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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第章 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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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4日,这是一个周末,刘然要出手了。

    晚上,刘然同周耘在太二鱼馆吃晚餐,俩人定下,次日午饭后,他与周耘一同去庵里接林诗诗去涂石岭水库钓鱼。

    第二天,是个冬日难得的晴天,刘然一早就来到心理咨询科的办公室,这一天是周六,科里只有刘然一人值班。

    上午11时,刘然电话约一名姓邹的女患者午饭后到他的诊室会诊。

    刘然知道,这个女患者今天要参加一个亲属的婚礼,对方果然道,要不改天吧?刘然道,今天正好我值班,你能来当然好。对方说,看情况吧,到时候,会给他发信息的。

    刘然就在诊所理所当然地等邹女士的信息。

    12时30分,刘然向周耘打了电话。

    周耘道:“她已吃过了饭,现在就去静心庵。”

    “你先去接她,直接去涂石岭水库,我现在预约一名病人,等她来会完诊后,我再过来。”

    “我来接你吧?”

    “不用了,我还在等人呢,你们先去吧。”

    打完了电话,刘然把手机放在办公室桌子上,关好门,他的手机连接着电脑,他早已把他录好的声音做了植入隐性呼叫手机遥控程序,程序将于中午1点46分准时向周耘拔打其录音电话。

    刘然然后出门,他悄悄躲避医院的视频监控,从后门出来,迅速穿过了几条巷子,在没有视频监控的地方,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到了东城广场,人山人海的广场路旁停着一辆黑色丰田吉普,刘然开着这辆车,迅速驶向罗佛山,他必须在中午1点40分前,赶到静心庵。

    刘然判断,周耘来接林诗诗,米月不一定会露面,即使她在周耘面前露面,她也不可能同林诗诗同去,如果这样的话,她的钓鱼计划便会彻底暴露,她会继续留在庵里,联系守候在某个地方待命的警察跟踪这辆车,然后,再通知人来接她。

    刘然使用的另一台手机一直盯着米月和林诗诗的手机定位,果然,林诗诗的手机定位离开了净心庵,米月的手机定位却还在庵里。

    刘然到了庵里,会出其不意地迅速制服米月,他得拚出一身体力,将米月背上罗佛山顶,再将其抛下悬崖,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林,深林中乱石密布,乱石中布满灌木,人很难进得去,就是进去了也很难发现尸体,即使发现了,与他无关。他随后会迅速驾车回到医院,他有在医院的证据,他的手机定位一直在医院,而且还在关键时间段给周耘打了一个电话。周末到山上烧香拜佛的人会很多,但从佛寺到山顶悬崖的这条通道上,他会竖起一块他早已备好的禁止通行的牌子,这一段路不会有人进来。

    刘然万万没有想到,留下来的竟是林诗诗。

    刘然面对倒在床上的林诗诗,脑子一片混乱,好不容易定下的计划全被打乱了,然而事已至此,他没有机会再犹豫了,时间不等人,公安马上就会到了,他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了,只好将错就错,他看了窗台上的钥匙,取来打开了她的手拷,把她的双手用事先备好的胶带纸绑了,将林诗诗背上了肩,出了后门,咬着牙关往山上爬。

    爬到半路,林诗诗醒了。

    “刘然?你要干什么?”林诗诗挣扎着要从刘然身上下来。

    刘然只好放下了她,一面撕开她手中的透明胶带,一面喘着气道:“我们上山,我来救你出去。”

    林诗诗的记忆一时还没有恢复,她看了看四周,四周是密不透光的树林:“这是在哪里?”

    “这是从庵里通向山顶的路,我们要快点上山,否则就跑不出去了。”

    林诗诗这才感觉自己的头在针扎般地痛,她伸手摸了摸,摸出一手血来。

    “我刚才,是谁打的我?”

    “是我,我弄错了,我以为你是米月。”刘然说着,指了指林诗诗身上的衣服。

    “米月?”林诗诗想起来了,“她不是让周耘接走了吗?”

    “我哪里知道呀!不要说了,我们还是快上山吧,公安很快就要来了!”

    刘然容不得林诗诗犹豫了,一把拉了她的手,连拖带扯往山上爬。

    刘然好不容易拉着林诗诗到了山顶,在距离悬崖边只差几十步时,吴昊领着人追上来了。

    “刘然!你站住!”

    吴昊在距离刘然两百米处,一边追一边向刘然喊话。

    刘然的心绝望到了极点,他一生的谋划,还从来没有这样失算过。

    刘然同林诗诗终于了到悬崖边,他紧紧搂着林诗诗,把身子紧靠在护栏边。

    “你们不要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就一起跳下去!”

    吴昊站住了。

    “你冷静,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米月在哪,我要见米月!”

    “好,我马上联系,你千万要冷静,冷静!”

    越来越多的警察涌了过来,从寺里通往悬崖的通道被警察封锁了。

    四十多分钟后,米月同周耘才赶了过来。

    米月的一身女道士服,吸引现场警察惊异的目光。

    “刘大哥,刘大哥!你要干什么?啊!”周耘一见,便疯狂地要扑上去,被米月和两名民警拉住。

    “刘大哥,你不要耘耘了么,啊刘大哥…”周耘声嘶力竭哭叫着,让人一阵阵心发紧。

    米月对刘然道:“刘然,你不是要杀我么,这样,你把林诗诗放过来,换我吧!”

    刘然还未答话,林诗诗却道:“米姐,算了吧,你我都是一条命,你也说过,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只是我没有出息,我错走了道,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我心已死了,不必连累你了。”

    米月一阵心酸:“诗诗,你不要说话,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我说过,你是我的监护人,我有责任保护你,你没有这个义务来替我换命。”

    米月便对刘然道:“刘然,无论如何,你不该这样对待林诗诗,你知道吗,她一直在保护你,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交代你一个字,她要供出你的话,你早就被我们抓了,我想你不会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吧?你把她放了,我过来。”

    米月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双手,慢慢地向刘然靠拢。

    “你站住!”

    刘然大吼了一声。

    米月站住了。

    “你要是不放心,我让人把我双手绑了,再过来,可以吧?”

    刘然叹息一声:“你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米月看了看周围,前面五米处路边有一块大石头,米月看着刘然,伸手指了指石头,见刘然没有做声,便走到石头边,面对着刘然坐在石头上,这里,距离刘然有四十多米。

    “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米月笑了笑:“刘然,要说怀疑,从第一次同你见面,我就觉得你这人不简单,你让我感觉到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从周天浩跳楼时开始,我就不相信是自杀,只是,我没有证据,虽然由于焚尸案打乱了我的侦查,被迫定性为自杀,但我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周天浩他杀的证据。”

    米月看了看刘然,刘然没有表情,继续道:“后来,阿彪自杀了,要不是他的那笔钱不知去向,我还没有怀疑有他杀的可能,而且,他自杀的方式也太不合常理了,一个要自杀的人,还能千里超超开着车去投湖吗?当时面对媒体舆论压力和上级领导催促,我被迫结案,但我还是没有放弃侦查,阿彪的那笔钱,应该在你手里吧?你是在润泉山庄拿到的吧?阿龙的死,你又在现场出现,你们的那两辆车这么相似,这难道又是巧合?所以我必须弄清楚,你与阿龙有没有交集,我相信总会查清楚的,后来我从周耘那里得知,阿龙来到老乡家后,你上了一次厕所,我便明白了,是你欺骗了阿龙,你并没有同他换钥匙,阿龙开的车,还是那辆他自己做过手脚的车。后来阿虎,夏晓明的死,让我终于明白,这一定是个有丰富医药学经验且能方便弄到药品的医生,而夏晓明除了你以外,并没有其他信得过的医生朋友,这名医生,除了你,还有谁?”

    “可是,直到现在,你还是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证据。”刘然冷笑道。

    “既然你认为我们没有找到你的证据,你何必要走到这一步?”

    刘然顿了顿,道:“同你一样,我第一次接触你,便让我感觉到什么叫紧张和恐惧,你那双眼,总让我感觉是阴森森的,是一双像是x光射线的眼,能看透我的五脏六腑。你每次同我见面,你问过的话,我便几夜几宿都睡不好觉。你知道吗,夏晓明也和我一样,每次你问过他的话后,他的心情便处在极度惊恐之中,他早就想杀你了,我那一次杀他,其实是为他布局杀你而杀的他。”

    米月苦笑:“你太抬举我了吧,我的眼,只会让犯罪分子害怕,即使是x光射线,也只能对有阴影的部位敏感。”

    刘然点了点头:“你也不要太高看我了,我只不这是一名心理医生,所以我能读懂你眼神里的东西。”

    米月也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对,你是读懂了我眼神中没有掌握你丝毫的证据吧,所以你还会肆忌殚地一次又一次地继续实施犯罪活动。周天浩的死,是你的冰*毒让他致幻而死的吧?还有,阿彪,是你布局让他假自杀变成真自杀的吧?阿虎,是你让他偷服致心梗药致死的吧,阿龙,是你布局让他杀夏芸芸母子而杀的他吧?”

    “这些,是你早就分析出来的?”

    “不!我是刚刚听你说的,为夏晓明布局杀我而杀他而受到启发的。”

    刘然冷酷着脸,没有作声。

    米月道:“刘然,我干刑警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几起连串的人命大案,我到现在还不能找到有说服力的证据,这让我不得不对你的手段称奇。对你这样的对手,我真的希望我们能好好坐下来交流交流。你虽然杀了人,但对这些被杀的人,如果你能请一位好的律师,也不会没有活着的希望,毕竟你也救过人,你是聪明人,不会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束你的人生吧?”

    刘然哈哈一笑:“米月,你看看,说得多好听,要我同你交流交流!你觉得我还能与你有平等交流的资格吗!什么叫糊里糊涂结束人生?你知道吗,阿彪临死前,他在水里拚命挣扎时,我就对他说过,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可怕,既然尽早都是一死,就不能落在警察手里去死,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种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待的死亡,也许半年,也许要拖一年,你知道,这种死亡的恐惧是个什么滋味吗?而你现在,你只有几分钟的恐惧,几分钟!”

    “刘大哥!”周耘听了,惊恐地叫了一声。

    刘然看了看周耘,笑对周耘道:“周耘,你听着,刘然是杀害你哥的凶手,连米月都知道,我同你好,是为了利用你,是不想让米月从你嘴里知道你哥当时约过我的事,我不敢爱你,也没有爱过你,真正死心踏地爱你的人,是冯雄,你好好同他过日子吧……”

    周耘更是涕泪交流:“不!不!大哥,我不管,不管你是不是杀了我哥,我不管,我就是爱你,你要死,我跟你一起去死……”

    刘然没有理会周耘,对米月道:“米月,我其实与你无冤无仇,我杀你,无非是为了灭口自保,我更不会拿无辜的人替我送命,我只想最后求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可以吗?”

    米月也痛苦摇了摇头:“刘然……”。

    “在我死后,不要说出我的职业:心理医生。”

    “我不想让我个人的名声,污损这个我这个崇尚的职业。”

    “刘然……”

    米月再想劝说,便听到了林诗诗的一声惊叫。

    刘然的身子已消失不见了。

    只有林诗诗弯腰对着悬崖下的撕心裂肺的叫唤:“刘然!刘然——!”

    米月疯地似地冲到悬崖边,她想看看刘然的身影,哪怕是一闪而逝的身影也好呀,可是,她没有来得及看到,看到的,只有万丈深渊下阴森森的石崖和石崖的森林。

    “刘然,刘然!”米月一遍又一遍念叨着,眼里充满了泪水,她不知道,这泪水是心痛还是懊悔。

    米月抬头看了看天,透过泪水,她看见了太阳有一半已躲进一片云层里,有一片阴影从山那边过来,正朝着自己这边移来。

    太阳的阴影很快便会过去的,可是米月心里的阴影,不知何时才能过去?米月心情沉重地怔怔的望着快要进入云彩的太阳,默默念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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