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大概是因为前世父母的离婚,李悦本质上对于爱情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感觉,或许, 他天生在这方面就有缺失,在这个时代,婚姻是必要的,如果他一直不成婚,没有子嗣,那么,就算是闽王, 一切也都是空中楼阁。后世说到什么传宗接代,难免有人要嘲笑是不是家里有皇位来继承,李悦没皇位, 但也有王位啊!孩子他可以耳濡目染地教导,他可不希望自个辛辛苦苦搞出来的基业, 结果后来来个人,说是李悦没有子嗣,直接给他过继一个皇子还是皇孙什么的。
要是李悦不知道以后的情况也就算了, 问题是,武后四个儿子, 玩死了两个,还有两个呢, 李悦也不了解, 也就是知道不知谁的儿子是李隆基, 就是那个抢了儿媳妇,还搞出了安史之乱的家伙。这位怎么着都已经算得上是一代雄主了,但是真要是细究他做了什么事, 却也不好说。很多时候,明君之所以为明君,其实并不在于他们有多英明神武,时势造英雄,时势也造就明君。李隆基之后,李唐就走了下坡路,所以,李悦就算自己能活得比较长,也不敢保证过继来的就是什么聪明人,万一搞过来一个蠢货,李悦总不能将人杀了。
所以,与其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自己,有个明媒正娶的王妃是非常必要的,而既然将来要过一辈子,干嘛不选一个有共同语言的呢?何况,感情是能培养的!这年头婚娶多半是盲婚哑嫁,就算是婚前认识,也不会真的相处很长时间,说白了,后世学校里面能够产生校园恋情,无非就是大家有着相当长的相处时间,所以互相之间能够有一定的了解,自然能够生出爱意来,而如今呢,就算是如弘文馆这样顶尖的学馆,真正能够在里面读书的也都是皇亲国戚,而民间那些允许女子也跟着读书的,多半也都是各家的家学,说白了,大家都是亲戚,即便如此,年纪大一些,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女孩子稍微知道避嫌的,都不会继续去上课了,自然不可能再生出类似的感情来。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亲
戚之间的所谓亲上加亲,实际上两个算起来是亲戚的未婚夫妻,在婚前能够接触到的次数也是很少的,像是五姓七望,他们互相之间的确多有联姻,但是你看看他们各自的地盘,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各个家族之间最近的,快马加鞭过去也得有个两三天的样子,有着这样的距离,让一对小儿女朝夕相处,那可能吗?无非就是偶尔走亲访友的时候见上一面罢了。
后世其实也差不多,李悦上辈子身边也有人,经不住家里的催促,还有旁人的劝说,匆匆忙忙相过几次亲,顶不住压力了,就选一个人成婚。他那个时候,有个结婚没多久又离婚的办公室大姐曾经就对李悦表示过羡慕,觉得他这样没有父母管着不是什么坏事,对于有的父母来说,儿女没结婚就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他们宁可儿女结了再离,也不愿意儿女变成婚姻上的老大难。那位大姐离婚之后反而看开了,虽说好端端地变成了二婚,但是她也没有孩子拖累,家里只要再一提结婚的事情,她就说起上次婚姻,表示自己在上一段婚姻里面伤透了心,所以之后宁可单身一辈子。好在她父母竟然真的觉得虽说女儿离婚了也不好听,总比一直在家做个老姑娘强。因此,渐渐也不再催促了。
这年头的婚姻就跟后世相亲一样,长辈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你们婚前可能找个机会见那么一两次,甚至最多只是通过旁人传递一些礼物,然后,三媒六证之后,选个良辰吉日举办了婚礼,两人就是夫妻了。绝大多数夫妻都是这样过来的,固然有那等即便是成了婚,也过不到一块去,成了冤家对头的,但是更多的,因为大家本身都是出自差不多的阶层,接受到的也是差不多的教育,之后便也能一路琴瑟和鸣下去。
对于李悦来说,杨瑶就是类似于这样的存在,杨家原本也是前朝宗室,出身富贵,杨瑶对于自然科学也真心很感兴趣,不会遇到鸡同鸭讲的情况,至于其他的,反而都是小节。
因此,李悦最后在征得了杨瑶同意之后,解下了自己身上系着的一枚玉佩,送
给了杨瑶,杨瑶也强忍着羞涩,给了李悦一枚香包,这也是这年头比较常见的事情,在这种有着相亲含义的场合,少年男女互相看对了眼,就可以互赠信物,回去之后,大家就可以走程序了。
“想不到十五郎居然看上了杨家的小娘子!”武后听说这件事之后,不免有些诧异起来,她其实与杨家并非非常亲近,早年在弘农,她们母女寄人篱下,杨家固然没有对她们有什么恶言,但是对他们来说,杨氏下嫁武士彟,居然最后还将自己搞成这样,是有些瞧不上的。不管是在父族,还是在母族,武后当年都没有得到足够的安全感,这才是她会孤注一掷,进宫奋力一搏的缘故,毕竟,那时候她根本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下一任皇帝的皇后,她当时瞄准的还是李世民。李世民那会儿,年纪最大的孙子都跟武后一般年纪了。
李治却很是欢喜,他之前也曾经跟一些人旁敲侧击过,许多人对于闽王妃的位置很感兴趣,但是,却又不想去岭南,只想要顶着闽王妃的名头,还有闽王带来的好处,继续留在长安享受荣华富贵。李治只觉得这些人失心疯了,真有这种好事,轮得到你们?朕给儿子娶媳妇是要去照顾儿子的,可不是就纯粹弄个摆设出来,这不是恶心人嘛!因此,发现这次居然有好几个人家居然愿意让家里的女儿跟着李悦去岭南,李治自然心中有些得意,自家儿子果然还是有几分魅力的:“十五郎一表人才,又能干非常,本来就是乘龙快婿的好人选,原本不过是那些人得陇望蜀,啥好处都想要而已!也不想想,自家都成什么样子了!朕觉得,杨家就很有眼光嘛!”
比起其他那些皇亲国戚,李悦娶杨瑶对于武后来说,自然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贺兰敏月那性子,骄纵惯了的,她根本撑不起一个王妃应有的职责来。武后自个是个事业心非常强的,因此,对于贺兰敏月这样的,要不是自家亲外甥女,她都懒得多看一眼。杨瑶呢,也算是自家亲戚,自己自从做了皇后之后,杨家对自己一贯非常支持,而且比起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来说,杨家其实更靠谱一些。
这般一想,武后便是笑道:“回头叫人去杨家取了那个小娘子庚帖,再带上十五郎的生辰八字,叫钦天监好好合一合吧!”
李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若是八字相合,这门婚事就该定下来了。可惜的是,年后十五郎还得回岭南,不过,这成婚所需要的事情,咱们帮着操办也就可以了,等到婚期定好之后,再叫十五郎回来迎娶。”
而荣国夫人府上,贺兰敏月正噘着嘴在那里发脾气:“杨瑶有什么好的,闽王居然看上了她,害得我在姐妹们那里丢了面子!”
武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贺兰敏月,毕竟,她又不可能插手李悦的婚事,李悦选谁不选谁,跟她也不相干,她甚至很难理解,贺兰敏月发的什么脾气!
贺兰敏之却是轻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挺能的,我却是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的脸面,居然敢在别人面前打包票?”
贺兰敏月顿时急了:“圣人最喜欢我了,闽王再如何,难道不得听圣人的话吗?”
贺兰敏之忽然看向了贺兰敏月,他看着贺兰敏月的神情,忽然心里一突:“你就是个外姓的姨侄女,闽王也是圣人的亲弟弟,这些年来不知道为大唐立下了多少功劳,圣人甚至允许闽王开府建牙,这是圣人亲儿子都没有的殊荣,你怎么就觉得,在这种事情上头,圣人会听你的?”
贺兰敏月说不出来,只是叫道:“圣人就是会听我的!”
这会儿就连武顺都觉得不对劲了,贺兰敏之是男人,不过因为他生得俊美,在闽越那边,不知道多少女郎暗自倾慕,即便越女多情,相对来说比较直白,但是贺兰敏之见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一些小女儿情状,之前也就是诈了一诈,而武顺自个却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如何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她手一哆嗦,原本拿在手里的茶盏便落到了地上,砸在精美的瓷砖上,上等的玉杯直接摔成了碎片,她也不去看,而是看向了贺兰敏月:“敏月,你,你对你姨夫?”
贺兰敏月脸一红,然后就强撑着理直气壮地说道:“姨夫那般英伟男子,
我倾慕他,又怎么了?”
武顺几乎瘫软在塌上,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作孽啊!”她心里明白,此事未必是李治主动,但是,一个美少女在自个面前摆明了倾慕之意,老李家的皇帝,本来就没几个有节操的,便是那位懦弱到家的李显,他后宫有个昭仪叫上官婉儿,这位曾经也给李治做过昭仪,你敢信?总之,送上门的肥肉,不吃才有鬼了!
贺兰敏之却受不了这个,少年人最是脸皮薄,或者说自尊心非常强,他立马站了起来,说道:“阿母,妹妹,开过年后,咱们一块去泉州,回头再给敏月寻一门婚事!”
贺兰敏月根本不能理解贺兰敏之的想法,她几乎是如同炸毛的猫儿一般跳了起来:“不行,我不同意!我才不要去岭南,我就要在长安,姨母能当皇后,我也能!”
贺兰敏之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接将贺兰敏月一张粉嫩的脸扇得出现了红肿,他厉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就凭你这一句话,姨母就能直接送你去见父亲!”
武顺也是惊惶不已:“敏月,不许胡说,要不是你姨母,咱们如今哪有这样的日子!敏月,你还小,圣人虽然好,毕竟他比你大了那么多!”
贺兰敏月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这么年轻,不是正好吗?”说着,她摸了摸脸上红肿的地方,又是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对着贺兰敏之就发起了脾气:“我就不去岭南,我就要跟姨夫在一起,既然阿母和姨母可以,我也可以!”
上梁不正下梁歪,武顺自个也没带好头,贺兰敏月也知道,武后原本就是先帝的嫔妃,武后都能做皇后,她比武后年轻,比她美貌,她为什么不行!她根本就没想过,武后除了美貌之外还有心机手段,她呢?
贺兰敏之冷笑一声,直接拂袖而去。武顺瞧见儿子这副样子,顿时有些着急,想要叫住贺兰敏之,却又心疼女儿,她之前心里发慌,这会儿却是觉得女儿如果跟了李治,也便不用担心了。毕竟,贺兰敏月这个性子,大概也就是李治能护得住她了。美丽是一种稀有的宝物,但是并不是什么人
都有资格拥有的,若是落在了寻常人身上,那就是怀璧其罪。贺兰敏月又是个天真骄纵的性格,一般人还真是消受不起。武顺自个能够跟妹夫厮混,本身也不是什么多有底线的人,这会儿她一边思量着女儿与李治之间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一边琢磨着如何劝女儿不要跟妹妹对着干。
而离开的贺兰敏之简直觉得窒息,这是没完没了了是吧,他觉得耻辱,若是父亲还在,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另外,若是自己足够能干的话,阿母也就算了,贺兰敏月为何也要走上这条路!这会儿天色已晚,即便是在骊山,为了保护这边权贵的安全,依旧是有着宵禁的,因此,贺兰敏之想要出去散心都不行,恼火之下,贺兰敏之只得叫下人取了几坛酒过来,企图借酒消愁。
然后,第二天一早,李悦就看到了喝得醉醺醺的贺兰敏之歪歪扭扭地站在他面前:“殿下,我准备先返回泉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