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人鱼共舞(4)
关于自己会来到这里, 以及山洞壁画上的一切,湖黎都没有从帘沉的嘴里得到什么答案。
即使是在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帘沉也不过是告诉他:“阿黎只需要知道, 我是因你才会存在的就行。”
一开始的时候,湖黎就从帘沉的口中得知对方之所以会出现在山洞中而不是生活在海底, 就是因为自己,现在帘沉又说连他的存在也是因为自己。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谜团在缠绕着他,让他毫无所知地经历着这一切。
疑惑没有存在太长时间, 时间好像被无形当中推快了许多, 距离帘沉当日在海边说的那句“阿黎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也悄悄靠近了对方。
湖黎自从跟帘沉在一起后, 整个人的情绪值似乎随时随地都处于极度的兴奋当中。这种兴奋让他拥有了跟人鱼一样的习性, 他不再需要每天的睡眠。
当两个人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湖黎甚至可以长达一个星期的时间都不用睡觉。可一旦他有着超出负荷的劳累后,就要精神萎靡的睡上好几天。
又是一天从沉睡中醒来, 这一回湖黎自身的状态也发生了改变。他醒过来了,可是呼吸跟心跳, 以及温度没有像平常那样恢复。
湖黎照旧贴了贴帘沉, 但他没有感受到如同往常那样的冰冷, 因为他自己也是冷的。
“我这一次睡了多久?”
湖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只是觉得山洞里的光线好像变弱了一点。
“你睡了七天时间。”
整整有七天的时间, 怀里的人都是这样一动不动的样子。而现在,不仅是山洞里的光线更弱了,就连外面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荒岛上的植被、树木在湖黎睡着的时候逐渐枯萎,最后从地面上消失。阳光不复存在,暴风雨突现,惊雷滚滚。海浪随时随地拍打着礁石,将沿岸的石块击碎, 就连荒岛上也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裂痕。
此时的外面简直如同世界末日般。
“帘沉,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变得很不对劲。”
七天太久了,湖黎从来都没有昏睡过去这么长时间。就算他的身体被人鱼同化着,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撑着自己的胳膊坐了起来,在帘沉的尾巴圈内盘着腿,又看了看山洞其他地方。
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些看不清,就连他身边躺着的人也有些模糊。
这很像是在看漫画的时候,不重要的背景板被虚化的感觉。
“阿黎还记得上一次问我的问题吗?”
“是关于壁画的那个问题?”
湖黎问帘沉的问题可多了,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不正经的则是对人鱼身体构造的好奇。在他的发情彻底得到解决以后,湖黎醒过来就趴在帘沉身上仔细研究了一遍。
尤其是那同样带着软鳞的地方,他先是隔着外面大片的鳞片戳了戳,谁知道帘沉看到他这样的举动,竟然控制身体主动将覆盖着的鳞片翻了开来。
湖黎羞晕在当场,却还是颤微微地伸手碰了碰这令自己以为差点要直接死在海中的东西。
真的很奇怪,虽然上面遍布着鳞片,可一点都不扎手,反而还有点柔软。不过在另一些时候,这种柔软又变成了刺激。
再有就是他曾经听说过,人鱼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所以他就好奇地问了问帘沉。想到人鱼那张看上去冰冷冷的美丽面容上会掉下珍珠,湖黎顿时就变得兴致勃勃。
他想不管是人还是鱼,基本上的构造也都差不多,他可以因为太舒服而掉眼泪,帘沉当然也可以。湖黎那天简直就卯足了劲,然而他不但没有成功,自己反而被帘沉逼着掉了一连串的“珍珠”。
此时他见帘沉面色正经,想到的也就是那些正经的问题。关于他近期问过的比较正经的问题,只有那天跟对方一起看日出的时候问的了。
湖黎疑惑性地反问了以后,就看到帘沉点了点头。
“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壁画上的故事吗,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帘沉也站起了身,他的鱼尾将他整个人支了起来,如果不是山洞足够高,恐怕他时时刻刻都要处于弯腰的状态。
他的突然站立让原本就有些难以看清的湖黎更难看清了,盘腿坐在地上的人心中像有感应似的,连忙跟随着帘沉的动作也站了起来。
湖黎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好像一切都要发生极大的变化。他不禁有些着急,在站起来后又依赖地叫了帘沉好几声,仿佛担心对方就此抛下自己。
“帘沉。”
湖黎刚要抬步,可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顿在了原地。他发现自己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了。
不管他怎么握着自己的脉搏,都毫无动静。他的心口处也平静到了极点,似乎那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
湖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试探性地将自己的手摸了摸帘沉的尾巴,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手是冰冷的,所以无法感知到帘沉身上同样的冰冷,还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触觉也在消失。
触觉以外,还包括嗅觉、视觉、听觉,可能还有味觉,但这一时半会也不能证明。
就在他感到心慌的时候,帘沉的尾巴跟往常一样将他卷了起来。
“我在这里,别害怕。”
帘沉把湖黎抱在了怀里,让对方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处,安抚性地拍着他的后背,然后将他带到了外面。
飞沙走石的声音让湖黎从自己身体的异常中清醒了过来,他茫然的抬起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七天的时间过去,外面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除了他们背后的那个山洞以外,其余的一切都开始分崩离析,荒岛甚至还在发生着不明显的震动。
湖黎转头看了看海面,海水在咆哮怒吼,露出狰狞面目。
“阿黎,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湖黎听到帘沉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再见面,我们不是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要再见面?还有那个壁画的问题你也还没告诉我。
湖黎有很多要说的话,但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发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被帘沉抱着重新走进了海中,海浪打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完全淹没在了海底。
彻底沉入海水之前,湖黎看到荒岛上的山洞也裂了开来,天顶的巨雷打在山洞上,从地面开始一路延伸到海水中,将他和帘沉两个人分隔开来。
不。
湖黎伸出手想要抓住帘沉,但他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躯,而后滚滚的巨雷在他和帘沉中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存在。”
在彻底失去意识以前,湖黎听到了部分关于他跟帘沉之间的真相。
人鱼生活在远古时期,他们一直都生活在海底,在远古时期向现代社会过渡的时候,人鱼就因为受不了环境的变化而渐渐消失。
帘沉之所以会存在于这个世纪,并不是他一直活了下来,而是两片时空在这块海域上重叠了起来。
所以湖黎才能在这里遇到帘沉。
但时空的重叠只是自然的偶然变故,它们很快会被自我修正。现在就是自我修正的时间,原本是在哪个时代的人当然要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
帘沉要走了。
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湖黎还是不懂,但这一刻他无暇顾及这些,他只听见帘沉要离开自己了。
不,我不要你走。
湖黎徒劳无功地挣扎着,在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什么的时候,他竟然张开嘴巴想要喊出对方的名字。
结果只会使海水不断呛进他的嘴里。
他的味觉果然消失了,海水涌进嘴里,涌进胃里,没有任何的味道。
湖黎想,他既然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那是不是就不会被海水呛死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还在不断的下坠,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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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你没事吧?”
“醒醒……”
有人在叫自己,湖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好看的男人。他的五官深邃,剑眉星目,嘴唇艳丽。
对方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衣服,身后还背了一把长剑,头发被利落的扎了起来,是剑客的模样。
“是你救了我吗?”
湖黎撑起身,坐在草地上,有着片刻的迷茫,他似乎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般,直直看着叫醒自己的人好半天。
“嗯,你不小心掉进水里了,没事吧?”
“没……没事。”
在这短暂的停顿中,湖黎想起了现在是什么状况。
远古时代,妖魔丛生,正道人士纷纷联合起来,想要将妖魔斩杀干净。而魔宫却为了一己私利,跟妖魔为伍,阻止他们的计划。江湖之中,以帘家为首,发出了号召,诛妖魔,破魔宫。
湖黎从小在魔宫中长大,当他听说有人想要对付魔宫的时候,立刻就跑出了魔宫。他当然不会想要凭自己的一己之力解决了那些正道人士,而是想要先会会帘家人,顺便潜伏到正道人士当中。
与其正面交锋,不如让他们狗咬狗。
江湖上一共有三大派,一派是修炼各种武功的不同流派的人士,一派是魔宫,还有一派极为特殊,他们是剑客。剑客里面,由以帘家为最。
帘家世代都是剑客,无论男女,手头都有一副好剑术。
其中第一派和第三派被统称为正道人士,魔宫自成一派。
湖黎知道这次的剿杀计划是由帘家提起来的,所以他的重点也在帘家身上。
帘家人武功高强,警惕性高,轻易不得近身。但他们家还有一个十分特别的人,那就是大少爷帘沉。
帘沉自幼体弱,剑术跟其他人相比也要差一点。对方的身体不好,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出过门。
可帘家人在满二十五岁之前都必须要出门历练一番,即使是帘沉也不例外。
湖黎出来的时候刚好就等到了这个机会,他一路尾随着对方,又故意跳进水里,不管帘沉会不会把他救上来,他也会利用这个机会缠上对方。
帘沉虽然体弱,毕竟也是帘家的大少爷,关于清剿魔宫的计划对方应该也有所知晓,湖黎正是想要以他为突破口。
湖黎想起这些事情后,脸上的茫然更盛了。
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滑落到了下颌处,原本他还想着要找什么机会接近帘沉,现在可不是机会就放到了自己面前。湖黎决定装作失忆,然后跟在对方身边。
他料准了帘沉既然肯救他,也就不会在得知他失忆了后会袖手不管。
“我……”
我在哪?我又是谁?
湖黎刚想抬起头,装傻一样的问出这句话,下颌处就传来了一抹不像正常人类的凉意。
帘沉半蹲下身,脸上淡淡的,将湖黎那滴滑落到下颌处的水擦了擦,末了又似无心般在他的下巴处摸了摸。
让还坐在地上的人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心悸。
仅仅是如此细微的摩挲,湖黎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就已经红成了一片。如果他现在想要说话的话,估计也会是结结巴巴的。
帘沉的眼睛在他的耳朵处看了看,然后视线跟自己的手一并收了回来。
“水。”
他言简意骇的话表明了刚才有些过分亲密举动的原因。
帘沉说完以后,也没有再看湖黎,而是站起身,想要继续赶自己的路。
这怎么行,湖黎眼见人都要走了,想着自己出来的目的,连忙把人的腿抱住。
“等、等等。”
等做完这个举动后,湖黎才在内心暗中唾弃了一下自己。虽然他在魔宫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是他哪有这样抱别人大腿的时候,一向都是别人抱自己的大腿。
而且他又不是没办法站起来拦住帘沉,怎么就要这样了呢。
不过做都已经做了,湖黎咬咬牙,决定将戏演完。
“你要去哪里?”
湖黎感觉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站着的人低下头看了自己一眼。他同样仰起头,就看到一双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
“历练。”
还是没有废话的精简语言。
“那你不带我一起吗,我……我的脚刚才好像在水里碰到了什么东西,现在有点站不起来了。”
湖黎在心里为自己鼓了个掌,他既找了个理由跟上了帘沉,又为这种抱大腿的动作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什么要带着你?”
剑客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浮现出了疑惑,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好心救下来的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两个人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带着对方一起。
“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湖黎的眼中半是迷茫半是疑惑,“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你在我旁边,所以就以为我们是一起的。”
他有些讷讷的说着,抓着帘沉的手也适时无助地松了开来。
“你失忆了?”
剑客的声音是跟眼神一样的清冷寡淡,湖黎悄悄勾了勾嘴角,等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就是纯粹的茫然了。
“失忆?我不知道。”湖黎摇摇头,“我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
他坐在那里,像是在费力回想起忘掉的东西,但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湖黎有些懊恼地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我想不起来。”
他年纪小,才十七八岁,又是用这种委屈的语调说着话,听上去便很想让人保护。
魔宫经常会有新人进来,湖黎并不是里面唯一的一个孩子,可他人机灵,很擅长发挥自己的优势,所以才会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
现在这种表演对于湖黎来说,完全是信手拈来。
果然,剑客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微微转了转身,将身体正对着他。帘沉握住了湖黎敲击着自己的额头,“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
他又垂眼看了看湖黎的脚,脚被对方那身经水泅湿变为深蓝色的衣服盖住了,看不见什么。
对方刚刚从水里出来,浑身还都湿漉漉的,要是穿着这身衣服,很容易伤风。
帘沉再次蹲了下来,然后伸手想要解开湖黎的腰带。
这一举动比刚才替对方擦水的举动还要突然,也更加冒犯。湖黎的手还保持着被帘沉握住静止在半空中的模样,他楞楞地看着剑客低下头,将自己的腰带解了开来。
似乎没有预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以至于他的那颗向来灵活的大脑都有些不够用。
“你、你干什么?”
这回讲话真的是结巴了。
怎么看上去清清淡淡的人,做出的事情却是这么流氓?
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非要解、解腰带。
湖黎有些磕磕绊绊的问完以后,才下意识去按住自己那已经被解开的腰带。
是隔着帘沉的手按住的,手心再次传来一阵凉意。
“你身上湿了,不能穿。”
你的衣服全都打湿了,不能再穿这些衣服。
湖黎听到帘沉的话后,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刚才的举动。他的耳朵还是像刚才那样红,嘴巴嚅嗫了一下。
“可是我没有其他衣服换。”
脱下这身湿衣服后,他又没有干净的衣服换上去,岂不是就……就光着身体了吗?
虽然他们之间都是男的,可湖黎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穿我的衣服。”
帘沉把自己背上的包裹放了下来,里面带了两件备用的衣服,是跟他身上穿着的一样,色调偏暗。
剑客做完这些后,似乎又要继续去脱湖黎的衣服,他整个人看上去清淡又干净,好似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举止的不妥。
穿在外面的那件衣服被他修长好看的手脱了下来,一直到里面的亵衣亵裤时,湖黎才又再次按住了帘沉的手。
“剩下的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
那种陌生的心悸随着掌心贴着的温度以及帘沉的举动更多了,湖黎在魔宫一直醉心练武,在感情上面还没有开过窍,也从来没有跟谁这样亲近过。
明明帘沉是冷的,可他却觉得热热的。
湖黎想要站起来,可一想到自己还在假装脚受伤了,就又没有再动弹。
他将帘沉的衣服拿了过来,然后在原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剑客将自己的亵衣先脱了下来。
他人非常白,发丝上的水滴又顺着他的背心滚落,一直隐匿到了亵裤那里。
湖黎没有回过身,可是他能感觉到帘沉还在看着自己,他穿衣服的动作加快了点。
是非常好看的,像是雪中映霞般的美景,不过这美景在湖黎将衣服穿好了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穿好了。”
有些邀功的语气,湖黎抬头望着帘沉,他自己的那身湿掉的衣服也已经折好整齐的摆在一边了。
“你现在要带我一起走了吗?”
在失去所有记忆后,单纯无知的少年只对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依赖十足。
“脚还是不能走吗?”
帘沉又看了一眼湖黎的脚,他身上只带了两件衣服,并没有多余的袜子,所以对方还是穿着那双被水弄湿的黑色长靴。
“嗯。”
湖黎又开始觉得奇怪了,魔宫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好人,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可也从来不会因为这样撒撒小谎就会心虚啊。
在帘沉面前的时候,他总是会变得不像自己。
湖黎动了动自己的脚,下一刻就痛地小声嘶了一下,同时眼中含着泪,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人小又长得好看,做这种表情出来不会让人感到厌恶。
帘沉将自己的包裹放到了湖黎怀里,然后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可以先跟在我身边。”
关于剑客的每一个动作,湖黎都没有猜到。他之所以会装作脚受伤的样子,完全是想拉同情分,让对方不会轻易丢下自己。
而且在他的设想中,帘沉应该是要把他搀起来,两个人扶着一起走才对,再不济,也是把他背起来,而不是……而不是这样啊。
这样一想,湖黎就觉得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脚还没有好,他大可以说还有点痛,但能够站起来啊。
被抱起来的人眼睛里还含着刚才没有掉下来的眼泪,他看着帘沉的下巴,还有平静无波的表情,眼睛眨了眨,酝酿出来骗人的泪水就掉了下来。风吹过来的时候,湖黎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凉凉的。
“衣服还没拿。”
湖黎两只手乖乖搂着帘沉的包裹,在眼泪落下来后看了看被他丢在原地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小小声提醒道。
“等会到了城里再给你买一件。”
那件衣服湿了,带上去很不方便。
湖黎在魔宫虽然混的还不错,可是却很少有钱花,因为魔宫并不注重物质方面的需求,他身上这件衣服还是自己攒了好久的银钱才买的呢。
在湖·十分穷·黎眼中,帘沉瞬间就从一个清冷的剑客变成了土财主,像这种说买就买的气势,整个魔宫里面除了宫主以及宫主身边的几位护法外,都找不到其他人。
他决定等自己打破了正道人士的计划后,就对帘沉从轻处理好了,毕竟这人好像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湖黎换衣服被帘沉看着的时候还觉得不自然到了极点,可等被对方抱在怀里,又好像马上就适应了。
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位置,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客官,您里面请。”
“小心上楼。”
“这是小店最好的一间房,您和这位小兄弟可以好好歇一下。”
“帮我打几桶热水上来,我等会要沐浴。”
帘沉先把抱着的人放到了床上,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他一只手揽着湖黎,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店小二。
刚刚从水里扑腾出来,又跟他演了那么场戏,不累才怪,所以湖黎在路上的时候就又睡过去了。
“再熬一碗姜汤送上来。”
“客官放心,您要的东西马上就送上来。”
那锭银子很大,多余的部分自然属于打赏的小费,店小二好久都没有遇到这么豪爽的客人了,一时间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个人的交谈声其实已经很低了,但帘沉离湖黎近,后者还是被吵醒了。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才又慢慢的,慢慢的回想起了自己现在在哪里。
“我们进城了吗?”
湖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看了看周围的布局,还有离开不久的店小二,想到他们应该已经在客栈中了。
“嗯。”
身上的包裹被帘沉扔在了床上,但是揽人的手却还没有松开。
“可是现在天还没黑,我们为什么这么早就住客栈了。”
江湖中人,赶路的时候除非天快黑了,否则一定是会继续向前走的。
“你的鞋还湿着,要尽快换下来。我让小二给你熬了碗姜汤,等会喝完了再泡个澡。”
湖黎不知道帘家人是怎么教养的帘沉,他只觉得这个自幼体弱的大少爷好像有些太过单纯了。
对方既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好好查查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失忆,就把他带在了身边,还处处为他着想。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对湖黎,说不定他还要在心底觉得对方痴傻,但是帘沉这样对他,叫他……叫他……
叫他什么呢?
湖黎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还有些高兴。
“谢谢……”
仿佛是意识的有意迟钝,以至于竟然现在才让湖黎发现两个人挨得有多近,他还被帘沉抱在怀里,对方要比他更高大一点,所以衬托起来,自己如同一只小鸟般。
湖黎要是不注意抬抬头,很可能就直接亲上了帘沉的下巴。
亲、亲到下巴。
湖黎被自己莫名的想法弄得有些心跳不稳,他如掩饰般咳嗽了一声,像是觉得帘沉并不能察觉到似的,偷偷抬了抬头,注意着距离地看了看对方的下巴。
剑客的脸犹如刀削斧凿般精致,下巴也十分好看。
“怎么咳嗽了?”
帘沉拍了拍湖黎的后背,他的眉头皱了皱,在怀里的人抬起头的时候,同时低下了头。
是轻微的接触,并且很快就因为剑客的察觉而消失。
怦怦,怦怦怦。
湖黎好半天都没有眨眼睛,也没有呼吸,他极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在帘沉说出抱歉两个字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脸色爆红。
他、他、他亲到了,不是亲到下巴,是直接亲到了帘沉的嘴。
湖黎虽然不通情爱,却也听过什么叫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那讲的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
理智告诉他,刚才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他应该沉下心,想着如何跟帘沉搞好关系,让对方这样一路带着自己。
可湖黎的理智根本发挥不了丝毫作用,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正在疯狂的回想着刚才的情景。
帘沉的呼吸是热的,他的唇有点凉,还有点软,像他吃过的某种糕点,甜而不腻。
那种糕点里面还有馅儿,馅儿和得非常好,堪称那个糕点的灵魂所在。湖黎每次都是会把外面那层皮吃完以后,再好好品尝里面的馅儿。
不知道帘沉是不是也跟糕点一样,皮好吃,馅儿也同样好……
!
等等,我在想什么?糕点是糕点,帘沉是帘沉,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湖黎猛然意识到自己危险的想法,连忙就此打住。
等他这一票干完以后,说不定就会荣升为宫主身边的护法之一,到时候他就可以实现财务自由了。
财务自由,这是什么词?
湖黎的心底对于这个陌生的词汇有着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就没有再管。
他可是要为了自己前途而奋斗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被色诱了呢。
嗯?色诱?
这又是突然出现的词汇,但湖黎可不陌生。魔宫里的人为达目的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他从好几位前辈那里都听说过这个词。
原本他还要为自己应该怎么接近帘沉而发愁,现在不就找到机会了吗。
他可以色诱啊!
一通则百通,湖黎的思维没有任何逻辑地飞快跳动,他立马就不觉得自己跟帘沉太过靠近了,因为这样不正好方便他行事吗?
“我……我以前都没有亲过别人。”
他的手有些无助地捏了捏自己身上穿着的原本属于帘沉的衣服,声音小小的,那种要扩散到空气里的害羞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抱歉。”
剑客不懂风情般再次道了一声歉。
湖黎觉得帘沉呆透了,他哪里是要听什么道歉的话,他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没亲过别人,帘沉是唯一一个亲过自己的人。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再潜移默化中增加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份量了。
也不知道那些前辈们是怎么做的,他怎么觉得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些行不通呢。
正当湖黎想着该用什么方法可以不动声色的促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最好搞点暧昧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店小二端来了熬好的姜汤。
里面的两个人还像他走的时候一样抱在一处,店小二干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就算不常见,却也是有的,所以他只看了一眼,脸上笑着的表情都没有变。
“客官,您要的姜汤到了,热水还在烧,等会就来。”
“嗯,放下吧。”
那店小二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两人什么,放下了端着的姜汤就走了,临走之前又体贴的将房门再次关上。
他看得出来,剑客对自己怀里的人格外在意,这姜汤估计也是熬给对方喝的。
尽管店小二没有表露出什么,可两人这样的情状被第三个人看到了,也依旧让湖黎觉得脸上臊得慌。
这不对,他可是魔宫出来的人,而且还要准备色诱帘沉,怎么就先自己臊起来了呢。
湖黎自认为自己不是这样一个脸皮薄的人,他明明花样一套一套的,可对上帘沉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都不能发挥出来。
“先喝姜汤,一会儿我出门给你买衣服,你沐完浴可以直接换上。”
“脚上是破了还是扭到了?买衣服的时候顺便再给你买点药回来。”
帘沉起身把姜汤端到了床边,他再次揽上了湖黎的肩膀,然后端着碗喂着对方。这样的动作自然到被喂着的人都还没察觉出不对劲,就先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一直到嘴里出现姜汤特有的辣味时,湖黎才反应过来。啊,怎么就这样直接喂他了,他有手的啊。
想是这样想,在他喝完第一口帘沉又喂过来的时候,湖黎还是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的张开嘴,喝完了第三口第四口,最后碗底都空了,他还是下意识张嘴要去喝。
“喝完了。”
剑客把碗拿开了一点,平静的讲述着事实。
就,有些丢脸,湖黎猝然抿起嘴,似回应般嗯了一声。然后他就想起了帘沉刚才问他的话,脚是被划破了还是扭到了。
“好像是扭到了。”
那种欺骗对方而产生的心虚更多了起来,湖黎头低着,眼睛却在自己的两只脚上乱瞟着。
“一会儿小二来了你让他把水放好,然后扶你到浴桶里去,我差不多会在你洗好的时候回来。”
得到了答案,帘沉就又把碗放了回去,他嘱咐了湖黎一声,才打算走出门去。
“好,你真的会回来吗?”
坐在床上的人乖乖点头,随后有些不安地问道。两个人萍水相逢,他现在没有什么记忆,万一帘沉说是要去买衣服,实际上自己偷偷跑掉了呢。
他的担忧太明显了,剑客走到门口的脚步又走了回来,他把身上背着的剑解了下来,交到了湖黎手中。
“这把剑给你保管,我买完药就回来。”
帘沉没有说多余的话,可湖黎知道帘家人的剑向来都是不轻易离身的。对方既然把自己的剑都解了下来,就代表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可怜把剑宝贝似的握紧,抬头看着帘沉问道。
“在下帘沉。”
剑客微微颔首,气表不凡。
“帘沉。”
湖黎仿佛是要记下这个名字,小声的念了两遍。
“我叫……”
我叫湖黎。这原本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但是加上失忆的前缀就不行了,既然忘记了一切,又怎么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呢。
湖黎嘴唇翕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的表情一时有些沮丧。
“不用着急,有些事情忘了的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想起来的,等我们到更大一点的地方,我再带你去看看大夫。”
帘沉的表情好像是误以为湖黎的沮丧是为了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出声安慰道。
“嗯,你说的对,或许过几天我自己就又能想起一切了。”
湖黎觉得装失忆也不是一个好办法,他念着帘沉名字的时候,也很想自己的名字被对方念出来,还是出于一种无名的情绪支配。
他觉得记忆就像是扭伤的脚,完全可以一天想起一点,等回头他就找个机会把自己的名字想起来好了。
帘沉却是没有再耽搁功夫了,他安慰过湖黎后,就再次出了门。
身上的剑还有包裹全都留在了客栈,倒一点也不担心湖黎图谋不轨,会带着他的东西跑走。
“帘沉。”湖黎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又叫了叫帘沉的名字,“这人好是好,就是太单纯了点。”
对着第一天认识的人就这么好。
他本来只是无意的感慨一句,可这个念头出来后,湖黎又奇异的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帘沉是对所有第一天认识的人都这么好吗?
“怎么又想偏了!”
湖黎后知后觉的有些气恼,明明应该是他来色诱帘沉,让对方为自己死心塌地,怎么现在变成他要因为对方想这些有的没的。
想到这里,湖黎置气一般将手里的剑扔在一边,可到底想到帘家人的剑对他们来说是跟性命一样的存在,他就又把剑重新拿在了手里,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枕头边。
算了,看在你给我买衣服的份儿上。
帘沉走后不久,店小二又敲响了房门,是他们的热水到了,身后几个人还抬着一个大大的浴桶。
浴桶,沐浴,色诱,这三个词瞬间就在湖黎的脑子里串到了一处。
他的第一念头是直接拉着帘沉跟自己一块儿沐浴,甚至眼神都在同步打量着浴桶的大小,刚好,能容纳得下两个人。
但下一秒湖黎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不行,这有点太直白,太露骨了,而、而且也太快了。湖黎回想着魔宫前辈们以前给自己传授的经验,总之是要循序渐进的。
既然不能一起沐浴,那他可以在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被看到,这样好像要比刚才那个主意好多了,也更加含蓄。
湖黎自己看着浴桶,在店小二走了以后脸红无比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