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一个月后。
林桦打下最后一个句号，点击保存，窗外玫红色的晚霞慢慢落到地平线下，他打开邮箱，给出版社编辑发过去。
敲门声响起，林桦合上笔记本，起身去开门。
“林哥！生日快乐！！！”
路澈拎着蛋糕和菜进来，大红色t恤配黑色大裤衩，头发也染回了黑色，看着更帅气了。
林桦笑着接过路澈手里的大包小包：“谢谢。”
他刚进厨房，门又响了，林桦从厨房探头出来，路澈摆摆手，“我去开。”
黄柏进来也是大包小包直奔厨房，一把抱住林桦：“林桦哥，生日快乐！！！”
林桦还是有点不太喜欢这么亲密的接触，拍了拍黄柏的背，“你可太有劲了，勒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三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做饭，其实路澈和黄柏都不会做饭，只有林桦会做，但他们俩都坚持要做帮厨小能手，一个洗菜切菜，一个刷碗刷盆，三个人在厨房里挤着，倒也热热闹闹有家的感觉。
今天是七月十七，他的生日。
说是生日，他一个孤儿哪知道自己的生日，其实就是被遗弃之日。
在孤儿院里，不知道生日的，哪天捡到，哪天就是生日——重生之日。
他从小一直不喜欢过生日，直到遇到纪陌言。
纪陌言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换个角度想，我要感谢那个遗弃你的人，让我有机会捡到这么可爱的小桦。”
说完，纪陌言靠近他，轻轻吻上他的睫毛，有点痒痒的，但是又很暖。
纪陌言坚持每年给他过生日，整整四年。
最后一年，纪陌言没有坚持到他生日那天。
纪陌言离开以后，他四年没过过生日了，前些日子在医院都是黄柏和路澈照顾他，出院以后，两人不放心，都经常来看他，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得知他马上要生日了，两人说什么都要给他过。
他不想出去吃饭，两人今天便买来食材在家里做。
路澈叹了口气，“论一个男人会做饭的重要性！我要是会做饭，就不用我林哥自己给自己做生日晚餐啦！我个没用的瞎货！”
黄柏咔一刀剁掉鱼头，恨恨：“谁说不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要是平时多看烹饪书，也不至于——”
林桦无奈苦笑，揉揉两个卖力干活的弟弟脑袋，“干嘛都自怨自艾，你们来我就很开心，我喜欢做了饭有人吃。”
黄柏回眸一笑：“嘿巧了，林桦哥，吃饭我最厉害了！”
路澈也跟着点头：“今晚我就试试自己，能不能转行当吃播，成败在此一晚了！”
林桦笑着摇摇头，两个活宝。
菜都备好之后，林桦就把黄柏赶出去收拾茶几准备饮料，路澈看着林桦将备好的食材下锅爆炒，熟练地放各种调料，他靠在洗菜盆旁边，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林桦这么好，陆宸怎么就瞎了眼。
江跃指尖骨折，都不是什么大病，居然赖着住到陆宸家里去了，说什么陆宸那个公寓的小区保密性高，不然怕拥挤再挤到伤口，到时候还得麻烦大家跟着折腾。
绿--茶--b
关键陆宸那个大傻子，居然真同意了！
这半个月，他每天都来林桦这，都没见过陆宸。
今天是林桦生日，也是江跃演唱会，还是没见到陆宸，那自然是去了——
路澈深吸一口气，虽然他和陆宸从小是兄弟，和江跃是发小，但是，他现在更替林桦觉得不值。
林桦知道了自己是江跃的替身之后，面上还是平平静静、温温和和的样子，但是——
林桦那么爱陆宸，四年多的付出，早就被陆宸伤得千疮百孔的心，这次肯定很疼吧？
但林桦不是一个会主动去宣泄情绪的人，他能做的，就是陪着林桦，想办法让林桦放松、发泄、释放一下。
八个菜全部上桌，黄柏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台，林桦和路澈摘了围裙过来刚坐下，就听黄柏道：
“江跃的演唱会现场直播啊，刚刚开始。”
林桦和路澈闻声同时抬头，江跃一身华丽的社会粉亮相舞台，灯光下璀璨夺目，是最耀眼的那一颗星，江跃笑起来眉眼弯弯：“虽然我出生在美国，但我的根在中国，我的初恋，现在也在中国，下面这首歌《轻吻你的眼》送给我们曾经那段美好的记忆。”
路澈紧张得咽了口唾沫，赶紧抽过黄柏手里的遥控器，随便调了个台，“那个没意思。”
“肯尼亚遭遇新一波蝗灾，一名男子敲击铁片发出噪音驱赶蝗虫群。2月4日，联合国粮农组织警告肯尼亚境内蝗灾面积正在持续扩大，如果提前出现降雨天气，将导致蝗虫群产卵孵化，引发更严重的灾害。”
听着央视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看着电视画面上的蝗虫成群而过。
黄柏：？？？
“过生日，看国际人民水深火热有意思？”
路澈：“……”
路澈夹了一块羊腿骨塞到黄柏嘴里，“吃肉，多吃。”
堵住嘴--
路澈小心看着林桦的表情，林桦好像没什么激烈的情绪。
但是，林桦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很能忍的人，不能忍，也不会和陆宸走下来四年，可替身这事，比起忍陆宸的坏脾气，简直是……
路澈赶紧拿出生日蛋糕，插上28根小蜡烛点上，然后给林桦带着生日小帽子。
黄柏挑挑眉：“哥，许愿吧！”
第一次是两个野生弟弟陪着过生日，林桦笑着看了一会儿画着卡通小狗狗的蛋糕，一颗颗小蜡烛闪着黄色小火苗，28颗小火苗整整齐齐地排列，他28岁了。
一晃，10年了。
林桦闭上眼睛，虔诚地双手合十，很快便睁开眼睛。
黄柏惊讶：“林桦哥，你这么快就许完了？你许了几个愿啊？”
路澈也挺好奇，林桦是一个很无私的人，如果是关于陆宸的愿望，那他真的都替林桦不平了。
林桦笑笑：“就一个，愿两个弟弟诸事顺遂，平安喜乐。”
路澈拿着打火机的手顿住，黄柏也还没反应过来，林桦已经笑着把蜡烛吹灭了。
路澈歪头看林桦：“林哥，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俩许愿？你自己怎么不许愿？”
林桦盯着熄灭的黑色烛芯看了一会儿，“我的愿望都不可能实现了，我现在就想你们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黄柏开心得不行，已经开始没心没肺地切蛋糕了。
路澈心里却一直在回味那句“我的愿望都不可能实现了”，黄柏不知道林桦和陆宸的事，更不知道林桦是江跃替身，可他什么都清楚，他明白林桦的言外之意。
林桦的愿望，无非就是可以和陆宸永远在一起，可现在，知道自己是替身了，当然永远不可能再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但是林桦面上又没什么情绪，路澈只得暂时收起自己的烦闷，努力开心地陪林桦吃饭。
好在黄柏不知情，没心没肺，气氛带得还不错。
吃完蛋糕，路澈想了想，提议一起打王者，让林桦也能在游戏里发泄发泄。
黄柏躺在沙发上，自信满满：“林桦哥，我最强王者，带你！”
路澈瞥他一眼：“……黄弟，先别说大话，林哥水平贼溜，我都得靠林哥带。”
黄柏猛得坐直：“真假？路哥你不是游戏主播吗？”
路澈摊手。
试试看咯，小朋友。
林桦没有号，之前和路澈玩过两把，用的都是路澈的号，路澈还是照例把自己的大号给林桦用。
林桦还是选了澜，路澈看了一眼，选了蔡文姬。
黄柏选完百里守约，一看阵容：？？？？？？？
“路大主播，你？蔡文姬？”
大主播玩辅助？？？
大主播不都是玩辅助之外的所有吗？
路澈面色淡定，坐在沙发上肩背笔直，不像在打游戏，更像是在开世界经济论坛似的：“工作之余，我难得放松放松。”
说得也有道理，就像厨师回家就不想做饭了一个道理，黄柏挠挠头，开了局。
黄柏拉视野看到诸葛亮被敌方哪吒大招追击，他操控百里守约大招位移，接着一个炫酷甩狙，直接干掉对方哪吒，美滋滋地翘着小脚丫等表扬。
接着就看到林桦玩的[澜]几下飞速位移，直接利落切了对方的鲁蛋，撞飞了诸葛亮。
黄柏：！！！
五分钟前，林桦还说自己不怎么玩，号都是跟路澈借的。
这是不怎么玩的人该有的水平吗？？？？
下一秒，路澈的手机响起蔡文姬的萝莉音：“把帅气的澜朋友带回家~”
黄柏：？？？
不对，不对，这游戏玩得不大对……
-
虽然昨晚玩游戏睡得有点晚，早晨7点，林桦还是准时起床，刚做好早饭，手机就响了。
他擦了擦手，去卧室拿起来一看，手指顿住——是纪叔叔的电话。
林桦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
从病房出来，林桦再也撑不住，靠着冰凉的瓷砖，身体慢慢滑落到地上。
四年前，纪陌言离开的最后一面他没见上。
原来肺癌晚期到最后，是那样枯瘦如柴，那样面无血色，再结实的人都能被癌细胞榨干。
哥哥，你也是这样吗？所以你不想让我看到，你怕我难过吗？
可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过，我更难过。
林桦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泪，拿出怀里的日记。
纪叔叔刚才拉着他的手，用再虚弱不过的语气告诉他：“小桦，我是肝癌晚期，没几天了，这是陌言生病时候写的日记，你拿回去吧。他希望我离开以后把遗产都留给你，律师会联系你。”
那一刻，他怎么也忍不住眼泪。
哥哥走之前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他，却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
陆宸终于忙完了上市项目，从美国回来，晚上10点，一身疲惫地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陆宸皱眉，不会又出去了吧？
刚拿出新钥匙要开门，林桦就从里边开了门，酒气扑面而来。
林桦看到他，直接笑着跳到他身上，“哥哥！你回来了！真的是你！”
陆宸抱住怀里的人，蹙眉，林桦酒量比他都好，林桦喝一瓶白的加两瓶红的一点事都没有，这是喝了多少才喝成这样，晃晃悠悠的，脸通红，扒在他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神智都不清醒了。
“哥哥，我从来都没有告诉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深深地被你吸引，我对你一见钟情。”
“哥哥，你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我没有办法离开你，离开你的每一秒，我都无法呼吸。”
“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哥哥，我爱你。哥哥，哥哥，哥哥，我爱你！”
今晚林桦特别热情主动，一直对他表达着情书一般的蜜语，在床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挡住林桦这样崇拜仰望的眼神，他也不例外，一个男人所有的骄傲都被满足。
他满身是汗，直到最后趴在林桦身上，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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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陆宸醒来的时候，身边是空的。
他起来去客厅倒水喝，就见林桦一身西装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的晨曦发呆。
林桦看到他：“陆宸，我们分手吧。”
陆宸怔了一下，打着哈欠过去揽住林桦的腰身：“宝贝，没睡醒说梦话呢？”
林桦推开他，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陆宸狭长的眸子眯起：“林桦。”
林桦平静地和他对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