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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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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生来有极强的毅力。

    他一只手不方便,却还是把人背了起来,从陡坡下往上爬,原本就疼痛难忍的左手紧紧拽着树藤,手心都勒出了一道血痕。

    弥月的身体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可光靠这样子的取暖,没有太大用处,得赶快下山。

    宋砚背着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面色状似平常,只是紧咬的下颌,和微微粗的喘息,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艰辛。

    终于,快到山下时,一大群人上来找了。

    赵瑶去告诉了老师,说弥月写生回来之后就不见了,老师一听当然着急,于是去喊了学校保安。

    让同学们去学校找,她则带着保安去山上找人。

    “弥月,弥月你怎么样了?”年轻的美术老师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赵瑶来跟她说弥月不见了的时候,她吓得魂都没了。

    她第一次带队出来集训,没有经验,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没想到连学生不见了都没有发现。

    这下看见人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的出现在眼前,美术老师更是吓死了。

    喊了两声没应,她看向正背着人下来的少年。

    “弥月怎么了?”

    “摔倒了,应该是冻晕了过去。”宋砚声音虚了不少,两片唇瓣一开一合,唇上都已经冰冷的没有了温度。

    “那赶快去医院。”美术老师帮着扶人,走了几十米,前面就停着校车。

    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十分钟车程。

    在车上时老师看弥月这样子,简直要急哭了。

    主要是人晕倒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刚刚说摔倒,那最怕的就是摔到了脑袋。

    美术老师想起以前老家时候邻居家的小男孩,贪玩从围墙上摔下来,当时没事,谁知道半夜开始昏迷,送去医院后说是脑袋里摔出血,做了开颅手术,好不容易才保下一条命。

    弥月被放在最后一排的长座椅上躺着,宋砚就坐在弥月身边。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垂眼看着她,左边衣袖上满是血痕,他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心跳的越来越快。

    紧张,害怕,无数的情绪充斥在一起,他面上却显示不出半点。

    医院走廊。

    几个同学听说弥月出事,都跑来看她,围在留观病房门口,等着弥月做检查回来。

    到温暖的地方后,她人醒了一点,可还是迷迷糊糊的,又发起了烧,怕是感冒了。

    只有宋砚一个人坐在拐角处的座椅上。

    他满头大汗,左手一直在抖,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异样,他手紧紧攥在椅子一侧,想克制住这刺骨的疼痛。

    有时候他会想,这只手反正已经废了,还给他带来这么多的痛苦,不如直接砍了没了,反而少一些痛。

    可是没了一只手,会很不好看,还有可能会……吓到她。

    他没有手没关系,只是不想再更多的遭人嫌弃。

    已经够不堪了。

    病房门口医生拿了检查结果,在和老师谈话,宋砚坐在角落,隐约能听到一点。

    医生说她没有明显的出血和外伤,初步检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主要还是着凉冻到了,复温补液,再把烧退下去,人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美术老师总算松了一口气。

    宋砚唇角动了动,紧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一些。

    他起身想离开,可一站起来,眼前一黑,人差点倒下去。

    他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应该是低血糖。

    宋砚从衣服口袋里找到仅有的两颗糖,剥开其中一颗的糖纸,含在了嘴里。

    他想,还是先坐着休息一下。

    医院里人来人往,特别是急诊这地方,两个小时前救护车推着人进来,然后就是一阵哀声大哭,老妇人跺着脚,扑在床上喊“我的儿”。

    快哭撅过去。

    一群人围在那里,各种哭各种劝,只有小女孩安静的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瘦小的孩子一脸无助和惊恐,十岁的她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她手里拿着一把美术裁纸用的小刀,慢慢要往自己手腕上划,她咬咬牙,是真的要下死手。

    宋砚阻止了她。

    她力气小,也挣脱不了,一眨眼,眼泪滚珠一样落了下来,拿着刀的手在抖,边哭边说。

    “爸爸是救我才死的,奶奶说的没错,我是个灾星。”

    重男轻女的奶奶从小就不喜欢她,奶奶只有爸爸这一个儿子,她一直希望,能再有一个孙子。

    她一直都骂她灾星,在她有意识有记忆起,这样的认知就已经在她心头盘旋。

    现在,果然因为她,把爸爸害死了。

    “我死了,就不会再给家人带来灾祸了。”

    她不知道怎么才死的容易,只是看电视上别人拿到往手腕上划,划了这个地方,出很多血,就离死不远了。

    前面抢救室还在哭,医生护士劝不住那家人,只能先让出地方,让他们先把情绪发泄干净。

    宋砚知道,医院里这些生死离别,平常稀疏,可眼前这个小女孩说的话,却让他心里有隐隐触动。

    “不管是灾星,还是什么,生下了,就要努力活下去。”

    他沉声的告诉她,眼眸漆黑。

    “再难都不要想死,活着才最重要。”

    宋砚他是梨山那场灾祸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没人知道他活下来的决心有多强烈,他只知道,唯一的信念就是,一定要活着。

    他也被骂灾星,被很多人嫌弃。

    他是个不堪的垃圾,也给别人带来了麻烦,或者是祸端,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死。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一定会活下去。

    这女孩还那么小,就想着要死。

    她心智还不成熟,她可能不明白生和死意味着什么,宋砚没办法解释给她听,只能尽力的制止她,不要自己寻死。

    女孩听他说着,眼泪还是忍不住的往下流,可拿刀的手还是慢慢的松开了。

    她回头看着奶奶还在哭,爸爸一动不动,难过铺天盖地,还是很迷茫,但却没再继续想着要死了。

    过了很久,终于安静了一些。

    女孩还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她犹豫了很久,往前走时,回头看了宋砚一眼。

    “哥哥你的家人也进医院了吗?”

    宋砚点了点头。

    他也很虚弱,抿着唇角垂眼时,眉眼苍白,比病重之人更加像病重了。

    他启唇,声音很轻的,像是自言自语。

    “是……我的福星。”

    “弥月你终于醒了。”

    赵瑶内心愧疚,自请守在弥月身边照顾她,输液输了两个小时,她终于醒了。

    病房里空调开的很足,特别暖和,就算只穿一件单衣也不会觉得冷。

    弥月彻底回温过来了,因为低烧,后背甚至都开始出汗了。

    她没什么事,就是晕了太久,脑袋昏沉沉的,一坐起来就有种要倒下的感觉。

    她睁着眼睛,眼珠子转了转,还有点懵。

    “太好了,你真的都要吓死我了。”赵瑶总算松一口气。

    弥月只记得自己下山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然后就滚了下去,当时撞到脚很疼站不起来,后面越来越冷,人就没意识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医院。

    手背上扎着针,正在输液。

    “我怎么到医院来了?”弥月开口,声音有点哑。

    赵瑶摇头,说不知道。

    “李老师说是有人背你下来的。”赵瑶是后面赶来医院的,她仔细想了想,她到的时候,只看见李老师和肖倬在。

    “肖倬他去找你了。”

    赵瑶拿了温度计给她。

    “护士姐姐说让你醒了再量一量体温,体温正常下来就可以出院了。”

    弥月点头,把体温计接了过来,夹在腋下。

    她就不该想着要多画那一会儿,摔下去的时候整个人都绝望了,起不来又冻得瑟瑟发抖。

    “李老师都急哭了。”赵瑶说:“她还有课,刚刚走。”

    赵瑶说着,赶紧给李老师发消息,告诉她弥月已经醒了。

    免得李老师再担心。

    弥月太不好意思了,特别愧疚。

    因为她一个人,让大家大动干戈,还害得所有人这么担心她,打乱了原本该有的节奏。

    她手握了握,觉得手心残留的温度灼烧的奇怪,迷糊间,是有人一直在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极其温柔的告诉她——

    “不要害怕。”

    她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就是觉得,那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弥月努力回想,可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拿出体温计看。

    375c,已经差不多快正常了。

    “弥月,你要不要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赵瑶想,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还是要通知家人才对。

    弥月摇头。

    说起家人,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宋砚,毕竟爸妈现在都不在家。

    可宋砚来了也没什么用,而且他不见得乐意搭理她的事。

    “我没事。”弥月笃定道:“我等下出院,晚上还能接着上课。”

    正说着话,肖倬提了一碗粥推门进来,放在桌上。

    见她醒了,笑着朝她招了下手,就要离开。

    弥月话到嘴边,他人已经小跑着出去了。

    弥月和他也不熟,看着他的背影,只能又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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