了顿，回头看着她，“你跟李经南很熟吗？”
林希斟酌了一下，怕程译多想，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同班同学而已。”
程译点点头，自己都没察觉到两边眉头逐渐舒展开。
回到家，奶奶果不其然心疼得脸皱在一起，嘴上责怪程译不小心，又拿了钱包出去卖菜要给他补补。
距离那场事故已经过去四年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只有做父母的清楚。从那以后，奶奶就把程译放在心尖上。
怕老人家瞎担心，两人都瞒住了事情真相。
晚上，林希推开隔壁的房门。程译躺在床上看手机，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衣服掀起来，我看看伤怎么样。”林希轻手轻脚地搬来椅子靠床边坐下。
程译听了有些别扭，一动不动。
林希看出程译不好意思，也不催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林希固执起来会变成一根鱼刺，扎在那人喉咙里，一动就刺痛，可如果不动，只会是更漫长的折磨。
深知以上定律的程译心一狠，双臂交叉脱了上衣。
男生赤裸的上身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皮肤下依稀可见肌肉雏形。腹部有大片深深浅浅的紫痕，手臂和肩膀也有多处青紫和擦伤，严重的甚至看得见红嫩的肉。
“以后他们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别让自己受伤，你受伤了我跟奶奶也不会好受。”林希起身，“这两天就在家休息，我帮你请假。”
程译穿好衣服，门已经被带上了。
两人心知肚明，刘申那的番话说出去，程译就知道瞒不住她。
林希背靠着门蹲下，她说不出责怪的话。她跟程译的姐弟关系是不被法律承认的，经常会有人拿这事开玩笑。
每次听到，程译跟她一样，心里不可能不疼。
第一次见程译的时候，林希就隐约知道他们要成为一家人了。尽管程译有些闹别扭，林希仍然毫无保留地露出善意。
妈妈承受了很多。小时候林希只以为妈妈很不开心，等妈妈脸上的青痕和手上的绷带藏不住了，林希才从街坊邻居口中知道了“家暴”。
在林希的印象中，爸爸话很少，表情总是严肃，会强硬地要求她吃不喜欢的菜，她哭了也没用。
在外人面前，爸爸是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的。自然而然的，尽管知道爸爸妈妈是天底下最爱她的人，她仍然很惧怕爸爸。
后来妈妈带她见了程老师，程老师会蹲下来笑着跟她说话，会温柔抚摸她的头。
做程老师的小孩一定很幸福，林希很容易就接受了程老师会成为她的新爸爸这件事。同时，她也很羡慕程译，一出生就拥有这样的爸爸。
她想要当一个好姐姐的。
“希希？你怎么坐在地上。”奶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打开了客厅的灯。
林希快速擦了下眼角，“我扶你去上厕所吧奶奶。”
“这么晚了，你赶快去睡吧。”
“没事的奶奶，等你回去了我关灯”林希守在门口朝里面说。
奶奶跟程译就是她最重要的亲人，是不需要任何承诺，是能用心感受到的。有时候，血缘关系带来的期待感被打破和撕碎，比它一开始就不存在更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一个沙漠里的人没见到海市蜃楼，是不是就不会有期待了，也不会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去靠近渴望的绿洲，最后失望透顶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