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脾气与钱
林沧望着许景同，时间久到许景同忍不住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些什么。
“我说……”他迟疑着开口，“全……”
林沧“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阖上，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望着许景同：“你说全部科目，我听清楚了。”
这下轮到许景同迷茫了，不知自己这位林老师到底想说什么。
林沧想了想，努力将自己最真诚地一副面孔摆了出来。
“之前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景同。良辰美景的景，天下大同的同。”
林沧低低笑了两声：“好，我记住了。许景同，你先告诉我，找家教是你自己要求的吗，或者说，你找家教，是想要好好学习吗？”
许景同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当然不是，他会找家教只是因为要敷衍他的便宜爸妈，更没有好好学习的打算。
a大是一所令无数人向往的学府，a大的学子无数光环加身，令人艳羡尊敬。
可这一切又与他许景同有什么关系？
在林沧进门之前，他甚至没有想过把来人当作来教导他的老师。
“不是。”许景同低声道。
林沧微微一笑：“不错，你很诚实。”
“我再问你，不管是为了做给家里人看，还是应父母要求的无奈之举。若我真的成为你的老师，我提出的各项要求，你会照做吗？”
许景同下意识回道：“我会。”
这个答案倒是林沧没有想到了，也就愣了那么一瞬间，他坐直了身子。
冷淡又犀利的目光紧紧地扣住了许景同，二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林沧才再次开口，这次语速更为缓慢：
“许景同，我看得出你是个有个性、有想法的孩子，你不会轻易服谁，更不会甘愿听谁的话。我再问你一遍，你会吗？”
许景同看这林沧漆黑又深沉的双瞳，又迟疑了。
他道：“可能……不完全会。”
林沧身体向后靠去，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这就是了。”
“可是许景同，我脾气不好，我不喜欢我的学生不听我的。”
这样直来直去的对话其实并不是林沧的风格，可先前面对那些简单天真的小孩儿们，他还耐得下心与对方周旋一二。
如今望着面前这个很有想法又一身是刺，遍布伪装又难掩孤傲的小子，他却懒得装了。
许景同想起那日对方在巷道里出手的样子，到底信了他所说的脾气不好。
他想了想，开口妥协道：“我可以尽量做到让你满意，如果你喜欢听话的，我听话就是。”
这是一句更让林沧感觉诧异的回话，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小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你学习吗？”
许景同被这问题问得又是一愣。
“家庭教师家庭教师，多多少少算半个老师，就算你听话，我也想收获一些该属于我的成就感。如果你不想提高成绩，懒得好好学习——”
“我留下是为了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这个时候许景同还有空走神去想：怪不得大家说他毒舌，确实是个说话不好听的。
“你的家庭条件很好，开得出令人满意的价位，若只是想找个家教配合你打打游击演演戏，我相信有是的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你……不想当我的老师？”许景同这才听出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确切地说，是不想当任何人的家教。”林沧随意比了个手势。
“为什么？”
林沧看了许景同一眼：“不是说了么，脾气不好。”
许景同又沉默了。
林沧也不说话，只等着他想通。
也不怪他要和许景同费那么多口舌。
曾予手抖帮他接的这单，别说，还和平台上常见的试听课不同。
如果只是普通的试听课，一节上完他若不想继续，不继续接正式单即可。
这单不一样。
老板一看就是个家大业大、人傻钱多的主。一口气就预定了长期家教，若是林沧确认接单后又单方面表示拒绝的话，要赔付平台和甲方不少违约金。
违约金按甲方预定课程金额的百分之五来算，听起来不多——大学生家教罢了，价格也高不到哪里去。
可这甲方也像是个傻的，一口气预定了八万的课。
曾予看清零的个数后流泪，林沧了解完来龙去脉后沉默。
因此此刻，他只得寄希望于许景同能自己意识到他的态度，好聚好散得了。
许景同终于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不是林沧爱听的。
他说：“那我若是好好学习呢？听你的话，好好学习。”
想了想，他还又补充了一句：“我挺聪明的，老师教我应该不会费太大功夫。”
林沧气乐了：“许同学，你这到底图什么？图我脾气差？图我价钱高？图我学习好？”
许景同：“图你……”
林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么着，你给我个理由，给我个当你家教的理由。”
这回许景同答得倒还挺快。
他道：“我有钱，我还能再加钱。”
林沧：“……”
巧了，也算是说到点儿上了，他缺钱。
见林沧不再说话，许景同才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心想人家a大来的老师，指定看不上自己家这种挥金如土、满身铜臭的做派，赶忙找补道：
“而且我听话，我学得快，我勤奋又努力，我……”
他还想再说，却被林沧打断了。
“行。离你们中考只剩下两个月了，我不知道你的成绩如何……”说到这里，似乎又想到了方才那些纤尘不染的书本，颇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我们先试一个月，这一个月期间，我会好好给你补习，你按着自己说的，好好学习、听我的话。”
“也看看能不能受得了我的脾气。”想了想，还是又补充道。
“如果我看不到你成绩的进步，你别再留我；如果你无法接受我的性格，我自己离开。”
许景同一看有戏，立马开口：“好，没问题！”
林沧又笑了，他叩了几下桌子，似乎在想些什么。
接着将椅子一转，身子正对许景同，直视他的双眼问道：“许景同，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难不成真是因为网站上挂的那句宣传语？”
林沧当然发现小孩儿对他的热切了，甚至到目前还觉得不可思议。
许景同这才想起对方主页上那几句段子式的介绍，眼中也有了笑意。
最初他觉得对方噱头十足，估计也是哗众取宠，不想却句句属实。这人毒舌又冷漠，帅气又幽默，聪明机智还能打，赚了。
他说：“不，是因为林老师长得帅。反正要把钱塞进别人的口袋，反正要每天面对补习教师，我喜欢帅的。”
林沧自然知道小孩儿也在胡说八道，耸耸肩，又将椅子转了回去，重新拿起书本，不打算理会对方了。
“老师。”不想小孩又叫他。
“嗯，”他懒洋洋应道，“是想说真话了吗？”
“您……”
“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纠结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怎么？我该记得你？”林沧听了这话倒是好奇。
“当然了。”许景同一脸认真，“那年外星人来攻打地球，您被捉去做人质，是我踩着七彩祥云，扛着ak47前去救的您。”
林沧闻言勾起唇角：“是吗？”
一边将手中的书卷起，重重地敲在许景同的脑袋上：“那我还真是应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