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手

    赵氏听了二人想法，爽快地点了头。一是因为新妇进门，定要好好帮她树立威望，奈何家事都在见月手中，如今二人没有因为家事生嫌隙已是寻常不得见，她还有什么话？

    二是因为此计，确实有利于林家发展。

    见月得了首肯，与裴氏一同去了大房林珏夫妇的院子。

    原因为她守孝之身不好冲撞了喜事，兼又几场宫宴事情繁杂，竟还是头一回来小夫妻的婚房。

    大红喜幡还未撤掉，裴氏看着红灯笼突然一羞，见月瞧见裴氏骤然红光满面的脸打趣几句，两人携手进了侧屋。

    裴氏叫来了那两位嬷嬷，一人姓伍，生的高高瘦瘦，脸长而尖，手长脚长的看着就分外能干，收拾得也干净整洁，站到二人面前来时目不斜视，问一句答一句，是个极本分的人。

    见月怕这样老实的人管不住事，正想扭头询问裴氏，裴氏看出她的疑惑，轻笑，“二妹妹莫要看她这般模样，伍嬷嬷心里的帐可清呢。”

    有裴氏这句话她便心安了，伍嬷嬷也表了心，既然随着姑娘来了林家，那自然也是林家的奴，定会听二姑娘安排。

    另一位是鲁嬷嬷，比伍嬷嬷生的圆润些，面目也相对柔和些，看着便是极可亲之人。见伍嬷嬷要去铺子管事，忙急着道：“不是奴托大，奴自小看着夫人长大，都由奴与伍嬷嬷帮衬着。如今伍嬷嬷若出去，夫人身边可不能离了人，还请夫人成全，就留奴在夫人身边吧。”

    裴氏想了想，允了。伍嬷嬷面上沉默寡言，实则心里比谁都清，鲁嬷嬷生的一脸福相，二人一松一紧才将裴氏身边的人都管理的服服帖帖的，如今伍嬷嬷若是出去确实还得有一人坐镇内宅。

    见月看着裴氏，叹道：“如今一见，便可想来昔日荣安郡主治家之方。”

    裴氏一笑，“二妹妹说笑，你自己不也是位好手吗？”

    二人相视一笑，见月对裴氏的夸赞很是受用，因为欣赏裴氏，连带着被裴氏欣赏的自己都很开心。她治家确实有自己的方法，在多数姑娘家还需要嬷嬷辅佐着理事的时候，她就借口将嬷嬷遣了去。

    因为没有亲娘，亲爹也不懂家事，她从前身边的几个嬷嬷都不算尽心，大多只是完成好分内任务便不错了，后来学管家时还时常打压她。随她嫁去侯府，出事后便再也没见过那几个人了，不过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之人，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今生早早遣散了那群没有心的嬷嬷，找了几个能干的侍女，都是绝对的忠心耿耿。裴氏新进府时便惊异见月这般手段，不论是她，还是林璐，都是在嬷嬷指导下做事的。

    二人一番商议，伍嬷嬷最终去了鸿运楼管事，先前的胡管事被林见月撸下去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手，便由下面的掌柜暂且领着，现在可好，可以放心了。

    伍嬷嬷举荐几人，见月又凭着印象，再加上静秋那一手打探消息的好本领，二人商议半日，竟拟定了个十之八九。

    见月有意将林璐身边的几个嬷嬷调开，前世没有仔细观察，今生这几年倒是看清了，赵氏心善，许多人便欺上瞒下，不尽心教导姑娘，都怕姑娘会管事后不需要自己。

    怕被随意打发便不细心照顾姑娘，这样的人轻易留不得，林璐也多次表示羡慕她能自己在院中当家做主，她可不想自己的妹妹到了快出嫁的年龄还不会培养自己的心腹。平白被刁奴带着走向歧途。

    当然，因为前世林家败落，又因为战乱失去了消息，她最终也不知道林璐最终过得可好。但愿今日举措是真的能帮到她。

    此次她本就是有意调整林家人手，她从前能让内宅干干净净多年，也许有奴婢之间争风吃醋和耍小心眼的事，但绝对没人敢走露主子们的一丝风声。

    而如今过去几年，人心萌动，不光是林枫多次骚扰冉儿一事她毫不知情，直到事发才得知。还有……薛颂和也能知道她在林家的消息，竟还甚是灵通，她刚进祠堂不到一日，便能找到贵妃宣她进宫了。

    薛颂和好大的能耐。而这本事想来季如风比他更高超，说不定林家如今都被外人穿成筛子了。

    从前林家在满是皇亲国戚的京城毫不起眼，纵使生意一日日做大，也无人将这样的一个小家族放在眼里，尤其是看到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掌家时，多少同行纷纷耻笑。

    如今形势不同了，先是一门三进士，又娶了裴家的女儿，再是得了太后和贵妃的青睐，林家也许不会被那些达官贵族所忌惮，但绝对会招来那些同等小族的嫉恨。

    所有人手，都定要查仔细了。

    两人商议好名册，三房四房的人自然不会大动，撵了些别有心思的出去便算了。主要还是赵氏和裴氏身边能干的人，不是见月不想在铺子里安插自己的人手，实在是伺候她的人本就少，能贴身伺候的只有六人，比起其他姑娘真是少得可怜。

    又都是些半大不大的姑娘，没有嬷嬷们压的住事，于是便没有动她屋里的人。

    请福嬷嬷出山一事便交给了裴氏，见月对此很是放心，就连林璐听了能将嬷嬷调走都开心了半天。

    见月思衬着，采买人手一事也得交给放心的人来办。

    她见赵氏一直盯着林璐不懂，便明白了赵氏想锻炼女儿的心思，道：“这几日有的忙，还请伯母莫要让三妹妹闲着，让三妹妹也来帮月儿罢。”

    赵氏推辞一番，“她哪懂什么事？不能让她乱了月姐儿的计划。”

    裴氏也劝道：“婆母，小姑一天天大了，总是要学着算账管家的，若婆母信得过儿媳，那就让小姑随着儿媳一同管管事，也好上手。”

    赵氏这才松动，“你是个能干的，跟着你，我放心。”

    见月不依，“伯母，您偏心！怎的月儿说时不应，偏偏嫂嫂一说就应了？”

    赵氏笑道在榻上，拍拍她的手。见月很乐意逗笑伯母，故作娇嗔的姿态。林璐与裴氏捂嘴偷笑，好一番热闹。

    此次选了不少人出去，信得过的进了铺子，一些不老实的都放了归家，无家可归的也都介绍了去处，总归不会太差。拿了遣散费，众人便各自散了。

    三房四房很是不满，此次根本没与她们商议，便直接撵了人，刘氏敢怒不敢言，从前的她一点就炸，而如今四房因为上次亏空一直扣着例银，只能勉强度日。刘氏不敢打头阵，胡氏便也不好多话，毕竟还要维护着她那贤良淑德的名声。

    只要林枫能在金玉坊做出一番名堂来，也就不枉费她今日苦心。胡氏这般想着，心中便好受了许多。

    人一少，林府瞬间清净了些，尤其是二房西苑，几乎没什么人。见月怕怠慢了主子们的日常生活起居，让福嬷嬷用着以前的人脉买了些姑娘小厮的进门。

    福嬷嬷带了人来便走了，她还有许多事要忙，此次赵氏特意叮嘱过，让林璐在一旁看着裴氏和见月如何挑人，也好学着些。福嬷嬷便不再多话，只将人带到就好。

    不想刘氏听说此事便急了，林菁比林璐还大些，怎的这样好的锻炼机会不带上林菁？巴巴地跑来与赵氏诉苦，赵氏不堪其忧，转头便应了。

    见月无可无不可，林菁此人还算良善，母亲有不当之举还能劝着些，只不过劝不住罢了，前世几人关系淡淡，今生也没想着改善，便就不冷不热过了这么些年。

    总归是林家的女儿，裴氏与她不熟，见她来点点头客气几句便罢。

    刘氏不好在场，便先走了。林菁少与她们几人单独相处，有些拘谨，幸好林璐是个人来疯的性子，二人一道到也还不错。

    见月转头看着挑来的几十人。

    前面一些矮个儿的女童大多八九岁，高矮胖瘦不齐，但看着手脚都是干净的，衣裳都有补丁，但不脏不臭，想来是来前福嬷嬷便挑过一道了。略略放了心。

    后面一排是些小子们，看着都还算机灵，日后选着当小厮使。

    再后面二十余人便是些仆妇，看着都是嫁过人生育过的，这就是来聘厨娘或做粗活的，从二十余岁道四十余岁的不齐，但都是一脸操劳相，比年龄看着老些。

    妇人身后只有几个看着精明相的男子，厅里有未出嫁的姑娘，于是隔了帘子站在后面，只能看清个轮廓。

    见月与裴氏耳语一番，二人商议过后，裴氏轻轻嗓，便道：“菁姐儿，璐姐儿，此次你二人少了不少伺候的，特别是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少了。你二人上前仔细挑挑，看可有合心意的？”

    林璐一蹦便起了身，倒是林菁还扭捏了些，不想真能自己做主。但毕竟也是孩子心性，很快便随着林璐一同相看起来。

    小姑娘们生的都还算不错，既是福嬷嬷挑过的，不平头整脸些的都进不了林府大门。这下挑人便就随姑娘们自己心意了，合了眼缘，才有主仆情分。

    林璐倒是不大计较太多，想着之前赵氏的教诲，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也在细细打量。她先看衣裳，八九岁大的女孩子多少都会点针线了，穷苦人家的女儿更是要缝补一家人的衣裳，看针脚便知谁是心灵手巧的。

    又看手，要指甲干净无污垢，修得平整。还不能没有茧子——挑侍女还是得挑能做事的。

    赵氏说得多，但她没记住几条，凭着印象一个个查看。小女孩们都有些拘谨，想来也是不适应被人这样打量。

    裴氏有心说些什么，见月抬抬手，示意她再看看。

    林菁便没有林璐那样轻松，她母亲没什么本事，最近又减了开支，不免有些束手束脚，连带着选人都没那么理直气壮。只好照葫芦画瓢，依着林璐的样子装作自己在相看，其实心中一头雾水。

    裴氏知道见月此番也是看看两个姑娘家的品性，瞧了瞧二人，不再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