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高阳公主也算是对李悦尽心了, 她也是想着李悦都就藩了，内宅的事情总不能一直让一个乳娘操持，没得养大了奴婢的心, 闹出刁奴欺主的事情。因此，高阳公主琢磨着李悦也该定亲了, 早早定下王妃，就算是不圆房，但是也能帮着操持一下内务。

    仔细看一看老李家儿女的婚姻, 就会发现他们的婚配其实一直就在一个小圈子里面。比如说公主可能嫁的就是原本的外戚，公主的儿子回过头来还会再尚一个公主, 而皇子呢, 很多娶的也是公主之女。说白了，折腾来折腾去, 老李家的儿女婚事还是在关陇贵族的圈子里头, 最多加了几家开国新贵。高阳公主自然觉得，李悦未来的婚事也差不多就在这个圈子里头，如今也就可以带着相看起来了，因此，带着李悦去认识的多半是家里有适龄嫡女的。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 自然明白高阳公主的意思, 李悦着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嫁过去就是亲王妃，不用担心陷入什么夺嫡之争, 也没拖后腿的同母兄弟, 因此，一个个心照不宣，很是热络。

    李悦一点也不知道高阳公主其实是抓着他给可能的未来丈人丈母娘相看来了, 他只觉得头昏脑涨，天知道哪来这么多拐弯抹角的亲戚，他上辈子父母离异，压根没这么多破事，老家的近亲站在他面前他都未必认识，自然不可能有更深层次的交流。如今遇上这么多亲戚，李悦社恐发作，只觉得脸都僵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还是新城公主瞧见李悦的模样，将他解救了下来，看着李悦心有余悸的模样，新城公主不由掩口而笑：“十五郎原本看着像是成人了，之前一看，才真正像是个孩子呢！”

    高阳公主也没想到李悦居然在社交场上这般生涩，便是笑道：“还是见得少了，以后就好了！”

    新城公主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十五郎又不需要太过长袖善舞，他的才能不在此事之上，何必非要他适应呢！”实际上新城公主很能体会李悦的感受，新城公主年幼的时候，同样害怕人太多的

    场合。如今看到李悦的生涩，新城公主似乎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适应了这样的场合，或者说，不是她适应别人，而是别人适应她，她不喜欢太热闹，其他人察言观色，瞧见她有些不耐，便不会再继续纠缠，如此，她自然舒心。

    李悦之所以觉得不适，是因为高阳公主介绍的都差不多是长辈了，天然有着辈分上的压制，又有年龄上的加成，就算是地位不如他，但是大家都是亲戚，不能你是王爷，我是侯爷，你就瞧不上我，不认我这个表叔了，是不是你们老李家做了皇族，就瞧不上过去那些亲戚了？因此，就算是李悦不乐意，他也得忍着。这事放在新城公主或者是高阳公主身上试试？谁敢在她们那里倚老卖老？

    高阳公主想想也是，当下轻哼了一声：“若不是都是老亲，能便宜了他们！”李悦听得莫名其妙，他再次确定，自个不是这个料，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做自个的事情，别学着那些人精子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了！

    高阳公主是个喜欢交际的，跟李悦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打算去那些姐妹还有姑母们那里显摆一下，走之前还提了一句：“义阳那丫头是个自作聪明的，十五郎你少跟她接触！”说着，就风风火火走了。

    新城公主之前也没注意到义阳公主跟李悦搭上了话，她其实并没有邀请义阳公主，不过萧家终究在外头还是有些人脉的，义阳公主自然拿到了帖子，她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人赶走，不过，新城公主也没多搭理她。在宫中生活多年，新城公主最明白的就是不要随便掺和那种你不能掌控的事情，别说义阳公主和萧淑妃她们已经失宠，就算是还得宠，新城公主也不会随便掺和，李治如今还年轻，就算他的后宫没有李世民的庞大，但是，日后只怕也不会少，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儿女出生呢。所以，别说李素节并不得李治看重，就算是如今看重，日后还有着许多变数。新城公主这样的身份地位，日后不管是哪个侄子继承了皇位，都得封她做大长公主，所以，何必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不过，新城公主有这个底气，李悦之前在皇家就是个小透明，他生母不显，能有今日无非就是皇兄看重，自然不敢得罪皇兄的女儿的。这般一想，新城公主更是柔声说道：“义阳那边你不必担忧，回头我去帮你解释！”

    李悦打蛇随棍上：“那就劳烦姐姐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瞧着李悦露出的一副苦恼的模样，新城公主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出嫁也有一年多了，但是至今也没有消息，长孙家倒是没催，老实说，大家族其实对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宽容的，正妻能生就生，不能生的话，也未必就要纳妾什么的。像是那等有爵位的人家，没有嫡子就算是庶子再多，也意味着绝嗣，无法承袭爵位，所以，他们其实宁可过继同宗兄弟的孩子，也很少会想着将庶子记在嫡妻的名下。也就是皇家是没办法，像是汉朝的时候，无子被废的皇后一大堆，为的就是起码在礼法上保证继位的是嫡子。也就是后来战乱不断，胡人入主中原，南北分裂之后，这方面才算是宽松了下来，但是仔细算一算这几百年来继位的皇帝，嫡出的还是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比例。这也跟女性的地位有关，尤其是北地汉人成为军功贵族之后，为了保障自身的地位，他们几乎每一代都会与鲜卑联姻，妻子既然是鲜卑贵族之女，她们天然就在家族中掌握了足够的话语权，若是自己是当家主母，结果回头家产落入了汉人侍妾所出的庶子身上，谁会乐意呢？因此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长孙氏就是鲜卑贵族，哪怕早就完全汉化了，却也一直非常注重传统，新城公主的身份又足够尊贵，她就算是一直生不出来，哪怕还不允许过继，那也不影响她的地位，不过明着不能催，暗地里头自然有人会为新城公主说上一些儿女之事，甚至还有人推荐所谓的坐胎良方。若是换做是高阳公主，遇上这等人，早就火了！新城公主不是什么强势的人，何况嫁的还是自己的母族，丈夫也温柔贴心，自然也是想过子息之事的。她倒是没有觉得自己生不了，但是偶尔也会幻想一下未来的儿

    女是什么模样。

    在新城公主看来，李悦这样的就很好，不是李悦的才能，而是李悦的性格非常符合新城公主的期待，因此，她看着李悦的眼神愈发柔软起来。

    因此，新城公主这会儿就耐心地说道：“你之前也没个靠谱的人教着，所以许多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之前听高阳姐姐说了，之前那些姐姐姑母想要在你的生意里面分一杯羹，你就不能任由她们说下去，说难听点，她们说是公主，其实都有点滚刀肉的脾气，你若是不强硬一点，日后有的是麻烦！至于会不会得罪她们，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她们也就是试探一下，能成自然是好，不能成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而已。你之前姿态太低了，你是先帝的皇子，是圣人亲封的宁王，于国有功，便是圣人，也不能真的强迫你做什么，再说了，你又不是常年留在长安，跟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你无需在意他们的想法，按你自己的步调来就是了！”

    李悦又是连连点头，做出一副信赖腼腆的模样：“多谢姐姐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新城公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李悦的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虽说新城公主和高阳公主摆出了一副力挺李悦的模样，但是李悦回去之后，雪片一样的帖子还是飞入了宁王府，有的是拜帖，有的是邀请他参加某某宴会的帖子，大多都是来自这些皇族还有外戚，不管是皇族还是外戚，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不断增多，越往后，他们距离权利中心就越远，而一旦远离了权利中心，就决定了他们的收入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别的不说，像是李悦，虽说就是个小屁孩，但是他是宁王，手里头好几个挣钱的产业，看李治的样子，对这个弟弟又很是关照，因此，甭管是不是有求于李悦，京中乃至进京述职的官员备礼的时候总少不了李悦的这一份，这些可都是不用回礼的。而其他那些皇族或者是外戚呢，他们自家的人脉关系自家都要不够用了，下面官员又不是钱多得没处花，就算需要打点，没得什么庙都要拜，自然，他们的收入比起以前缩水了一大截，但

    是收入缩水了，开支却不可能缩水，甚至还有可能增加，家里人口滋生，还有各种婚嫁，都是要花钱的，另外，他们想要给自家的子弟谋一个出身，也得走门路，如此，钱自然是不够花，如今既然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机会，不趁着李悦年纪小，脸皮薄，不知道怎么推脱，再往后，可就轮不到他们了！

    李悦很快就不需要去考虑如何拒绝了，他的这点小麻烦在李治那里根本算不上麻烦，李治直接传了个口谕，赐下了一个温泉庄子，命李悦去骊山伴驾。