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目标
许景同的父母自然是没什么可不同意的。
那日林沧向他提出休学两个月的建议后，他很快就给蒋庭打了电话，几乎是意料之中，他妈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就任他自己决定。
他恨不能把林沧的话当成圣旨，当然立马点头。
第二天，蒋庭的秘书就办好了休学事宜。
如今，天天见着实是天天见了，可天天痛苦也是真的。
此刻许景同又宛如一条老狗趴在桌上，脸上全然是痛苦面具。
这周以来，林沧每日一大早便准时上门，接着就是带着他和数学、物理、化学斗智斗勇，引领他前进的时间。
到了下午，林沧回学校，也不忘给他留下大量的语文背诵，英语习题，历史政治的框架材料，让他自行牢记。
每日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当真算是体验到了充实的学习生活。
同样是在这周，许景同渐渐开始意识到，他老师的脾气确实不好——自己但凡出点儿大大小小的差错，对方周身的气压便低得他头皮发麻。
这总让他不自禁想起二人初遇时候的场景，想到他一脚就将人踢出两米远，对方久久不能爬起；想到他一人就吓退对面五六人，再无人敢上前……
林沧并不知道自己在许景同心中威望如此之盛，不知道对方将他摆在心里高高的位置。
只觉得这小孩就算是装，装得也挺合他心意的。
小孩自律，交代给他的任务，他向来可以很好地完成。在学习上也算是用心，二人之间的相处，可以说是越来越令人觉得和谐舒适了。
他想许景同骨子里总还是个足够优秀的孩子，他有聪明灵活的大脑，有持之以恒的毅力，有拼搏向前的劲头。
或许许景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但他确实是一个热爱学习，乐于与知识相拥，具有钻研精神的人。
在理科方面，他展现出了较强的天赋，思维逻辑缜密，头脑清晰；文科方面，开卷考试的科目林沧没有太大的担忧。
语文和英语两门科目最初着实让林沧头疼过一阵，可他很快就发现，许景同还不同于这个年龄段大部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小男孩。
大概是家庭的缘故，他那颗心，总有几分自己也未曾感知到的细腻和敏感，展现在语文试卷上，是能写在点子上的阅读答案，能表达出心中所想的作文内容。
林沧只替许景同又总结了一遍基础知识和部分阅读题的答题方法，语文学科也就同样问题不大了。
至于英语。
打小许景同爸妈就都在国外，小孩自幼跟着私人教师认真学习英语，听说能力极强，可读写水平……
太久没用，忘得差不多了。
任重而道远。
就这样，墙上的日历一天天翻页，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很快市上就迎来了中考模考，许景同会在月底返校参加考试。
要说紧张，也不至于。
最开始只是因为想留下林沧，可真的开始认真学习后，许景同才发现，知识的力量应该是更伟大的。
以前的他，即使算不上每日自怨自艾，却也可以说一句内心空虚，无所事事。如今学习却像一个密不通风的蚕茧，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他得以在这片港湾中小憩。
每天不用想那么多，不用难过那么多。
只需要完成眼前的任务，然后向下一个目标出发。
他收获了很多，无论是知识、成绩、还是内心的富足。
更甚还包括林沧的满意……
对于考试他担忧不大，可出来的成绩却事关他和林沧之后的关系。
林沧先前说，试用期是一个月，以这次考试成绩的结果作为评判标准。
……
许景同大口大口扒着饭，头也不抬。他要快点吃完饭上楼再去多做几道题，多背几个英语单词，明天就要考试了。
陈姨一边心疼地说着慢点慢点，一边忍不住觉得好笑：“也真不知道你林老师是有什么魔力，这才一个月的功夫，我们小景变化好大。”
许景同咽下口中的食物，听到陈姨这么说，自己也想了一想，心说确实。
他自己大概也没认真想过，林沧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从叛逆的少年，到听话的小孩；从所谓不学习的差下生，到每天脑子里只有刷题背书的上进学生……
许景同默默又往嘴里塞了两口饭，速度却是慢了许多。
是啊，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听林沧的话，为什么在意他，为什么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
许景同想，其中的一个原因大概是——林沧本身就有这样的魅力。
渊博的学识，杰出的能力，温和的性格，帅气的长相。他就是有能力让别的人跟随他、信服他。
但应该不仅仅如此。
自己向来不是一个会轻易折服于他人的人，应该还有自己忽视的什么，让自己在林沧的影响下，改变巨大。
这边许景同还没想通，那边陈姨又自顾自地开口了：“不过，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啊，看着不像师生，倒像是兄弟。”
“每次看到你和林老师一起坐在书桌前认真的样子，我都会想，小景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陈姨说话的语调慢慢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还带上了笑意，“或者……林老师要是就是小景的哥哥就好了。”
这样，小景这么些年，也就不会这么孤独、这么寂寞了吧？
这样，小景遇到什么困难，什么委屈，也就有人倾诉、有人依赖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许景同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不知想了些什么，轻声念叨：“是吗……”
-
模考总算结束，好久没有去学校，走出考场，许景同眯着眼睛，昂起头，任阳光洒在自己脸上，只觉得心情说不出的愉快。
他没有去想自己的成绩，只控制不住地想着林沧，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想，这一个月以来，自己没有受不住林沧的脾气——事实上，林沧除了对他偶尔犯下的愚蠢问题表露不快以外，还没有真的同自己发过火、生过气，林沧一定也是个温柔的人——那今后，他应该还是自己的老师。
自己应该还是可以每日与他相见。
成绩还没出来，林沧却不给许景同过多的休整时间——他每日盯着许景同的学习情况，对他能够取得怎样的成绩算是心里有数。
两个人没有谁停留在原地、等待消息。
只继续一起向前奔去。
“景同，原本我给你定下的目标是在中考中拿到试卷上比例为‘七’的基础分，考上一所普通高中。可你自己也看到了，你能做得更好，一个月的时间，基础分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什么难度了，是不是？”
许景同下意识地点头应和着对方的话。
他们相处了一个月，天天见的那种。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始终不曾更亲近一步。
林沧总是公事公办地教他学习，辅导他的功课，若是自己做得好，他会笑着夸一夸自己——是老师对学生的那种夸奖。
若是自己做得不好，林沧会皱一皱眉头，平淡地让自己重写，再来。
许景同确信自己是想要和对方更加亲近些、想让对方更喜欢自己一点的。
因此每到这种林沧笑着叫他“景同”的时候，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到更好，想要让对方看到。
“好，那我们重新定下目标，这次的目标是本市前五的高中。即使踩线过也没关系，即使差几分也没关系，总之要进去。”
林沧的口吻很坚决。
据他所知，全市前几名高中，都会有几名特殊的学生，刚过线、差几分都没关系，只要在金钱上予以学校一定的资助，就可以进入学校。
这些学校都是京城范围内很有底蕴、很有口碑的招牌学校，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倒也不是为了钱，而是希望吸引更多的投资，用于提供给校内贫困的学生。
校长认为，差几分没关系，只要能摸到这个学校分数线的坎儿，就说明孩子足够努力。
有的人天生会学习，可能是未来的顶尖人才，该来到本校受顶尖的教育，将来闯出一片天；有的人或许没有那么擅长读书，但足够努力，也足够幸运，有比前者更好的起点，或许也能有比前者更好的前景。
如果不要一味地将“差一点”的人拒之门外，而是适当开放一扇互助的窗，于大家是不是都会更好？
以这种特殊方式进校的学生，不会被学校公开他们的“不一样”，在学校的待遇与其他同学无差。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高中三年，ta可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资助了数名需要帮助的同学完成了读书梦想。
这些许景同自然一概不知，林沧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林沧相信，如果许景同能够得上这几所学校的门槛，这笔钱对他的家庭来说算不上什么。
这么多年来，这类学生在校内数量有限，并不是因为众多家庭付不起这笔钱，更多的是因为很多孩子摸不到学校的线。
不让许景同知道，是不想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侮辱，靠钱进学校；然而没有直接给他定下考进学校的目标，只要求他过学校分数线，也是为了让他觉得这个目标有望实现。
——这些学校有自己本校的分数线，可由于竞争巨大，报考人数众多，本校分数线参考意义不大，学校是以招生人数为根据，按高低分择优录取。
“景同，你是想进入更好的学校、有能力进入更好的学校的，希望我们能够继续一起努力。”
最后，林沧这么说道。
他看到许景同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心中暗笑对方果然是个有冲劲的好孩子，有了新目标，眼里立马燃起了光。
他不知道，许景同眼里的光，是因听到他要和他一起努力而升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