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悦仙楼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方才的老妇人处。
“今日是初二啊少爷每逢初二,就要去玉汾的悦仙楼。”老妇人一边煮馄饨,一边慢悠悠地答,“他与那里一个姓魏的姑娘是相好。”
听到这个名字,沈绫的脸突然有些红了,这莫不是青楼?!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去风月场居然是为了探查,这让沈堂主的面子颇挂不住。谢辞看沈绫神色不定,以为他厌恶这种风月场,“若是沈堂主不愿去,我一人”
“不过,不过是个青楼罢了。”沈绫小声自语,被谢辞听在耳里,嘴边不自觉留了一抹笑。
玉汾悦仙楼
青楼的老鸨看着两人样貌不凡,就快速地迎了上来,沈绫随手给了一点赏银,就将那老鸨乐的合不拢嘴。
沈绫有了之前扮作富家公子的经验,此刻更是信手拈来,轻咳两声开口:“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位姓魏的姑娘?”
老鸨的脸一笑皱的像朵花,“有,有,一位是吟姑娘,一位是舞姑娘,不知二位官人要见哪位啊?”
两位?沈绫被老鸨一句话搞的措手不及,他还没继续开口,身边的谢辞一记眼刀斜睨过去,“我们有两人,自然是都叫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只是”老鸨欲言又止,这位高一些的一看就不如另一个公子好相与,连声音都放低了些,“今日是初二,那舞姑娘在陪阮小少爷呢怕是来不了了。”
沈绫又问:”这两位姑娘之间,是什么关系?“
老鸨怕这两位金主失望,连连打包票,”这位吟姑娘与舞姑娘是亲姐妹呢,模样也水灵,包官人满意。“说完不忘给旁边的人使眼色,于是几人蜂拥而上,把两人迎进了里边。
“还不快去叫阿吟过来!”老鸨扯着嗓子吩咐姑娘们做事。沈绫不自觉回想起他娘亲,当年他爹娘初遇,便是在洛川的一处青楼中。
收起思绪,两人上了楼上的雅间。有不少女子见得二人玉树临风,都要柔弱无骨地贴到他们身上,谢辞脸色愈发不好,以至于到最后都忍不住道:”我竟不知沈堂主这样讨女子喜欢。“
沈绫见谢辞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但手摩挲了一下短刀的刀柄,也赶紧让那些女子离自己远点。
楼上的雅间总算是清静些,里面还燃了香。正中坐着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想必就是老鸨口中的吟姑娘了。
魏枕吟倒是稀奇居然有客人会来找她,她的那个妹妹才更讨人喜欢吧。
沈绫只听到方才那老鸨说了阮小少爷在这,一心要去找人。魏枕吟也无心去讨好两人,只是安静地拨动了她的琵琶。
直到两人商讨如何去将那阮家的小少爷拿下,魏枕吟才轻轻开口。
“谢掌教,别来无恙啊。”女子一抬眸,清冷地目光不卑不亢地对上谢辞。
魏枕吟肤白胜雪,出落得如同一朵芙蓉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要不是她的眼光太过清澈,沈绫简直要以为这是谢辞欠下的风流债。
“我倒是好的很既然如此,叫阿离那孩子滚过来,把她的那位恩客一并带来吧。”谢辞目光凌厉,显然是在压抑着不小的怒火,沈绫不知其中门道,小心翼翼地靠近谢辞。
“谢掌教消消气?”沈绫与他贴近了点,生怕这位生气起来把整个悦仙楼掀了。
等到魏枕吟领命出去,沈绫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问问谢辞,却对上对方的一双凤眸,此刻却不似以往一般神采飞扬,沈绫看着谢辞,再说不出来一句话。
沈绫往谢辞手中放了一个东西。
“这是?”谢辞看着手中的一块小小的木片,上面刻的似乎是辛夷花。
沈绫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我娘给的,我每次握着它时,心情就会平静下来。”说完有些视死如归,怕谢辞笑话他幼稚。
谢辞一笑,“没想到沈堂主还会信这些。”沈绫刚想再辩解一下,没想到谢辞接着说:“挺好的。”
又把沈绫的话给堵上了。
至少还有一个念想,谢辞在心中把后半句补全了。亲人离他太遥远了,有个念想也不错。
“阿离她不愿来。”魏枕吟进来,没带来那个舞姑娘,倒是把那位喝得烂醉的阮家少爷带来了。
谢辞也渐渐平息了方才的怒火,没再看魏枕吟,只是淡淡道:“雁门还认她这个弟子,你告诉她,若是想通了便回来罢。”魏枕吟点点头便出去了,谢辞也未挽留。
事情孰轻孰重他还是知晓,眼下更应该解决阮家的事。找到了这个小少爷,总有办法可以踏进阮家的门。
谢辞手中还握着那个辛夷花形状的木片,他看看沈绫,对方则是一脸忍痛割爱的神色,于是轻笑一声,将那木片收好。
阮家的小少爷喝得不省人事,坐在那贵妃椅上就要睡着了,口中还喃喃念着姑娘的名字,隐约听见叫的是“离舞”。
看着这样烂醉如泥的人,沈绫一脸黑线。想了半天想的法子却被谢辞一口回绝。
“让你独自一人进阮家,我怎能安心。”
沈绫着急,“若是阮时樱真在阮家,但凡你会上一点武功,阮家都不可能放你进去。”看谢辞仍不松口,沈绫又道:“再说了,若要潜入带着我也是累赘,不如像这般里应外合。”
谢辞一人潜入这宅邸是得心应手,但是带上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谢辞也知道若是被发现免不了一番打斗,难免伤及无辜,虽然他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但是沈绫在意,他也愿意顾及着些。
于是最后还是依了沈绫的法子,让他扮作郎中送小少爷回去,自己则在外头接应。
“放心,我摸清位置就会出来。”沈绫去准备了一身行头,又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统统摘下,一打扮还颇有几分意思。
至于为何扮作郎中,也是因为沈绫还真学过几招半吊子医术。怕那小少爷中途又醒,又给他下了一帖药,保证一时半会睡的跟死人一样实在。自己留了一份解药,充作“医术”。以前学的东西,现在最多只能装个样子了。
沈绫实在扶不动这么远的路程,只得又花钱找了一个伙计将这人背到阮家门口。
“你们家少爷方才喝了太多,如今昏睡不醒,悦仙楼的妈妈托我带少爷回来,也好医治一二。”那伙计已经走了,沈绫勉强背着那人,冬天都出了一层薄汗。
侍卫见沈绫说的诚恳,穿着朴素,也微微放下戒心,借着去扶他们家少爷探了探沈绫的脉息,的确是个不会武的。
里面一个贵妇人匆匆出来,看见那小少爷昏睡不醒,鼻息微弱,几乎要落下泪来。听见沈绫是郎中,便叫沈绫赶快给他医治。
“我们时远喝酒从来没有喝成这样过,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啊。”贵妇人穿的华丽,举手投足间却一股小家子气,一副心思全在她的儿子身上,不似当家主母。
好在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对沈绫多加盘问,只让他快些去看看小少爷阮时远。
沈绫背着药箱进去,身边一直有人跟着,也无法东张西望,只是东边厢房巡守的人实在很多,无法忽视。越是这样,沈绫越发确定阮时樱就在阮家。
找人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府中还留下这么多人,明显反常。
阮时远的院子离东边很近,趁着叫侍卫去拿药的功夫,沈绫从窗户出去,提起轻功一路摸到了厢房围廊的外边。瞅准时机,直接翻墙进了里边。
知道时间不多,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女子安静地躺在榻上,后面就传来侍卫发现沈绫不见了的暴喝。沈绫只觉得头皮发麻,又听见乱杂的脚步声,来不及细看,只得赶快逃了出去。
谢辞一直盯着阮府的动静,看到有一人从围墙一跃而下,赶忙过去接应着。见人已经要追上来,也顾不得什么了,拽着沈绫就走,见他明显体力不支,又好面子强撑着,谢辞也不与他商量,一把把他背起来离开。
沈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谢辞背着。想说点什么,又因为喘气而说不连贯。
“别逞强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还好谢辞走的快,他们回到歇脚的客栈时,也无人起疑。沈绫将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谢辞一一记下,眼看天色渐晚,正适合潜行,便直接去了阮府。
谢辞走后,沈绫一面忧心,一面又觉得困意来袭,本只想闭上眼睛歇息片刻,没成想竟斜倚着椅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