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他的诞生(5)
而这也是帘晚能察觉到帘沉不对劲的主要原因, 他原本的情感就很淡薄,现在又舍去了一半,自然更加明显了。
“所以你现在对阿黎是什么感情?”
听到大哥的问话, 帘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看起来犹如雕塑一般,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当中出现了一点罕见的亮光。是找到属于珍宝的高兴与欢喜,这点情绪很轻, 但能够发生在帘沉身上, 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
“我喜欢他。”
他在表达喜欢的时候跟其他人也不同, 喜欢应该是热烈的, 在说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情绪还应该更明显一点才对。帘沉的语气仿佛是一条直线, 没有太过强烈的情绪掺杂在里面。
听在帘晚的耳朵里,更像是在阐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由于帘沉在感情方面的特殊性,所以他有些不确定, 对方对湖黎的喜欢究竟是源自什么因素:“你真的喜欢他?”
“或许我应该这样问, 你喜欢的究竟是他本身, 还是他身上属于你的另一半感情在影响着你?”
毕竟湖黎身上有着属于帘沉的情感, 它们本该是一体的, 现在却被对方强行拆成了两半。
人的意识有时候太过感性了,他们往往会因为外界的一些因素影响, 就会产生一种我好喜欢某个人的错觉。
而当这种外界因素消失后,他们的爱也就随之消褪。到时候被伤害到的,只有当初那个被喜欢的人。
帘晚希望弟弟能早点找个可以陪伴一生的人,可如果弟弟真的是受到自己情感的影响,那他宁愿对方跟湖黎什么关系也没有。
“大哥,我很清楚。”
不论是刚才那句喜欢他, 还是这句我很清楚,帘沉都是十分理智的,他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得出喜欢湖黎这个结论并不困难,在对方变成人后的几天相处中,帘沉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当他面对湖黎的请求时,并不能拒绝对方。无论是要跟他睡在一个房间,还是想要牵着他的手,亦或者是同他的亲近。
他并不是一个溺爱孩子的人,对于湖黎的责任感也不可能会使他对对方无底线的纵容。
他第一次纵容一个人,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对对方好。看着他难过,自己也会不高兴,看着他吃不下饭,会温言细语的哄着。
发现到这一点的时候,帘沉就意识到了不对,根据情绪上的变化以及样本对比分析,帘沉从一个理性的角度得出了自己喜欢上了湖黎的结论。
但他的喜欢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呢,跟帘晚一样,他一开始也怀疑过是自己放进湖黎身体内的另一半感情在作祟,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不是一个为感情用事的人。感情给了湖黎就是湖黎的了,从切割掉的时候,彼此就已经成为了新的独立体。
他并不会因为湖黎身体里的那半感情而产生自我迷惑,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对方。
一定要说有影响的话,大概就是他们注定会因为彼此的感情相遇。假如有人从帘沉的身体里提取了一半的感情注入了其它ai的身体内,他们并不在同一个城市,但由于感情的牵绊,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一定会相遇。
只是相遇过后究竟会不会再次产生交集,两个人之间又会不会有其它的发展,都是要看当事人本身。
哪里就会有两个陌生人只因为一份原始情感因素就对彼此产生了非同寻常的感情。
“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帘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整张脸变得比刚才生动了一点。他像是中世纪的一幅油画,裹卷在历史当中,平静的,却又会因为一些突发意外而流露出更加璀璨的光彩。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帘家的人,包括帘沉的父母,虽然对孩子很不靠谱,可他们都拥有一项十分宝贵的品质,那就是他们从来不会怀疑家人的判断与做下的决定,帘晚也是如此。
他拍了拍帘沉的背,一副极为欣慰的样子。可不是欣慰吗,来之前还只是隐隐猜测对方和湖黎之间的关系,现在弟弟都直接说喜欢湖黎了。
“不过你们家那小朋友开没开窍,还是就你一个人在单相思?”
他这会又有心情来跟帘沉开玩笑了,尽管刚才跟湖黎只说了几句话,不过看着对方双眼澄澈的样子,也能猜出一二。
“还没有。”
“哈,小子,你也有今天。”大哥发出一声无情的嘲笑,不过帘沉的情况跟他当初追求楼月满还是不同的,虽然湖黎没开窍,可对方的本能里都是喜欢着弟弟的。
这也没办法,就算湖黎拥有帘沉的一半感情,但他目前还在适应期,所有的思考与行为都是建立在最原始的数据上。
他不会去想自己对帘沉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能按照本能来靠近帘沉。但是在这样的靠近中,对方总有一天会明白,文字上的“喜欢”两个字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时候湖黎就知道,在帘沉面前有时候会紧张,有时候会心跳加速,有时候会脸红,所有超出平常反-应的一切,都是源于喜欢两个字。
“什么时候有空看看你嫂子,还有你那个侄子,他上次还跟我说想见见你。”
就连帘晚都很奇怪,他那个儿子从小就跟帘沉很亲,哪怕对方又冷又不爱亲近人。等到长大以后,帘晚的儿子倒没有小时候那样喜欢跟在帘沉后面,大概是意识到这个只比他大两三岁的叔叔不太喜欢自己黏着。
不过这并不妨碍帘晚的儿子对帘沉的崇拜,他一直就觉得小叔叔好厉害,对方在同龄人还在埋头学习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一番傲人的成绩。
帘沉成为博士也已经有好几年了,而帘晚的儿子现在还在大学。
“我们家那小子一心就以你为榜样,说以后也要成为博士。”
帘晚没有再调侃帘沉跟湖黎的事,而是和对方拉起了家常。他在说起自家儿子的时候,顺道又把自家闺女夸了一顿。
“过一段时间,我带阿黎去家里坐坐。”
两兄弟的感情很好,所以很多时候帘沉都是这样指代帘晚的家里。
“行,到时候我跟你嫂子多做点好吃的,阿黎喜欢吃什么?”
帘晚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叫湖黎为阿黎,之前听不觉得有什么,不过今天在听到帘晚提起了好几次后,帘沉终于眉间轻动。
“大哥以后直接叫阿黎的名字就好。”
“他口味偏甜,不过一般的食物都很喜欢,不能吃酸的,一点点都不能沾。”
“臭小子。”帘沉刚开口,帘晚就笑骂了一声,占有欲还挺强。不过这样却更让他放心了,一个人心中有了记挂的人,就等于有了着落点。
“他不能吃酸的,是不是跟你那一半的感情有关?”
“嗯。”人类的感情放到ai身上,原本就是非常困难的,要让它们产生融合,更加困难。
帘沉之所以单是为湖黎塑造身体就花了半年时间,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迟迟没有解决。现在的这种情况,是他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的结果。
为了让他的感情能够进入到湖黎的身体内,他割舍掉了对方对于酸味的接纳度。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其实告诉与不告诉也没有多少区别,帘晚就是这样随口一提。
“等他在学校里学习一段时间。”
“你这样子,还真像是在养小孩。”帘晚对着帘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感叹,他当年跟妻子照顾两个孩子,也不过如此了。
“帘沉,你们聊好了吗?”
湖黎的声音从卧室传来,然后他才从里面又探出了一个脑袋,看上去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好了。”回答的时候,帘沉已经朝对方走过去了。
“我不知道明天要穿什么衣服,你帮我选一选好不好?”
“好。”
……
卧室之中不断传来两个人低声的讨论,还有帘沉比往常更加轻柔的声音,以及湖黎的撒娇。帘晚坐在外面,给楼月满发了个信息,这么多年心里对于帘沉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他平时虽然也没有说,但楼月满却知道,帘晚对于帘沉是抱有愧疚的。当年因为他们刚刚结婚,所以帘沉那边就没有顾得上。
在帘晚发现帘沉的不对劲后,尽管及时将人接到了自己家里,可还是太晚了。开头那几年当中,对方甚至对他们跟对一个陌生人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现在好了,帘沉身边有湖黎,他们像两个半圆,只有拼凑在一起,才是最完整的。
-
湖黎开学的时候是帘沉亲自送过去的,到了校门口,他坐在车里,又有些不想去了。可是湖黎都已经答应帘沉了,就算再不想,也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要走了。”
他说要走,却还是拉着帘沉的手,眼睛里都是依依不舍的。
“嗯,阿黎好好上课。”
“要是想我的话,就随时跟我通话。”
“可是我现在就想你了。”
在帘沉面前的时候,他总是会说着这样听起来就甜得不得了的话,还用的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说着,湖黎又挨了过去:“我想亲亲你。”
两人的距离因为湖黎的动作,一下子变得非常近。最近虽然他醒过来的时候帘沉还没有起床,不过对方总是睁着眼睛的,让他都没办法偷袭。
“就亲一下,好不好?”
湖黎是盯着帘沉的嘴巴问的,意图不言而喻,就差没在脸上直接写明了“我想亲嘴”四个大字。
“就一下?”
“一下。”湖黎肯定点头,目光还凝聚在帘沉的嘴巴上,因此他没看到对方眼底浮现的笑意。
“不行。”帘沉点了点他的额头,两个人稍微亲密一点,湖黎都会无比兴-奋,等会还要上课,自然不能再跟对方胡闹。
“但是贴贴可以。”
赶在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变得黯淡之前,帘沉让两人仅剩的距离消失了。
他们额头贴着额头,湖黎不满足,又让他们的鼻子也碰到了。其实这样的角度,他可以很容易就亲到帘沉,但是湖黎没有。
他就是这样乖乖的,被帘沉以微微抱着的姿态,和对方贴了一会儿。
“现在可以去上课了吗?”
“再、贴一会儿。”
他要有一天的时间不能跟帘沉见面,所以他要多贴一会儿,然后把这种感觉储存下来,等想对方的时候,就拿出来回味一下。
虽然帘沉说他什么时候都有空,但湖黎并不准备总是打扰对方。
……
第一天的上学经历对于湖黎来说非常稀奇,班里有跟他一样的ai,还有真实的人,大家相处得非常好。
甚至他还在学校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原因在于他过分优异的长相。
湖黎放学的时间很早,也因此,他每天都会在放学以后顺便去研究所接帘沉下班。于是那些以为湖黎去上学了就能摆脱精品狗粮的同事们觉得,果然是他们太天真了。
倒是陆怀在见到湖黎的时候,还跟他打了个招呼,并且为上次贸然询问对方跟帘沉之间关系的事情道了一个歉。
不过湖黎没有过多理会对方,电视剧上都是这样演的,坏人就喜欢装作好人的样子,然后偷偷做坏事。
他这时候也没想着自己那些电视剧的知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只是绷着脸,眼底的冷态跟帘沉一般无二。
“怎么在门口?”
“帘沉,你下班了?”
帘沉出现的时候,湖黎给陆怀当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有一瞬间,他看到两个人,觉得自己应该在研究所外,不应该在研究所内。
陆怀看着湖黎,他想他又学习到了一个新的知识点。这种对外冰冰冷冷高不可攀,对帘博士就又甜又软又乖的样子,谁能不喜欢呢!
今天也是一败涂地的一天!
陆怀神情恍惚的离开了研究所,身后还有两人的声音不断传来……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很好,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湖黎把自己交朋友的事情告诉了帘沉,他在学校里并不会跟在帘沉面前一样,因此尽管有许多人喜欢他,却也轻易不敢接近他。
之所以会认识这个朋友,是因为湖黎新近参加了一项比赛。
“他叫项怡。”
项家其实跟帘家一样,都是名声在外的。如果说帘家这边从事的行业是理性化的,那么项家就是感性化的,他们家的人从事与艺术相关的行业。
帘家的名声除了父辈的积攒和帘晚的推动,后期主要是因为帘沉的存在。而项家则不尽然,他们的名气主要在项家的一位长辈上。
项怡有个姐姐,继承了这位长辈的衣钵。至于项怡,好像是一棵杂草生在了一片花丛当中,比起艺术,他更喜欢这种用数据说话的感觉。
不过对方为人沉默寡言,平时也不爱跟其他人交流,没想到他跟湖黎竟然能聊到一处。
“他没有跟我聊很多话。”
听完帘沉说完项怡的事情,湖黎回答道。如果说帘沉是那种天生的奇才,不管对什么都是得心应手的,那么项怡就是那种后天勤奋刻苦型的。
要不是湖黎在比赛当中超过了他,项怡也不会跟他有什么接触。
两个人在一起谈论的最多的就是关于项目的事情,当项怡研究一样东西时,就会处于一种疯魔的状态。
不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项怡的存在感一下子就会变得非常稀薄。
这种关系或许对于一般人来说很不适应,甚至会有一种自己被当成工具人的感觉,可对于湖黎来说,却是非常合适的。
除了帘沉以外,他不需要跟其他人保持过多亲密的关系。但他身处人类社会,又必然要与别人打交道。
从湖黎入学以后,几乎每天都是要过来这样跟帘沉一起回家。不过将近学期末的一天,他要比往常来得更晚一点。
而当帘沉问起的时候,湖黎却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出来。
于是第二天,帘沉就将自己的事情做完,提前去学校里看了湖黎。
他知道湖黎在哪个班级,平时放学后又会从哪一条路回家。沿着已知的地点,视线当中很快就出现了要找的人。
对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是身为朋友应有的距离,帘沉认出那人就是项怡。对方大概又在跟湖黎请教什么事情,手上还在飞快的记着什么,等记完以后,他的那种凸显感就明显弱了下来。
倒是湖黎一边走,一边在思考什么。
“你还没决定好吗?”
项怡眼睛不离开自己的屏幕问道。
“要是不成功的话,怎么办?”
湖黎难得的皱了点眉,担忧的关系,将他的面容更加笼罩在了一层冰冷当中。
“你还会有担忧的事情?”项怡从认识湖黎以来,就没见他有什么忧心的事,不过就是近来多了一桩。
可是从湖黎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语气,还是令他稍微将目光从屏幕上面挪开了一下。
“要不然你就按照上次那两个人的套路来一下。”
“不行。”湖黎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项怡的提议。
他们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冷不防的,旁边突然冲过来了一个人。
帘沉的目光在看到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就猝然冷了下来,对方手里不知道捧了什么东西,站在湖黎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这个时代感情的表达都是非常外放的,而他又是如此不遮掩的架势,是个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对方想跟湖黎表白。
不管哪方面,湖黎都是优秀的,他同样拥有可以被别人喜欢的权力。所以对于这一幕,帘沉其实并不意外,但是他站在原地,周身的气温一下子就低了下来,脸上所有的表情也尽数消失,漆黑的眼中只剩下当中那点如冰潭一样的寒意。
他脚步迈动,往湖黎那边走去。
“湖、湖黎,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郁天大概是壮着胆子来的,他手上捧着的是为湖黎特意研发出来的一种能够自动产生烟花的装置。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不会燃放烟花了,就连烟花这两个字,也只有在古籍当中记载过。
这还是郁天熬了好几个通宵,观看了许多影音资料才做好的。是他想为湖黎送上的一份浪漫。
“不能。”湖黎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对方,目光都没有停留在对方身上。
他对郁天没什么印象,但项怡却记得这个人。刚开学那会儿,郁天应该就注意到了湖黎,所以三天两头就在对方身边转着。
后来见湖黎对他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又过来告白。
不过上一次比这一次更惨,上一次郁天准备了许多东西,结果连湖黎的面都没见着,这回好歹是说上了话。
“阿黎。”
帘沉的声音突然传来,这让湖黎的眼睛在意识还没转过弯之前就立马亮了起来。等到身高挺拔的男人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他才想着帘沉今天怎么过来了。
项怡也是认识帘沉的,对方虽然不会经常过来接湖黎,但也来过几次。
“怎么了?”
帘沉已经走了过来,他就站在湖黎身边,略微低了一点头,以跟湖黎十分亲密的样子轻声问道,这样的动作一下子就将两人关系的非比寻常展现了出来。
他并没有看郁天,可呈现出的那种冷淡姿态下的存在感又压得对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今天怎么来了?”
湖黎刚才就没有功夫搭理郁天,现在自然更没功夫了。他整双眼睛都被帘沉一个人占据了,甚至要不是在外面,他都想直接牵牵对方的手了。
这会儿虽然没牵手,却也伸出了两根手指捻住了帘沉的袖口。
是一个全然不同的湖黎,郁天看着对方,才发现原来他也会露出跟寻常人同样的表情。
不过他还没有多看几眼,帘沉就状似无意的往右边走了一步,将他的视线遮挡住了。男人微微偏了点头,看过来的那一眼平淡无波。可却无端的,叫郁天通身发寒,有一种被凶猛野兽盯上的错觉。
等到帘沉将目光收回去的时候,郁天发现他手里捧着的东西都快被他捏坏了。
“今天事情不多。”
帘沉垂眸,将湖黎捻着他袖口的手反牵住了。
“回家了。”
从湖黎懂事以来,两个人在外面就没这样牵过手了。比起帘沉为什么会这样,湖黎心里高兴的成分更多,也更澎湃。
这种情绪使得他的耳垂变红了一些,就连嘴角也都染上了明显的笑意。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从高不可攀的天顶降落,软绵绵的伏在了帘沉怀里。
项怡只在帘沉出现的时候看了一下对方,见他们要走了,跟湖黎说了一声再见后也就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家里人一直想让他多接触一些跟艺术相关的,他嫌烦,所以从开学以来就没能回去过。今天是为了向湖黎请教一些问题才会跟在对方身边走了一段路,现在帘沉来接,他自然也就要回去了。
至于郁天,从帘沉出现以后就被晾在了一边,直到两人走远,他也没有把今天来找湖黎的目的说出来。
“喂,你在这站着干嘛呢?”
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不过郁天还处于被打击到了的状态当中,没有回头。等到喊他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了一遍后,他才给出了点反应。
“没什么。”
“你不是毕业了吗,怎么跑回来了?”
“毕业了就不能回来吗?”
说话的人正是陆怀,他是跟帘沉前后脚来的学校,不过两人没有遇到。
“刚才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黯然神伤,怎么了,告白失败了?”
瞥见郁天手里拿着的东西,又看看他那满脸丧气的样子,陆怀仿佛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他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慈父的关怀,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了起来。
在得知对方喜欢的人是湖黎时,陆怀终于明白了之前同事陈亦安慰他时的心情。
于是他又拍了拍郁天的肩膀,然后带着人去吃饭了,一边走,一边又狠心插刀,给他详细科普了一遍帘沉。
讲到最后,两人在惺惺相惜当中抱头痛哭。
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回学校干嘛来了?”
郁天声音哽咽,又搓了个鼻涕。
“糟了,我把正事给忘了。”
陆怀声音同样哽咽,然后站起身匆匆跟郁天告了个别就走了。他这一次回来是之前的导师找他有事情,结果半路遇到郁天,讲着讲着就把正事给忘了。
郁天是他好兄弟的亲弟弟,刚才看到对方萧瑟的站在那里,陆怀有些担心对方,才会上前跟他说了一会儿话。结果发现两人竟然拥有同样的遭遇,于是话就越讲越开。
他飞奔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账给结了,又让郁天早点释然,要是难过的话就找他聊聊。
而另一边湖黎也终于从帘沉牵他手的情绪当中挣出了一点清明,对方自从上了车以后,就没有再开过口。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湖黎就是感觉帘沉不对劲。
他挠了挠对方的手掌心:“帘沉,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帘沉的语气比平时更加平淡,他不看湖黎,只在对方挠着他掌心的时候,将人握得更紧了一些,更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但湖黎却对这一切无知无觉着,他想帘沉一定是因为刚才那个人生气了。这种情况他看见过,项怡和他说了,那叫吃醋。
醋太酸了,湖黎想,上次他吃到一点点酸的东西就难受得不得了,最后还要帘沉哄了好久。要是帘沉吃到那么酸的东西,肯定也很难受,他不想让帘沉难受。
因此湖黎黏黏糊糊地蹭了过去就想要解释。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帘沉就将车子开启了自动化行驰:“阿黎。”
“嗯?”挨到帘沉边上的人下意识出声,他还是想要解释,“帘沉,我……”
“把你上次的问题再问我一遍。”
是突然的,且没有丝毫提示的一句话,可湖黎总是能明白帘沉说的话。
望着帘沉的眼睛,他如同陷进了一个旋涡当中,而后愣愣的又问了对方一遍:“我想成为你的伴侣,可以吗?”
“可以。”
声音落下后,帘沉侧头,亲了一下湖黎。
主动的,印在唇上的一个吻,裹挟着无比的温柔。
帘沉原本是想等到湖黎自己明白究竟什么是喜欢,但是他现在不想等了。他并没有因为郁天对湖黎的告白而生气,他只是发现,自己对对方的占有欲比想象当中更加强烈。
不想有任何人站在他的面前表达所谓的爱意,不想他的眼睛里出现多余的人。
他的目光,连同他整个人,都要是他的。
他想独占着湖黎,让对方一点点的,为他添上色彩。就如同此刻般,帘沉看着湖黎,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颈处,带着摩-挲,最后落到了已经染红的耳朵上。
这点近乎挑-逗的动作让对方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湖黎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抱抱帘沉。
要牢牢的,密不可分的抱着对方。
不过帘沉的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颈脖上,从后面以轻轻掐住的力度阻止了他的动作。
“今天教阿黎,喜欢要怎么表达。”
对于湖黎来说,他喜欢帘沉,就是想要抱抱他,亲亲他,两人之间产生一些亲-密的接-触。一般来说,他最喜欢的就是亲亲。
所以他眼眸晶亮的抢答道:“我知道,就是亲亲。”
“嗯,阿黎很聪明。”
帘沉又靠近了对方,用自己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嘴唇。这样的举动一下子又让湖黎变得如同被细小的火苗在灼-烧一样,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没来得及撤回,就立刻被帘沉捕-获住了。
湖黎那比人类更加灵敏的触觉在此刻派不上任何用场,他的位置好像往后下倒了一点,又好像没有。他只知道自己的肩膀在被帘沉按着,整个人也被对方包围着。
是从未体验过的,他的眼角逐渐染上了一抹浓重的红,红意扩散,最后双目当中浮动出了晶莹的泪光。
他的情绪在茫然了几秒种后就立即化为了激-动,湖黎哪里会反-抗什么,他甚至还与帘沉处处打着配-合。
搂-着对方的双手在呼-吸不匀的时候开始失力,但始终没有放开。湖黎没机会说话,可他的身-体已经代替他将该讲的都说了出来。
帘沉要比对方更早感觉到他的变化,他伸手托住了湖黎,将彼此之间贴-合得更为紧-密。动作很轻,即使他连丝毫多余的事情都没做,可这样使得两者之间没有一丝缝隙的举动一下子就令湖黎绷-紧了身-体。
手上传来了一股持续的颤-意,耳畔还有一点控-制-不住的哭腔。帘沉却依旧吻着湖黎,夺走了他想要迫切大口呼吸的机会。
等到一吻结束,湖黎还搂着他,胸-膛起-伏着,眼底的泪花尚未完全消失。只是看着帘沉,满眼都是欢喜。
尤其是刚才的时候,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落在了虚空当中。他没有任何着力点,却又处处都是着力点。
在亲吻和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与气息时,湖黎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而后又摇摇晃晃的,被帘沉的手托住了。
帘沉按着被自己吮-吸得晶莹的嘴唇,眼底还有一丝同样染上的情-欲:“以后不可以再喜欢别人了,要记得,只能喜欢我一个。”
“我知道的啊。”湖黎轻轻咬了一下帘沉的手指,他欢欢喜喜的,就连额头上面隐约都出现了一点汗意,他一直都只喜欢帘沉一个人啊。
而且他还知道,伴侣要对彼此忠诚,喜欢上了一个人后,当然就不能再喜欢其他人了。
湖黎一点没想着要让帘沉也给他保证什么,他将起来的人往下又拉了一点:“帘沉,我又好喜欢你了。”
帘沉刚才告诉他,这是喜欢的表达方式,所以湖黎这句话是在跟对方说,我好喜欢刚才那样,我们再来一次吧。
车子其实已经到了家门口,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去。初尝情爱滋味,帘沉未必比湖黎多出怎样的克制。
喜欢的人在你面前如此坦诚,谁又能抵挡得住呢。
不过在亲完以后,湖黎还是没有忘记上车那会儿事情。
“帘沉,我不认识那个人。”
他从自己的位置上跑到了帘沉那边,跨-坐在了他的身上,把下巴搁在了帘沉的肩膀上,脸和对方的脸紧挨着。
这种接触让他心底一股一股的泛着甜蜜,声音更是软得不成样子。
他在学校里除了项怡以外,根本就和其他人也没有太多的接触。就算接触了,也不会留下多深刻的印象。
“昨天你问我为什么来晚了,其实是因为我在跟项怡讨论,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答应成为我的伴侣。”
随着跟帘沉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湖黎就越想早一点让对方答应这件事。偏偏之前帘沉给他定了一个要求,只有在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后,才能讨论这个问题。
他没有跟项怡说太多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是有些苦恼要怎么跟帘沉再进一步。
“之前学校里有一对情侣闹得轰轰烈烈的,项怡让我参照他们俩,不过我没有答应。”
学校里那对情侣的事情几乎抢占了大半个月的热度,从两人交往,到各自出现追求者,再到复合。
项怡知道有人在追求湖黎,所以他提议让对方借这个机会刺激一下帘沉。因为从湖黎的描述当中,项怡能感觉到帘沉其实是在乎对方的,而且从为数不多的接触中,项怡从帘沉身上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但是湖黎不想这样。
“因为我想,要是你也喜欢我的话,一定会很难过的。”
他明明还没有很懂人类的情感,却总会为帘沉考虑这么多。
帘沉抱着他,声音愈发温柔:“嗯,我会难过的。”
“所以我们都不喜欢别人。”
“好。”
-
湖黎去了学校不仅学习了一些基本知识,还终于下载了生理知识。因此晚上刚到床上,他就偷偷摸摸地在帘沉耳边小声说了。
帘沉听到后想,难怪对方今天在车上发生了那么大的反-应也没有追问什么。
“帘沉,我这样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对你产生了那种想法?”
“嗯。”
既然湖黎都已经知道了,帘沉也没有再隐瞒他什么。
“那你为什么没有?”湖黎原本是躺着的,这个念头一起来,他就又想坐起来。不过他最后也没有坐起来,而是手一伸,直接摸到了帘沉的被窝里面。
他的动作太快了,几乎话刚说完,手就过去了。然后帘沉就听到湖黎带着惊呼的声音响起:“帘沉,为什么你要比我大好多?”
用着这种纯粹的疑惑语气来问他这样的问题,帘沉扣住了湖黎的手,心底难得有一些燥-热。他没有回答对方,将湖黎的手紧紧握住了:“别闹,睡觉了。”
“不解决吗?”
“等会就好了。”帘沉暂时没打算跟湖黎再发生什么突破性的关系,他们才刚刚确定了交往。
“可是书上说这样……”
湖黎后面那些话没有说出来,他又被帘沉吻住了。
那些过于大胆直白的话被吞没在了一阵绵长而反复的温柔里面,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很快就想不起来自己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了。
车上的时候和现在又是两种情形,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湖黎总是会在帘沉的亲-近里面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
在湖黎头上又发了点汗后,帘沉才替他把被子重新盖好。
被弄-脏的裤-子已经扔到了床下,湖黎也没准备再去找干净的裤-子穿上,他整个人又化成了一片软绵绵的云朵。
见他终于没有精-力再折-腾什么,帘沉将人抱在怀里:“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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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黎的那些生-理-知识并没有全部看完,几乎是刚刚看完前面的部分,就跟帘沉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因此这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一种错误认知,他以为每一次发生这种状况都要是这样的。
即使如此,他也总是都乐此不疲的。两个人在一起只有偶尔的时候,帘沉才会让他也帮忙。
有一回是他哭得太厉害了,情绪在数据当中被完美的保留了下来,庞大的复杂进行叠加,让他在回想起来的时候,依旧会感到脸上热热的。
湖黎喜欢将两个人在一起时帘沉的每一种样子都记录下来,如果他依旧是数据形态的话,那时的帘沉一举一动间,都会令他发生数据决堤的现象。
这样的错误认知一直延续了整整一个学期,在被项怡问到两人的进展时,湖黎发现有些听不懂对方的话,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