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证词
“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你都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一个人,我不是来劝你放开过去,我只是不想姐姐就这么委屈自己,拿大好年华为一个昏庸无度的废物陪葬。姐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甘心么?”
白露睫毛轻颤,双眼频繁地眨动,她又抬头看向沈凤舒道:“我不甘心。”
沈凤舒微微一笑,握紧了她的双手道:“有姐姐这句话,我便安心了,一切交给我来安排,用不了一个月,姐姐就能平平安安离开京城。到时候改头换名,重新开始,谁也不会知道你的过往……”
白露泫然而泣,哽咽许久,才道:“王妃身份尊贵,为何要我如此费心?”
“因为姐姐值得。”
人心不古,世道不公,沈凤舒不想让一个好人寒了心。
周汉宁听闻此事,也点点头:“她素来忠心耿耿,母妃也不止一次地提起她来,难为你这般细心,还能为她处处着想。”
“宫中的恩恩怨怨已经害了太多人,苦难到处都是,能捞回来一个是一个。”
周汉宁握了一下她纤细的手腕,抚摸她的手背道:“我真没想到,你最先关心的人会是白露。”
“王爷以为是谁?太医院那边,我一点都不急,今儿还有母妃在,有些事不好办,等明儿我自己再去一趟。”
周汉宁给她提了个醒:“当年的太医院并不太平,韩家父子的背后也有小人。”
沈凤舒轻轻点头:“我明白王爷的意思,都是一个染缸里头出来的人,谁又比谁干净呢。”
此时,太医院内人人自危,处处弥漫着焦灼与不安的气息。
他们被关在宫中已有好几天了,勉强有吃有喝,心里却没有希望。
曹珍有些沉不住气了,带人堵到门口去吵,吵着要一个说法。谁知,宫中的护卫全都换成了宁军。
曹珍质问他们,为何要关太医院的人,那人冷冷道:“这是王爷交代的,还请各位大人稍安勿躁。”
曹珍一听是宁王的命令,便知一定与沈凤舒有关,他不想坐以待毙,转身又去找萧乾商量。
谁知,萧乾故弄玄虚似的,只对他说一句话:“该来的总会来,害怕也没有用。”
曹珍不死心,推开余元青紧闭的房门,看着无精打采颓废憔悴的他,恨不能直接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
次日,沈凤舒再度进宫。
她直接来到太医院,故地重游的感觉,并不怎么美好。
本该是忙忙碌碌的太医院和御药房,如今却是冷冷清清。
小安子把所有人召集在院中,几十号人排排站好,只见摄政王妃端坐在一张古董太师椅上,静静地看过来。
这里人人都认识她。
沈凤舒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各位,好久不见了。这些日子委屈大家了,我也于心不忍,所以才特意过来一趟。大家放心,我今天来是为了弄清一件事,只要查出真相,你们每个人都能平安回家。”
余元青故意站在角落里,他不敢站得太靠前,更不敢望向沈凤舒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
沈凤舒毫不避讳地说出了韩白术和韩朗的名字,说出他们当年惨死之事。
瞬间,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还有人吓得瘫软在地,神色慌张。
沈凤舒看得真切,吩咐小安子,把那几个人叫到前排,一一问话。
“我不是来找你们算账的,我只要你们站出来说出实情,为韩家父子洗白冤屈。”
大家为了保命,也是为了巴结宁王。
当年无人发声的冤案,如今却人人仗义直言,光是为韩白术抱不平的人,就是十几个,还有人不惜痛斥皇上无德,滥杀无辜。
沈凤舒静静听着,面无表情,不悲不喜不嗔。
曹珍怔怔地呆在原地,看着同僚们急于巴结沈凤舒的慌张模样,只觉荒唐又可笑。
沈凤舒让小安子准备自笔墨纸砚,让那些良心发现的太医们,把自己的供词都写下来,然后按下手印,画押留存。
写过证词的人,当场就可以离开太医院,以至于不管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全都急着要纸要笔。
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曹珍,余元青,萧乾……
沈凤舒看着桌上那厚厚一摞子证词,淡淡一笑道:“今儿真是轻巧,只剩下几位大人了,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萧乾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王妃,真相如何,您已经查清楚了。我们都是在太医院当差的人,很多时候自身难保,请娘娘手下留情,给这些孩子们留一条活路。”
沈凤舒笑:“大人误会了,我今儿没想杀人。而且,咱们都是旧识了,我也不会不顾念交情的。萧大人今日就回府去吧,代我向萧阿公问声好。”
萧乾忙拱手行礼,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沈凤舒又看向曹珍道:“曹大人,今儿这阵仗不会吓到你吧?你是专心做事的人,我不会难为你。萧大人也有些年纪了,很多事力不从心,往后御药房就交给你来打理了,我信得过你的为人。”
曹珍原本还有点紧张不安,听了她这番话,又有些受宠若惊:“娘娘此话当真?”
“我与你共事已久,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把御药房交给你,我和王爷都很放心。”
这话算是给足了他脸面。
“这些日子,宫中没什么人需要诊治,你正好可以清点一下御药房的里里外外,回头把明细账目都送给小安子,我要一一过目。”
曹珍虽有傲骨,但也识趣,连忙应是。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只剩下余元青这个熟人了。
“你还是不愿意离开京城?”
沈凤舒一边说话,一边抬手落在桌上那摞证词上,淡淡发问:“你不会是想继续留在太医院吧?”
余元青无话可说,内心悲凉且无助。
沈凤舒继续道:“我不会留你在太医院的。韩朗冤死时,你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你还坐了他的位子,你还觊觎他的女人,还妄想此生平安无事,前途似锦。你曾是韩朗的朋友,是他家的座上宾,是他的同窗好友……也许你没有害过他,也许你没有背地里使过什么手段伎俩,也许你也曾为他惋惜过,只是这些也许,并不会让我对你心生感激。你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就算不在宫中,不在京城,你也能混一口安稳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