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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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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薛家就合适了?”林见月笑笑,“薛公子自立门户后,风格倒是比以往更狠辣了些。”

    “那是自然,”薛颂和夹了一块素肉给见月,“薛家比林家合适。”

    “林家尾大不掉,只有你独自一人支撑着林家的生意,你尚且自顾不暇,还想与季如风这样的老狐狸周旋?月娘,你比从前天真了。”

    “季如风愿意帮你搭上成家,引着成世子去你金玉坊看货已经是他仁慈了,愿意成全你那点小生意。”

    薛颂和脱去了稚气,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毫不留情的话。

    “从前你在他手下待了多年,还不熟悉他的风格吗?你妄想以一己之力与他抗衡,无异于与狼共舞!”

    林见月道:“我自然知道,可除此之外,哪里还有这样好的机会!”

    “薛公子顺风顺水久了,不知管家艰辛也是正常。我林家区区小族,不劳薛公子挂心。”林见月喝了口茶,美目一横。

    “我是不知,”薛颂和爽快承认,“莫说国公府多年富贵,就是薛某自立门户后,陛下也赏了不少庄子铺子,薛某至今从未因为生计发过愁。”他顿了顿,“可林姑娘不同,林姑娘要考虑整个林家的生计,一族老小跟在后面,寥寥帮手,林姑娘辛苦。”

    “你既知我辛苦,为何还要坏我好事。”林见月坐直了身子。

    “难道不是正因如此,林姑娘一举一动关乎一族性命,才更要警醒自身,莫要一时行差踏错……”薛颂和一声轻笑,“一失足成千古恨,林家上百口人,难道都要被林姑娘一人牵连吗?”

    “我既然敢做,便有法子保住族人。”林见月面无表情,几乎有些麻木,这些借口她自己也许都不信。

    “月娘,”薛颂和郑重地看着她,“你太低估季如风了,你以为你知道日后会发生的事便会保住你自己吗?”

    “你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故。”薛颂和看着眼前少女苍白的脸,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去安抚她的心,说出最不留情的话。

    “我知道。”见月已经微微颤抖,心里不服气,却也无法反驳。

    因为这,就是事实。她重生后改变了太多事,实在无法预判日后还会发生什么。若是真因为她牵连林家族人,那她还不如当初就不要回来。

    薛颂和见她态度松动,趁热打铁道:“匈奴多年骚乱,这几年新的匈奴王稳固了政权,如今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你知道两年后便会有……此时你贸然带着林家想与番邦交易,无异于以卵击石。”

    “季如风不是蠢人,与你合作,好处哪有与皇室合作多呢?”

    “若在交易期间生了乱,你如何从那乱局中脱身!”

    薛颂和说的话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还是想试一试。果然也如他所说,回来十年,安逸了太久,已经忘了最初见到季如风时的那种畏惧,以自己的本事,根本奈何不了季如风半分。

    “我承认,季如风有他自己的考量,可你不该插手。薛公子,是你越界了。这是林家的事。”

    林见月顽强反抗。薛颂和坦然一笑,“我以为,你在重生后,只会改变从前的人生轨迹。不让自己嫁与那样的人。”

    “却不想你竟连父兄都不愿依靠。难道在你心中,我……与你父兄,都不值得你信任吗?”薛颂和心酸道:“你明知我的心意。若你愿意……我定不会让你……”

    “薛公子慎言!”林见月及时打断,心脏一阵狂跳,眼前这人已经不是前世那个百依百顺温柔体贴之人,从前的他会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可现在他也同样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他不甘于只远远跟在她身后了,他想走到她的面前,甚至牵起她的手!

    “好,你若不愿意,我便不说。你原本可以不如此操劳。”薛颂和直直地看着她,“你知道了日后的发展,可以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带着你的家族及时止损,而不是带着整个林家置身险境之中。”

    “你以为陛下,皇室是好惹的?这样暴利的生意,会有多少家族盯着,会有多少比林家强百倍万倍的家族等着你们出错?皇室会等着让你来做?”

    林见月早已清楚,当时陛下与季如风好一场做戏时她便知道了,这样的环境下,以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与皇权对抗!

    见林见月沉默了,薛颂和暗暗反思是否自己话说得太重,但来不及细细思索,只好硬着头皮道:“月娘,你为何不信薛某,能让你一生无忧……”

    “薛公子,你是以何身份与妾说这些的呢?”林见月的笑有一丝讥讽,“是季如风的合作伙伴,还是我林见月的故交,挚友?”

    薛颂和不想她竟知道了当时他的胡乱之语,一时脸色绯红,语无伦次。

    见月心中可悲,这样的人谈起朝廷局势,家族生意毫不犹豫,却在她谈起从前之事时连连出错,甚至红了脸,仿佛一个少不经事的毛头小子。

    这样的人,到底是老练深沉,还是单纯无害?

    “若是与季如风合作的薛公子,那大可不必再继续说了。”林见月似是想起身离去,薛颂和方寸大忙道:“非也,月娘……”

    林见月脸上在笑,可在颂和眼里看来,这笑意竟如此冰冷。

    “薛公子与从前不同了,薛公子那时无爵位,无功名,甚至没有家财万贯。那是薛公子就应当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爱财如命,只想寻个庇护罢了,薛公子从前便护不住我,如今……”林见月上下打量着,“如今的薛公子,又有几分本事?”

    “薛公子可知道,对商人来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薛公子自可想想,你我二人之间定是不能安生。便是这样,也想继续说下去吗?”

    薛颂和哑然,他自然知道对林见月来说,金银有多重要,没有穷过的人是根本不会理解的。也知道林见月心气之高,不会轻易屈服。

    “薛公子,方才之言妾就当没有听到过。‘一生无忧’,哪有什么意思。莫不是薛公子还以为妾所求的是这个吧!人生于世,真的无忧无虑了还不如没有来过。”林见月道:“薛公子是个极好的人,万望薛公子早日迷途知返。妾如今是他人之妻,还请薛公子自重。”

    林见月甩袖而去,今日是在不算愉快,她胸口堵得紧,快步下了楼,一刻也不犹豫,“知礼,套车。”

    知礼应声跟上,冷眼看了看观言,这厮竟还天真以为我家姑娘是那样好说话的?仰头便去。

    林见月匆匆上了马车,车夫快马加鞭回了林家。

    薛颂和知道林见月为何动怒,那日见月在林府死活不愿与父兄服输也是如此。

    ——她并不认为自己一个女子这样做有何错。反而是他们古板。林见月不愿做苍天大树下的菟丝花。

    可他看她远去的背影,竟还看出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来不及细想,房门被人推开,一股神秘的幽香扑鼻而来。

    薛颂和头也不抬,“季兄。”

    季如风轻笑,“薛兄聪慧,知道是我来了。”

    “味儿太冲了。”薛颂和皱眉,掩住鼻子,“这是楼兰的,还是北凉的?”

    陛下表了态,皇室将与番邦通商,香料,胡椒,番椒,番茄等。季如风一瞬在京中炙手可热起来。可这样的大忙人竟在谁也不知道时,安安稳稳坐在临江楼品香。

    “自然是北凉的香。”季如风坐到方才林见月所坐之处,抬袖闻闻,“是有些重,这是北凉上好的香,一斛值千金呢。”

    薛颂和也不愿理他这副模样,“季兄当心被别人问了去,坏了好事。”

    “那自然,薛兄是自己人,定不会传出去的罢。”季如风收了折扇、

    薛颂和“嗯”一声便罢。季如风看他那魂不守舍,食不知味的样子笑了出声,“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天下女人多的是,何苦对一个还未长开的姑娘牵肠挂肚。堂堂国公府的公子为了一个小家族的女儿丢了魂儿,这话若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吧。”

    薛颂和白了他一眼,“季兄嘴下留情,见月再不济,不也为季兄带了那样一个大生意吗?”

    季如风轻倚在窗边,看着林家的马车远去,“确实啊,这样好的生意,还得多谢王夫人慷慨,分了季某一杯羹。”

    薛颂和发现他与徐光耀一样,都更喜欢称“王夫人”来刺激他。

    “可她林家没有那本事,我只好独占了。”季如风轻飘飘扔下一句,笑道:“薛兄若是心疼,我大可让一些给她,就当帮着薛兄哄女人了。”

    薛颂和离得远了些,“钱还是季兄一个人赚吧,大可不必。”

    “真不知你这别扭性子是随了谁,我见国公与国公夫人都不是如此,怎的……”

    “季兄莫要打趣,若没记错,这似乎是某的私事,与季兄无关吧。”薛颂和冷冷道。

    “随口说说罢了,薛兄莫要生气。”季如风见状笑了几声,摇摇头起身离去,“越是想要,越是留不住……”

    薛颂和怅然若失,想抓的最终还是抓不住。向窗外看去,已经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

    是不是,这一次他真的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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